临近正午,A市的派出所接到报警,报警人说幸福之家小区23号楼301室的门口,有人闻到刺鼻恶臭的味道,疑似房间内有异常情况。正在附近执勤的民警小何,15分钟内到达了幸福之家小区,与站在小区门口等候的李主任,一并去了报案现场。
当他们俩来到23栋进入301室时,一股恶臭扑面而来,随即,民警小何把情况汇报了上级,A市的公安局第三支队的张辉先到了现场。
在此之前,如不是泰迪在门口闻到了异常,发现老张的死可能还会延后,待那时候发现的话,估计只剩下白骨了。
2010年8月8日早上,程萌下午准备离开A市,在走之前牵着很久没出门的泰迪溜达一圈。
可能是条件反射的恐惧,泰迪看到主人在笼子前蹲下,便缩在笼子的角落涩涩发抖,用独眼警惕着主人的动作,它猜测不到即将要发生什么,直至绳子套在脖子上,它才知道这是要下楼。狗永远是狗,被套住绳子的泰迪蹦跳着,摇着尾巴瞠圆了独眼看着主人,完全忘了被针扎的痛苦。
泰迪腿部与肚皮均被针扎过,走路时的疼痛时候一瘸一拐有些不便利,当它走到三楼楼梯拐角时,冲着301室疯狂嚷叫。程萌站在楼梯口跺脚呵斥着泰迪,泰迪向前一跃,挣开了她手中的绳子,便在301室老张家的门缝处嗅着,“汪汪……”地叫声。
以前从未没听泰迪这么叫过。
程萌训斥了两声,泰迪并没有因为放肆被打而去搭理主人,反倒用爪子扒门发出刺耳的声音。程萌捡起拖在地上的绳子,强硬的把泰迪给拽了过来,刚要抬手去打的时候,收煤气工作员正巧从二楼的楼梯口上来了,看着嚷叫哼唧的泰迪,“呦,好可爱的呀。”说着便蹲下来摸了摸,“与我们家的泰迪差不多大呢。”
拿着手里单子,敲了敲301紧闭的大门,见屋内没人答应,收煤气工作人员便把新煤气单贴在了门上,“来好几次了都不在家。”
程萌没搭理收煤气工作人员,看着泰迪贴着门缝哼哼唧唧蹭着,“过来,快点。”
“这泰迪好可爱。”收煤气工作人员又蹲下来摸着泰迪毛茸茸的脑袋,“狗狗好久没洗澡了吧,身上有味道了。”
“是吗?”
程萌对嫌弃狗狗没有洗澡这句话充满了排斥,脸上写满了内心独白:洗不洗与你什么关系,没洗又没人让你摸。程萌觉得这种人是指桑骂槐,是表里不一的虚伪。
为了呈现自己的布满,她狠劲地拉了下狗链,“走,快点。”泰迪被硬拽了过来。
“哎呦。”收煤气工作人员看到程萌用劲拽着泰迪,撇着嘴低声说着。
泰迪哼哼唧唧不情愿的样子回到了主人旁边,在拐弯下楼又回头叫了两声。
收煤气工作人员看着挨训的泰迪,撇着嘴“啧啧“了两声,摇头表示对此不满的样子,心想又不是自家的狗,也就不好多说什么。一转身,黏贴在门上的煤气单掉下来了,她便撅着屁股伸手拾捡掉下来的煤气单,“呦,什么味这么臭?”
把煤气单的背面重新涂抹胶水,摁在了锁孔的位置。走出两步,一只脚已经踏在了台阶上,又觉得有些不对劲,转过身又走回去,弯下腰抿着嘴嗅着,寻思了好一会还是转身走了,挎着包里的资料去往别的住户。
泰迪在花园内闻闻走走,走走闻闻,撇腿撒泡尿继续往前走。
程萌拿出手机与爸爸通了电话,谋害小三必须先把爸爸支开,如何执行去做这件,路数已经在心里了,即便有变动也希望在自己的掌控范围内。
继父出现车祸,让爸爸在医院偶遇妈妈,如不是妈妈过度伤悲,不会在爸爸面前表露出自己的悲痛,这是妈妈好强的一面。程萌觉得,妈妈倔强的性格,绝不会在抛他而去的男人面前说软话,除非爸爸独自说软话道歉。妈妈的性格特征,她继承的淋漓尽致。
这是她第一次打电话央求爸爸,为了能够达到自己拥有的幸福家庭,她愿意付出这些。当然在拥有这幸福家庭以外,在她内心里填充着被抛弃的憎恨。
“爸爸,你就帮帮我吧,与我一起去医院看看妈妈嘛。”她用女儿特有的哀求与爸爸说着,尽管这样的哀求极具目的性,“我们约个时间,我与你一起去。”
“我最近比较忙,没有时间过去……”
“你就帮我看看妈妈吧,妈妈那么可怜,我相信你一定会去的,你与阿姨好好商量一下,她会同意的。”电话中的她已经做了让步,以往从未喊过小三为阿姨。
在爸妈离婚后,她去了爸爸与小三的住处,她要看看小三长得什么样,有什么样的魔力能把爸爸勾引走。到了家里以后,爸爸并没主动的介绍小三给她认识,她的性格爸爸太了解了。反倒小三有些不识相,拿水果上前主动献殷勤,她看着小三手上的水果,“谢谢姐姐。”
姐姐?怎么可以叫姐姐呢。
小三递水果的手臂僵着,尴尬地抿了下嘴,看着她想说什么又没说,睿智的微笑了一下。处在客厅的爸爸,装作没听见也没看见,顺势去了厨房。
爸爸几乎没听过她喊他现任的老婆为阿姨,虽然父女之间几乎不来往,大可不必讲究这些。当他听到喊了小三为阿姨,心里还是暖了一下,便想着顺势而行,借这个契机让女儿觉得他不是个无情的人,“好,那咱们约定好时间。”
爸爸其实还是挺想念她的,只不过不善于表达。而她又总是冷嘲热讽的与爸爸说话,话语刻薄的让爸爸没了方向,每次与爸爸电话争吵后,爸爸总是沉默许久,内心对待她的不满一直不愿说出来,即使有千万种不满,但女儿的体内还是与他有血缘关系,虽然不是直系血缘。他永远不愿承认女儿是绿帽子的产物,这顶帽子是谁给他扣上的,他心知肚明。
幸福之家小区有些热闹。泰迪低头闻着草丛中的气味,听见了不一样的声音,把擩在草丛的头拔了出来,看着即将过来的车辆。
一辆救护车与私家车撞了,两辆车停在小区内的拐口,周边围起了看热闹的居民。三五个邻居指指画画的围在旁边,路过的人侧头往车内看着,好奇的样子打听事情的经过;两三个小朋友围着救护车转圈玩,被过来的妈妈或奶奶搀走了。
程萌拉着狗链准备上楼,泰迪耍赖的样子往后退,又撇着腿在树旁滴下两滴黄色的尿液,或许它将知道,这是作为狗的一生,最后两滴尿液。
收煤气工作人打着遮阳伞走出23栋楼,在楼栋下站了一会,又抬头往4楼的方向看了看,便迈着狐疑的步伐继续往前走着,摁了密码进入了24栋楼。
泰迪尿完以后,牵着它回到了23栋楼。路过3楼的时候,泰迪还是冲着301室叫了两声。此时,程萌没有训斥它,挽着手臂把泰迪抱起来了,她知道这是作为狗的一生,最后撒野狂叫了。
拐到4楼时,程萌还是瞥眼看了看301室,麻花辫在背脊上歪动了一下,便抬手撩了过去。看着棕色再正常不过的大门,锁孔处黏贴了一张煤气单,单子上密密麻麻写着字。她只是随眼一看而已,没有丝毫所谓冥冥之中的感觉,而屋内的老张正腐烂的让人惊颤。
程萌抱着泰迪走到402室,看到锁孔处也贴了一张煤气单,便趴在门镜处往里看了看,寻思一番后,才抬手敲了两下门,在没听见屋内的动静时,便摸着泰迪的脑袋,退回了401室自己的房间。
8月8日10点35分的太阳斜挂在空中,被一层薄云笼罩着,这样的天气,不知道算是阴天还是晴朗,让人有些闷热。知了的喊叫声有些累了,零零散散有气无力地叫着,像是应付差事的工作。
软塌无力黏热,植物都懒得伸展叶子,唯独李主任像是被灌满了兴奋剂,抚着疼痛的腹部与同事,气喘吁吁汗水紧贴着衣服,鞋底擦着地面疾步往前赶,越走越喘越喘越说,汗水越往衣服里钻。
走到路口看到碰撞的救护车,疾步中指指嚷嚷地把事情分配过去了,紧跟其后的同事与她兵分两路,各自朝着不同方向。
“解决不了的话,打我电话啊。”看着同事走过去的背影,说道:“保安老李还不在吗?”
“在。”同事扭头与回应着李主任。
“老邢呢?”
“离职走了,前两天走的。”
李主任满头大汗,“这该死的老邢,离职说走就走了,零时工看来还是不能用。”
23栋的楼道内,或蹲或站着邻居,多数是上了年纪的大爷大妈,偶尔几个中年人口喷着唾沫星大谈阔聊,摊手蹙眉咧着嘴。对于老张死在屋内这件事,他们谈说的好像很真实,有相互认识也有从未谋过面,只是听说这里死了人,便跑来瞅瞅这种脏事,方便茶余饭后闲聊扯上一句,不至于在别人说起时,自己两眼傻愣什么也不知道。
“听说死了好几天了。”
“真的?”
“你闻不到臭味啊?”
“呦,还真臭。”
“这个人活着就很臭,死了也臭,哎!罪有应得呀。”
“人都死了,别乱说话。”
“呦,这种人早就该死,什么事情没做过呀,杀人、强奸、***哎呦,一大堆脏事。”
你一句我一句的扯着,扯起的话题,让他们自个蹙紧了眉头,好像这种事情与他们有着密不可分的关联;又有人扯了几句,有人觉得没什么意思,拉着另一个人要走,“走呀,不看了。”
“听听警察怎么说呀。”
“蝇蛆到处爬脏死了。”
“臭呀。”
就是臭味,让收煤气工作人员觉得有些蹊跷,她寻思着有些不对劲,敲了4楼的住户,收了5楼住户的煤气费,走到2楼又折了回来,撅着屁股凑近老张家的门缝处闻了闻,又鬼使神差的屈着食指敲了几下门。在没听见动静后,又趴在门缝处闻了闻,猛吸了几口气,可能是因为有风,一股刺鼻的腐臭味灌入她的肺里,熏得她噎气差点晕阙过去。退后两步,捂着鼻子干呕了两声,拍了拍胸口,大口大口地深呼吸。
“301,就是……就是你上次说**被抓的老张。”
“怎么是我说的,我也是听说的,这可不能乱说。”李主任听到收煤气工作员说话立马打断了。
“好好,不是你,我,我今天过来收煤气,他又不在家,门缝处一股恶臭的味道,估计是他家有什么事。”
“老张不在家?”李主任迟疑地问着,“这人成天给社区添麻烦,你说这孤寡老头。”
“我要走了,你们自己来看看,我还要去别的楼层收煤气了。”挂了电话,走到楼下撑开阳伞,去往24栋楼时寻思了一番后,才拿出手机拨打了110。
听到收煤气工作人员说的事情,李主任若无其事的样子坐在办公室,拿着笔在本子上写写画画,喝了口水与同事闲扯了两句,讨论着衣服与身材的搭配,说着男女那点隐藏的事,又聊到了吃吃喝喝花钱的事情,坐在座位上嘻嘻哈哈笑了一会,看了下时间,又招呼着同事下班一起逛街。
正说的时候,一位男同事拎着一袋冰激凌进来了,把袋子用手撑开,“这么热的天,请大家吃。”
袋子首先递到了李主任面前,李主任笑呵呵地往里看了看,用手拨了一下,拿了一根绿色筒状的冰激凌。
同事笑呵呵说:“还是李主任会挑,绿色的,枝叶茂盛绿意盎然,这是要升职啊。”
李主任眯着红肿凸显的金鱼眼,摆了摆手笑着,“你这小子真会说话。”
随后逐一的把冰激凌分给了同事,同事们舔着冰激凌闲聊着趣事,每说一个段子,便前俯后仰的大笑,笑声与舔吃冰激凌的声音混在一起。
男同事说,刚见到收煤气工作人员,说是在老张家的门口闻到了臭味,还报警了。
“没听说呀。”
有人又说:“那个老头不知道整天都在搞些什么东西。”
“这么一说,是好像很久没见到他了。”
“一个强奸犯出狱又被抓嫖,在家里你说能干嘛。”说完,露出猥琐的嘴脸哼笑着,有人领会了其中跟着也笑了起来。
李主任吃着冰激凌想着男同事刚才说的话,坐定思忖了一会,拿着包出去了。不知是谁又讲了一件有趣的事情,笑声随着李主任离办公室渐远,声音渐渐消失。
8月8日早晨10点15分,李主任来到23号楼,左右看了看,打开门禁上了楼。到了301室时,把耳朵贴在了门上静听了一会,没听到任何动静。想到收煤气工作人员说的气味,便蹲下趴在门缝处闻了闻,刚要闻的时候,看到了门缝处蠕动着两只白胖黑尾巴的蝇蛆。
“你打电话报警了?”
“是呀,味道太臭了,万一有什么事呢,敲了半天的门也没人答应。”
“你人呢?”李主任问着。
“我在隔壁楼收煤气呢,一会再说吧,我正忙着呢。”
通完电话后,李主任急忙转身下楼,直奔小区门口走去,见保安室内没人,便站在门口翘头往路边看着。待李主任看到民警小何骑着摩托警车过来,她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地凑上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着。
到了案发现场,小何立即汇报了情况,随后,A市公安局第三支队的张辉先到了现场,警方的同事也陆续的过来。
老张躺在躺椅上,躺椅处在阳台拉门的边上,阳光透过玻璃照射着尸体,致使尸体呈现快速腐烂。残缺的白色汗衫基本算是可以说是红色的,汗衫在肚脐的位置,有明显被刀戳破的痕迹,血液漂染的汗衫被蝇蛆蛀的碎烂;成群的绿头苍蝇围着尸体嗡嗡乱飞。滋生出的白胖蝇蛆,在汗衫碎烂的缺口处蠕动着,从里面爬出来又钻进去。腐蚀的尸体在蝇蛆的破坏下,只能通过额头与残存的眉毛进行判断老张的身份。
躺椅下棕色的地板淤积着血液痕迹,所到之处均被苍蝇产了白卵,白卵产在棕色地板的交接处,多的简直就像是剥皮后被碾碎在地的香蕉。
张辉戴着口罩鞋套进屋,踩死了几只老张用血肉滋养白胖黑色尾巴的蝇蛆,脚底发出清脆肚囊爆裂的声音,蝇蛆体内乳白色的液体爆开,溅在了他蓝色的鞋套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