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世封神录 第二十四回千世书童

    第二十四回千世书童

    每往前走一步，心儿便觉那粘在身上的藤蔓更陷进肉里多一分来，四周血肉仿佛已不在自己控制之中，惹得阵阵酸麻之感在神经中乱蹿。渐渐地，眼前越来越模糊，深一脚浅一脚地迈着蹒跚碎步，不时抬起头来，只觉那炊烟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噗”的一声响起，古逸风顿感重心下落，本能地反手伸出，抵住地面，身体才不至砸在地上，却从腿上扯来那阵阵撕痛，登时飚出一身冷汗。吃力地拧过头来，见心儿扑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心中一震：

    “喂，丫头，丫头，喂，你怎么拉？丫头！”

    “五十年前一卦，公......你今天终究来了......”

    古逸风循声望去，心房微微一跳，只见一老者缓缓走来，伸手探出，替心儿把起脉来。

    “老人家，你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那，那丫头怎么样了？”古逸风急声问道。

    那老者手搭在心儿脉上，凝神细察，却不答话，过了片刻，说道：

    “祝......心儿姑娘没什么事，只是气虚体乏，好好调养两天，也就好了。我和你一样，也是现实世界里来的，在这里已经待了10年了，哎，只过了10年，时间过得真慢啊......公......哎，先带你们去养好伤，再做打算。”

    “心儿？你认识她的啊？你到底是谁？这里又是那里啊？老人家，你快告诉我！”古逸风心中惊奇不已，连忙接着问道。

    那老者转过脸来，一双眸子神采奕奕，皮肤白皙光滑，顿时显得与那头灰白的头发格格不入。那老者模样映入古逸风眼帘中，便如一阵微风吹过，带起记忆的银河中一颗飞逝的流星，伸出手来抓住，再张开一看，却已无影无踪。古逸风当下便是一滞，那老者摇了摇头，却不答话，这便一手抄起心儿，身上气劲迸发，带起一股气流，竟凭空托起古逸风来，身形一纵，往那袅袅炊烟升起之处，带着两人，绝尘而去。

    古逸风在半空中，只觉躺在一堆棉花中，见老者不答话，大声叫嚷。那老者却是充耳不闻，一路飞去。四周景象模糊不清，耳旁风声呼呼作响，古逸风正待再叫，却发觉已身处一精舍之内。老者将古逸风和心儿分别放在两张木床之上，这便闪身而去，转眼间，竟端来两盏热气蒸腾的小茶碗来，当下喂下心儿一碗，端起一碗却是朝古逸风走来。

    “老人家，这，你先告诉我啊，这里是什么地方啊？你又是谁啊，我，我好象......哎，你先告诉我吧！”古逸风始终搜不出点滴记忆来，这老者模样却隐约似曾相识。

    老者闻言，直盯着古逸风，眼神恍惚起来，将茶碗往床边轻轻一放，又是摇了摇头，转身走去，待碰到一木椅，颓然无力坐下，眉头紧锁，身躯却独自发起抖来。

    “恩？老人家，你怎么拉？你说话啊，什么事情你也说出来啊，我和那丫头不知道怎么就掉到这个地方了，你可以告诉我这里是什么地方吗？现在，这丫头又......我，我还有个兄弟不知道怎么样了，也不知道他在哪里，是生是......”

    古逸风说着说着，看着俏目紧闭的心儿，再想起萧羽来，胸口一阵气闷，只觉呼吸不畅，鼻梁上钻出一道气来，沿着神经直冲上脑门，当下酸酸麻麻地，呛得眼睛几乎渗出水来，连忙深吸一口气，转眼往那老者瞧去。那老者忽然抬起头来，那褶皱的皮肤上深深地印着两道泪痕来，颤幽幽地向古逸风走将过来，行至床前，更是老泪纵横，竟抽泣起来，“噗”的一声跪下，双手贴地，行起跪拜之礼来。

    “老人家，使不得，别这样啊，你快起来。你既然是现实世界里来的，别这样啊，我会折寿的。快起来，快起来。”古逸风一见，慌了手脚，欲起身相扶，却又扯动伤势，双腿巨痛，不由的便又自落在床上。

    那老者抬起头来，双眼噙着点点泪水望向古逸风道：

    “公，公子，我，我，我是四，四九啊。你，你不记得我了......”

    古逸风只觉一阵迷惘，公子？四九？脑中撩拨不起丝毫印象。

    “这，这是，老人家，你认错人了吧，公子？我不是什么公子，我是现实世界里来的人啊，你不是说你也是现实世界的人么？怎么会认识我，还叫我公子呢？”

    那老者止住泣声，缓缓站起，双袖抹过泪痕，抬起头来，恨恨地望着房顶，长嘘一口气，便转眼看着古逸风，神色凄凉。

    “奈何桥边，半盏孟婆汤，莲花台上，点滴清心露，抹去前尘往事，从此竟是千百年不得相见......公子，我是你的书童，四九，你喊我，小......哎，孟婆汤，清心露，一千多年拉，足足一千多年了，公子，如来他害得你好苦啊~~~~~~~~~祝小姐，她定然亦认不得你了，苍天有眼，上天怜见，你们两个终于又可相见了......小四今天仍能活着见你，小四心里高兴，心里高兴啊，公子，公子，小四老了，老得你都认不得拉，可公子你与祝小姐仍似当年一般模样，一般模样......”

    那老者越说越兴奋起来，那如树皮般的皮肤亦如沐春雨一般，泛起红光来，一双眸子，说到动情处，更隐约发出光彩来，说到后来，竟伸出手来，轻轻地抚mo着古逸风的脸。古逸风听完，兀自未反映过来，被那枯瘦的手一触，连忙叫道：

    “老人家，老人家，你认错人了吧？我，她，公子，祝小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公子......哎，一千多年了，如来的清心泪果然消尽你前世记忆......东晋年间，你生，应该说是转世投胎在浙江会稽，名字便叫做梁山伯，心儿姑娘，那时候却是生在杭州上虞祝家庄，叫做祝英台。祝小姐女扮男装，一心欲往杭州求学，却与公子你相遇于杭州草桥门外，两人当下结义金兰，同窗三年，祝小姐更对你暗许芳心，你却蒙然不觉，哎......此后十八相送，楼台相会，你二人自是情根深种，奈何天命，最后化蝶双fei，竟亦是逃不出如来的手心......你们两个人之间的深情，受世人千古传诵，我想，你在现实社会里是知道的，公子，我就是那时候你身边的小书童，四九，你喊我小四却待我亲如手足的小四啊......”

    只见那老者说罢，伏倒在古逸风床前抽泣起来，赫然一个委屈的孩童在兄长面前诉苦。此刻，古逸风缓缓转过眼去，瞧着心儿，心中瞬间不知被何物猛地掏得一干二净，空空荡荡，只觉四周空气在流动，而血液却在奔腾......的确，心儿长的很好看，特别是两个酒窝，若不是和她自一开始便恶言相向，心中对她那冷冰冰的目光尤其厌恶，也许......若说迦木尊者对他和萧羽的一翻话掀起他两心中千重巨浪的话，那么，眼前老者的言语，更是将他心中以往的种种，顷刻间磨得无影无踪。顷刻之间，古逸风只觉双眼无力，昏昏欲睡，心房如礁石一般，被那迦木和老者的话鼓起的层层血浪不断地拍击着......无法把自己与心儿两人，同那千多年前化蝶双fei的梁山伯和祝英台联系起来，是不愿？是不敢？又或者是不知道......

    接下两日，古逸风却不再言语，自昏迷醒来，他与萧羽二人亦曾沉默不语，那时实是心中对父母的眷恋和深深的思念，令他沉浸在悲痛之中。进入永恒世界以来，无论是少林众僧一夜间惨死，还是迦木尊者元神所带来的两人身世真相，甚至连赵子云的背叛，皆无法改变这个胸无城府，坦诚直率的少年。萧羽生死未卜，已令他深受打击，而老者的这一翻话，更印证了迦木尊者对两人身世的剖白，意识之中，不由得渐渐令自己去接受现实——他和萧羽是一颗心，释加牟尼的心，亦是释加牟尼一直安排着他们的道路。古逸风开始渐渐体会到萧羽那晚在少林所说的话来，对萧羽，他是一往无前的绝对支持，但内心深处，或者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对那迦木所说的话其实并不相信。如今，他在静静地思索，发现原来萧羽是那么理智，悟得那么早，理解得那么深，全不是象自己一样，只是一时感情的迸发。此刻心中深深明白到，如果自己和萧羽顺着迦木所说的路走下去，那么，他们将永远得不到精神自由......

    这日醒来，却已自沉思中回到现实中来，当下唤过老者，细细相询那老者来历，那老者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听得老者道完始末，古逸风心中大吃一惊，这面前老者，竟然在现实世界中一直活了一千多年而不死......原来，那老者在祝英台花轿来临之际，正在梁山伯坟前拜祭那待他亲如兄弟的主人。待到祝英台下轿祭奠痛哭，霎时雷电大作，风雨交加，霹雳一声坟头开裂，英台纵身跃入坟中，而这老者——当年梁山伯的书童四九，当下拉扯不住，被英台一同带进坟中。英台与梁山伯挚真挚性的真爱之情牵出梁山伯所怀之灵性，顿时，那坟中灵光四漫，两人在一片灵光中双双化蝶，破坟而去。而四九，亦沾得一身灵光，从此长生不死，活至今日。

    “那，那你又说什么如来？你怎么知道我是被如来害的？老伯，你快说！”古逸风瞧着四九那副比自己不知苍老了多少倍的尊容，小四两字，实在说不出口，当下改口称为老伯。

    “不，不，公子，你还是叫我小四吧，我听着高兴，好么？”四九一听古逸风说道，连连摇头。

    “好了，好了，小，小四，那你快说吧！”古逸风心急，当下只得改口，催促道。

    “恩，是，公子。小四当年得到公子的灵光沐浴后，竟然一直活了二百多年，于是小四心中猜想，公子定有仙缘，当下开始遍寻修真之道，找了足足一千年，却毫无所获。这永恒世界建立的五百年前，却被我在一座山里，机缘巧合之下，进了一个神仙洞府，找到传说中的上古神物——洛书。那洛书之旁，附了一本前辈仙人对洛书所悟而记载下来的小册子，这本小册子，记载了奇门遁甲、九宫易数等神妙法门。小四虽不及公子聪颖，这些年来，日积月累，却也将这些奇门妙法，尽数学晓了。待得小四通晓了九宫易数之后，当即开始推算公子的下落，只推算出公子将在这永恒世界里出现，于是就跟着进来了。进来二十多年，潜心苦算，更推算出公子竟然是那如来佛祖之佛心所化，只因当年被那大天魔魔气沾染，才被如来放进座下莲台，历四千余年，经九九八十一劫，方可尽去魔气。而......”

    “这你也知道！洛书真厉害啊！！......那，那这如来又怎么害我？”古逸风连连称奇，接着神色凝重起来，问道。

    “恩~~~~古逸风，古逸风......你，你别死，你不要死......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呜~~~~~，你不救我你就没事了，我，我只是个孤儿......师姐，师姐，你在，在那里~~~~~”

    心儿声音飘然而至，古逸风立即转眼望去，只见心儿脸上汗水涔涔，肌肤苍白，双眼紧闭，皱着眉头，嘴中喃喃自语，竟说起胡话来。

    “小四，小四，你快去，快去瞧瞧他，丫头，丫头她怎么拉？你快去看看，快去~~~~~”一见之下，古逸风体内血液奔涌，只觉刹那间，似被人悬在那万丈深渊之上，心跳连连，急忙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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