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云引 六十四 沉没往事

    “你既然爱她，为什么不相信她？”就在段明犹豫着该不该开口的时候，正好进门的罗剑打断了卫南与沈誉的争执。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还没等他们琢磨明白这话的意思，罗剑又转身看向了段明，接着问道，“还记得我么？十三年了，事到如今，你还是不肯把当年的真相说出来？”他一如往常淡漠的话语此刻却似一记惊雷，砸在了这座被暴雨声环绕的小庙中。

    那件发生在十三年前的事至今依然深深折磨着段明，令他半刻也不能忘怀，他自然一眼就能认出罗剑：当年萧衡身旁那个年轻而忠诚无比的侍卫。段明又沉默了好一会儿，脸上痛苦的神情中写满了挣扎，最终，他还是缓缓道出了十三年前发生在鄯州的那段往事：“当年萧汗与妻子塔娅可敦带着她来到鄯州的时候她才这么大。”段明说着，用手在自己的腰旁比划了一下，“六、七岁吧，聪明、漂亮，汉语也说得很好。也是那时候我们才知道原来统领柔然十二部落的萧衡竟是个汉人。他秘密来到鄯州是为了见时任秦凤路经略安抚使的陆琰陆大人，来谈与宋结盟的事，为了不暴露行踪，他只带了妻女与随身不多的侍卫。但不巧，陆大人赴京述职，于是他决定先往西川看望老父亲，那日是还我送他们出的西都，谁知道……唉，谁知道这一去他们竟在乌鞘岭遭到了中原武林人士的截杀。”

    听到此处，卫南道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以萧衡的武艺不是随随便便的截杀就能动得了他的，有预谋的事总有个牵头的人，再说了，既是秘密来的鄯州，如此说来晓得他行踪的人就这么几个，知道是谁泄露的应当不难，为什么这会变成一条没有下文的悬案？”

    “自然是无心要查。”在官场中打转了几年的沈誉随即一语道破了根由，“这件事牵扯太大了，‘来谈结盟的柔然汗在你中原被武林人士截杀’，开玩笑，这要传出去怎么得了，反正知道的人不多，小小的柔然也不敢公然跟大宋叫板，因此不如堵上知道的人的嘴，直接让这件事沉没下去来得简单。”

    “对，其实当年陆大人是想查的，他一心认为这是西夏的诡计，西都一定有奸细。他甚至查到了副将耿沛勾结西夏的蛛丝马迹，但耿沛很快不知从何处得了消息就出逃了，自此下落不明，陆大人也被革了职，此后这件事便没有人再敢提起半字。”段明道出了真相被沉没的原因。就在此刻，卫南才终于明白为何昨日提起“道义”这两个字时紫凌会如此愤怒。

    这时，罗剑再次开口又说了件同样令他们意想不到的事：“贾佚就是耿沛，凌儿命也不要地追着他，就是想讨一个真相与公道。这个耿沛是个相当难对付的人，武艺虽说不上多高，但狡猾得很，不仅身后有西夏人，眼下还深得丐帮帮主涂越的信任。凌儿栽在他手中几回，两年前伯奇王就是为了救她而伤重去世的。她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讨厌战火，萧汗与可敦去世后辽西侵吞并大漠，是战争让柔兰的每一个人国破家亡的，一心想休养生息的她也不想这样兴师动众地让丐帮交出耿沛，但她没有选择，中原武林谁能相信她的一面之词。可其实这不仅仅是凌儿家仇的事，别的我也不多啰嗦，你们自己想想若是耿沛除去涂越控制了丐帮会是什么情况。”罢了，他便向还未醒来的紫凌走去，经过卫南身旁时又停下了脚步，对他道，“我本不该说这么多，只看在你几次三番冒险救她的份上，我觉得应该让你知道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