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真大啊,又是一个忧伤的冬天。爹,娘,姐姐,还有树儿你们还好吗?终于,我要来了,等我,等我。他强挤出一丝笑容,双目疲惫地阖上,又勉强睁开,好不甘心啊,还有太多的事没做。还没能见她最后一面。好累,好累,管不了那么多了。
眼缓缓地闭上,耳边痛哭、嘶喊的声音渐行渐远,恍惚有道白影在他闭上眼的同时闪了过来,是来带我走的鬼使吗?他内心底轻轻问了声,便再没了知觉。
小雨敲窗,细细碎碎的声响分外惹人心烦,纳兰雪与心若相对而坐,捧了杯热茶,意兴阑珊地说着些闲话,不时移过头去往床榻看几眼。淡淡的热气袅袅腾绕,清冽的茶香填满整个屋子。他醒了过来,才睁开眼,屋内哗一声响,案几上的茶水洒落一地,纳兰雪一个箭步冲到他身旁,紧握住他的手,喜极而泣:“太好了,你终于醒过来了。我还以为------------”
“哥哥,还痛吗?担心死我了。”心若走了过来,拽住他另一手。
“我没死?”他的目光对上她的眼,满是疑惑。
“你福大命大,怎么可能会死。可是你昏睡了十天,担心死我了。”心若晃了晃他胳膊,柔声关切道:“渴吗?我再去打些热茶来。”
风平点了点头:“谢谢。”
看着心若出了门,纳兰雪偷偷看了眼风平,羞赧一笑,抱住风平的胳膊,斜靠在他肩上,嗔怪道:“害人家担心死了,还以为你醒不来了。”
风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不起,我----------”
“对了,不知道心若那丫头会不会给你准备些吃的,你一定饿坏了吧。”
“还真有些饿了。”
“我去给你拿来吃的。你乖乖躺着。”
“谢谢。哦,对了,然儿,她-----------”
“她很好。”纳兰雪冷冷回了句,回头怨恨地看了眼风平,摔门而出。
正巧,撞上匆匆赶来的阮杰,适才遇到心若,得知风平醒了过来,一时难压制欣喜若狂般的激动,二话不说,匆忙奔来。
“你急什么?撞得我好疼。”纳兰雪瞪了眼他,揉着肩膀,低喝道。
“对,对不起。风师弟醒过来是吧?”
纳兰雪没好气道:“醒了,既然你来了,先帮我照看下。我去给他拿些吃的,一会儿就来。”
“这是怎么回事?谁惹到她?”
阮杰满脑子的疑惑,推门,风平正艰难地移动着,想要坐起,忙三步并作二步奔了过去,
帮着他坐起身来,小心地扶他半靠在床榻。
“谢谢,阮师兄。”
“你说这话是折煞死我了,若不是为救我,何苦差点连性命都不保。”
“好了,不说这事了,怎么又提了。我很好奇到底是谁救了我?”
“是位白须老者,先前并未见过。我也很好奇,你怎地会识得这样的高人?”
风平稍一思忖,低声猜测:“难道是那位说书的老先生?”
“什么?说书的老生?
“哦,没事。对了,师兄能否带我去见见那位前辈,我也好当面道声谢。”
“十天前,他就走了。也不知去哪了?问他,他也没说。很是神秘的样子。”
心若捧了壶热茶进来,见着阮杰,轻点了下头,走到案几边,倒了杯茶,轻轻吹了吹,才递到风平手里,柔声叮嘱:“慢点喝,小心烫。”
风平喝了几口茶,脸色红润了许多,这才又问道:“然儿,还在闭关吗?”
“是啊,这也好些天了,也不知到底怎么样?”
“我这也没什么事?既然你已经醒过来,我就放心了。就先走了,你们二位聊。”阮杰起身告辞。
“阮师兄,且慢。”
“不知师弟还有何事?”
“我躺了这些天,不知姥怓与七圣门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南宫师弟与吴师弟这几天去过几次,没什么动静。哦,对了,七圣门的黑长老带着几人外出后至今未回,也不知道是不是回七圣门了?”
“外出,未归,会不会是有什么阴谋?”风平狐疑道。
“当时,吴师弟也是这般想的,于是偷偷跟了上去。不过,这黑长老十分小心谨慎,期间冷不防地设下陷阱阻挡,吴师弟小心应对,跟进的速度自然慢了下来,最后就跟丢了。”
风平想了想,道:“他们是往哪个方向走的?”
“先是往东南,后来不知为什么又改向北行。”
“吴师兄是不是在他们改向北行时,跟丢的?”
“你这么一问,我想想,还真是。”阮杰恍悟:“你的意思是----------”
风平点了点头。
阮杰忙起身,道:“我这就让他二人往东南去寻。”
“来不及了。”风平叹道。
“可恶。”阮杰愤懑不已,连拍打了几下案几。
此时,恰好纳兰雪推门进来,冷着脸道:“阮师兄,如此大的火气,又是谁惹你生气了。平伤势还未痊愈,也不顾及些。”
一面说着,一面摆弄上一桌子热气腾腾的佳肴,看向风平时转换成柔和的语气:“我给你将案几移过来如何?”
风平嗯了声,心若也过来帮忙。唯独阮杰显得有些多余,只得轻咳嗽了声,起身,连赔着不是,出了门。任凭风平怎么留,都不肯听。心中已是酸楚不已,风师弟真是艳福不浅啊,你何时这般待我,就好了。
用过餐后,纳兰雪强压着风平躺下,吩咐好生歇息,养好身子才是最紧要。风平此次昏睡足足十天有余,虽是期间朦朦胧胧醒过几次,也不记事,如今彻底醒来,一时半会儿又那能轻易睡得着,又不好辜负这两人一片殷勤,只好闭眼假寐。待这两人以为他睡了去,合上门,离去。这才睁开眼来,胡乱地想些事。不知过了几个时辰,又无聊地睡了去。这次,睡得不太安稳,梦魇缠身。总有一道高达数十丈的石门,缓缓地开出一条缝隙,数不尽的紫芒散去后,一只紫光闪闪的怪眼由远及近,飞扑过来。他惊醒过来,摸了下额头,湿漉漉地黏稠得狠。再看了眼窗外,已是漆黑一片,想必已是深夜,只是此时再无睡意。试着动了动身子,倒没先前那般疼痛,他这才试着坐起,心想反正也睡不着,干脆打坐,好好修炼。
他盘膝端坐,结出手印。慢慢阖眼,调息。不知为何?此次的打坐相较之前有所不同,不仅身子更轻快了许多,如云层间轻飘飘一袅轻烟,丹田内一处暗封的角落更是源源不断地窜出真元之气慢慢地融入他自身的本源之气,甚至无需炼化,已完美地融合成一体。本源气云渐渐涨开,不时又如退去的潮水般回落,气云反复锤炼,冲破,终于,连破三处瓶颈,稳稳地精进到了虚幻境五段,算是由祸得福,不仅听觉较比从前更加灵敏,连那神识也渐感不同于从前,天血书的所有内部终于平铺开来,缓缓融入神识之中,被永久地存放在记忆深处。如此,以他如今修为与见识虽不能完全领悟天血书中的内容,倒也有些心得。他坚信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完全参透天血书。如此总算不至于辜负了一淳师父的一片良苦用心。
“想不到,此次身受重伤,因祸得福,竟会有如此丰厚的收获。”他慢慢地睁开了眼,心神微微一动,紫芒闪动的双瞳变得越来越深远,奇异的图案若含苞的花蕾缓缓绽放。眼里的虚空阵阵扭转。
他看到,阮杰抱住他进了屋子,纳兰雪、心若等人随在身后跟了进来。这两人已乱了方寸,慌乱且不知所措。脸颊隐隐有未干的泪痕。
躺在床上的他已昏死了过去,那白须老者突地显出身来。微笑着道:“我来了,他就死不了。”果然,就是他。那位说书老先生。
这,这是过去的事。他惊叫了声,喘了口气。意识里某一处模糊的记忆慢慢变得清晰,当年铁奴与仡楼赫等人在万里恶水打斗时的情形缓缓在神识里呈现了出来。
“原来如此。只是他为什么要救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