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松了一口气。刘景阳眯起双眼,冷冷道:“六师侄,这几年没见,你这胳膊肘外拐的毛病怎么还是没能改上一改?烛大长老宽厚慈悲,特赦你可以再次返回谷中,官复原职,俸禄双倍,这等机会可是我们渡劫谷千年来难得一遇的。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你的后人着想吧?”
话中威胁之意暴露无遗,众人听了无不激愤。饶禹修淡然道:“二师叔,我饶禹修已经习惯了粗茶淡饭的日子,布衣草履,消受不了荣华富贵。烛龙真神的好意,我只有心领了。至于我想去哪里,什么时候回北疆,那可是我的自由,旁人管不着吧?”
刘景阳冷冷一笑道:“你的臭脾气当真是一点也没变。烛龙真神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非友即敌。既然你执意与本谷相抗,帮着外人说话,那我们也就没有法子。二师叔仁至义尽,你自己多保重吧。”他转身朝着众游侠冷冷道:“三天之后,渡劫谷和边境跟水族便要与源城开战。这条道路已经封锁,这没用的古寺天亮以前将会被夷为平地。各位倘若想旅游,尽可以去其他地方,别掺和到这浑水里来。”
众人大骂,一人道:“他***,老子不去源城,难道去你们渡劫谷旅游做客吗?”有人语出粗俗,道:“想来你老婆定然好客得紧,那咱们便勉为其难,光顾光顾罢。”刘景阳只是不理,转身朝陈淑萍道:“三侄女,叔叔先走了,以后在去你家拜访你父亲。”还没等陈淑萍说话,黎晓旭就道:“你这恶人,你凭什么要毁了这寺庙,他是我师父辛辛苦苦才建起来的,你们不能把它毁了”黎晓旭流着眼泪悲痛的说道,这座寺庙是师父留给他唯一的东西,这些人为什么要毁了它?这些人动不动就杀人、打架,他真好想回到以前跟着师父过以前的日子,要不是陈淑萍按住他,他早就冲前上去找刘景阳理论了。
刘景阳仿佛没用听到黎晓旭的哭喊声一样,不紧不慢的离开了古寺。
气氛又一次沉静了下来,黎晓旭不知道他们在琢磨寺庙。
饶禹修不习惯与人热络,只是不想说话,但心中却也颇为欢喜,心想倘若此事这般了结,那当真再好不过,只要奶奶的身体好,什么都好说。但心却又隐隐有一丝莫名的担忧,总觉得以烛龙、刘景阳等人的脾性,此事不会这般轻易了结。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窗外卷进一阵阴风,将桌上蜡烛吹灭。窗外不知何时乌云漫布,黑压压的笼罩上空。树木摇摆,越来越剧,整片树林开始翻卷如浪。寺外栓着的骏马惊嘶声此起彼伏。狂风大起,飞沙走石,黄蒙蒙的一大片席天盖地卷了进来。
古寺内的灯火登时全熄灭了。众游侠已喝得脸红心跳,咬着舌头道:“怎地今晚风刮个不停?这寺里的和尚呢,快出来掌灯啊!”
饶禹修忽然起身,气运丹田,沉声道:“大伙儿小心,有敌人来了。”声音虽不大,却清清楚楚的传入每个人的耳中,众人登时为之一醒。
屋外风声呼啸,“克啦啦”倒了几株大树。突然听见四面八方传来鬼哭狼嚎的声音,凄厉狞邪,悠悠荡荡,说不出的可怖。群雄酒意全消,纷纷拔出兵器,骂道:“什么东西,在这里装神弄鬼!”
饶禹修道:“业火城炎家的朋友,请点燃三昧火。大伙儿背靠背围成一圈,听我号令。小兄弟,你和淑萍站在圈子里面。”众人对饶禹修极是敬仰,欣然从命。群雄围成一圈,将黎晓旭和陈淑萍护住。几个炎家中人点燃一个暗紫色的火折子,火焰跳跃,任凭狂风卷舞,越烧越亮。
那凄厉的嚎叫声越来越响,仿佛就在窗外、头顶。阴风阵阵,众人身上的鸡皮疙瘩都冒将起来。
只听饶禹修大声道:“故人来访,为何藏头缩尾?出来罢。”一人冷冰冰的道:“一别三年,饶兄风采依旧,可喜可贺。”
突然哭声四起,狂风怒舞,“蓬”然巨响,几只巨大的红蟒也似的东西破墙而入,尘土激扬,那几条东西纵横飞舞,突然向上卷起,勾住屋梁。“咯哒哒”巨响声中,偌大的驿站屋顶蓦然被硬生生拔起,如稻草般被卷得七零八落,在空中飘舞。四壁迸飞,佛堂的被这阴风吹得呼呼直响,这红蟒陡然腾空飞起,从众人头顶掠过,飞到远处的树林中。
刹那间,瓦片横飞,站在一片空旷的平地上。
神台前的觉悟已被这一击。
“师父”黎晓旭撕心裂肺的叫道,然后晕了过去。
众人“啊”的一声,齐声惊呼,只见夜色下,一只巨大无比的怪兽昂然而立,蓝幽幽的巨眼如鬼火燃烧。那怪物高约七丈,通体鲜红,身形如巨大章鱼,八只硕大的触角如巨蟒般游走跳动,想来适才撞破墙壁、卷走屋顶的便是这八只触角。口中万千触须在风中张舞。
章鱼怪上坐着一个蓝衣人,长得倒算清秀,只是那张脸惨白得接近透明,青筋条条可见,眼睛似闭非闭,偶一张开,精光暴射。身形瘦长,坐在章鱼怪上如弱柳扶风,随时会被刮倒。他腰上挂了一柄长约七尺的长剑,剑身如他一般细长。四周六十余颗骷髅环绕飞舞,骷髅黑洞洞的双眼似有荧火闪动,口中竟发出惨烈的凄号之声。
渃水城林家的人见到此人,脸上纷纷变色。此人姓熊,名字没有人记得了,所以叫做熊少。性格阴郁好杀,心胸狭窄,睚眦必报。居于北海的紫水仙宫,年幼时沉于海底险些淹死,传闻他实已淹死,现在的这个不过是鬼魂现身而已。故又有人称“水鬼熊少”。他每杀一人,必取其头骨,制成“水妖鬼仆”,据称可以封印死者的亡灵,御鬼术杀人。被他的水鬼灵仆咬中则必死无疑。坐骑灵兽是北海八爪红鱼兽,有名凶兽,嗜杀成性,勇悍绝伦,性子倒是与他自己颇为相近。
三年前他忽然消失,不知所踪,想不到今日却出现在这里。
饶禹修淡淡道:“三年前紫水仙宫一别,以为熊兄真的能洗心革面,从新做鬼,没想到一点长进也没有。早知如此,当日我便该取你一臂。”
听得此言,众人隐隐猜出熊少昔年的神秘失踪必与科帝师有关。熊少面色微变,依旧冷冰冰的说道:“只要饶兄有这等本事,莫说一只手臂,今日连我的性命你也可以一并拿去。”他将三年前的那一次败战视为生平奇耻大辱,三年来熊少潜藏北海,日夜苦练便是为了一雪前耻。眼下见饶禹修当众揭短,心中怒极。
饶禹修原非如此刻薄之辈,说此话不过是为了激怒熊少,见他已然动怒,便又道:
“既然熊兄如此慷慨,那么饶某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缓步走出,昂首立身。
熊少本来就苍白的脸上突然泛起奇异的桃红,突然仰天大笑,笑声凄厉,竟比那骷髅发出的悲嚎还要可怖。他森然道:“饶禹修,熊少我三年来每时每刻都在等待今日。当年听说你葬身于神王山,熊某简直是痛不欲生。还好上苍有眼,要让你活到今日。”
阴风惨淡,乌云压顶。十数枝三昧火炬光芒闪烁,照得海少爷的脸上阴晴不定,恍如鬼魅。八十余只骷髅凄号旋转,在空中盘旋成一道圆弧,随着熊少的手指缓慢飞舞。那八爪章鱼兽触角扬舞,体内红光明暗闪烁,发出低沉而怪异的吼声。
阴风呼号,森冷的寒意丝丝渗入众人体内,四周尽是腥臭之气,令人烦闷欲呕,这么深厚的鬼气,群雄以前真没见过,还好熊少的目标只是饶禹修,要不然在场的人能活几个,还真说不清楚。群雄甚为紧张,屏息静观。黎晓旭感到那腥臭之气如波浪般,一道道汹涌拍来。体内武星魂残留在他体内的真气自然而然被微微激起,虽然起不到什么作用,可那热流在经脉缓缓周转,过得片刻,那烦闷之意稍减,气浪的排击感也不如先前明显。他突然想起陈淑萍,便移身挡在她的前面。
熊少手指一转,那八十余只骷髅突然散开,漫天旋转,厉嚎著向众游侠、黎晓旭等人扑下。饶禹修喝道:“你们全部後退!”他挥舞着手中的珊瑚笛,尽然打出十道蓝光闪动,将冲在最先的十个骷髅射中,如事先计算好了一般,撞在後面的骷髅上,乒乒乓乓击得冲天飞起。便在饶禹修的弹指之际,八爪红鱼兽突然怒吼一声,前冲疾冲,八只巨大的触角以雷霆之势猛击而下。同时一道亮光一闪,熊少的长剑朝饶禹修当头斫去。这一剑看似平平无奇,却包含诸多变化,更有开山裂地之力。
众人惊呼,熊少这声东击西的狡计虚中有实,又可谓一石二鸟。
只见饶禹修闪电般掠起,在八只触角的空隙间穿过,那八只触角击在地上,轰然巨响,尘土石块四下激溅,地上赫然多了八道深一丈余的裂坑。剑光迎面劈到,饶禹修屈指一弹,一道蓝光电射剑锋。火光激迸,强大的气浪将两人震得向後退去。饶禹修借势後掠,在十丈之外站稳。而熊少如树叶般飘忽不定,又轻飘飘的回到八爪红鱼兽身上。两人心下均是一凛,适才这一击,看似普普通通平淡无奇,但却已发出至少八成以上的力道,竟不能将对方击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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