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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从墨水瓶里抽出了点墨水,然后手欠地用手指弹了一下,墨汁从笔尖飞溅而出,滴在了桌子上。他用手指擦了擦,发现自己的指尖上出现了墨水,他抬头对着躺在床上的檀君撒娇:“檀君,你看……”
太宰找人搬了一张课桌放在檀君床边,打算没人的时候他就拉上帘子在檀君身旁写东西。
“所以你为什么要用手指擦啊。”檀君坐了起来,抽出纸巾给太宰擦手,然后帮他把钢笔扭好,擦了擦握笔处的墨水,递给了太宰。
“我不太在意这些啊,之前我有秘书的和备用钢笔的。”太宰拿起钢笔对檀君说道。
太宰并不是多么注意卫生条件的人,住垃圾场、搬尸体、一头跳进被污染的河流,这都是他能干出来的事情。
“……所以你之前到底是做什么的啊……不要和我说黑手党。”檀君打量着太宰,就这小身板。
太宰抽出一叠稿纸,稿纸是他新买的,钢笔是檀君借的:“我说实话檀君居然不相信我吗?”
檀君看了看太宰,相处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他已经开始对太宰的性格有所把握了。大概就是你以为他是认真的,实际上他在开玩笑;在别人觉得他开玩笑的时候,他是认真的。
就是一个不喜欢让人把他心思琢磨透的神秘主义者。
“我觉得太宰是个好人。”檀君觉得自己这话说得也没来头。
太宰笑眯眯地看着檀君:“撬锁、钻床底的好人?”
檀君心说,这几点确实不像是好人,但是放到太宰上,似乎又并不太矛盾。
檀君乖巧地为自己戴上滤镜。
“不要再说自贬的话了。”明明是想要靠近他,怎么总强调自己是黑手党、不是好人这种事情。檀君长叹一声,“你是猫吗?”
“喵?”太宰可爱地歪头,檀君仿佛看到他身后有一根猫尾巴晃了一下。
“我的时间不多了,也没有办法去找下一个恋爱对象了,太宰无论怎么糟糕,我都会接受你的。”檀君觉得自己说别的没有用,干脆换了个角度说。
相比起解决太宰性格中的问题,还是这种仿佛带刺的话才能让太宰接受地更快。
这是什么别扭的性格。
“诶……如果檀君时间足够,就会抛弃我吗?”太宰再也忍受不了了,扑到檀君身边,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大白猫搂到怀里。
“那太宰就不要蹭我一下然后就快速跑掉,我又不会打你。”檀君捏了捏太宰的手心仿佛是在捏大黑猫粉红色的肉垫一样,“你买稿纸打算写什么?”
太宰伸出舌头,轻轻地舔了一下檀君的脸颊,配合地“喵呜”了一声,满足檀君撸猫中的幻想。
“写小说,一个关于雪女的故事。”太宰知道檀君喜欢什么。
让檀君喜欢上他,其中一条捷径就是写出让檀君喜欢的文字。
“写小说?”正如同太宰所想的那样,檀君的眼睛亮了起来,“我也有在写,说不定我可以帮你提一下意见。”
“是吗?檀君可以给我看一下吗?”太宰其实也很好奇这个十八岁的檀君能写出来什么。
檀君的脸微红。
把自己的东西给熟悉的人看,总感觉有点奇怪。
可是不给太宰看,檀君也觉得有点不甘心。
所以他推脱了一下:“等着太宰你写出来之后,我们交换看。”
檀君其实很开心自己可以和太宰分享兴趣,这话说出来了,还微微有点后悔,太宰要写多长时间他还不知道,如果也要写很长时间,岂不是得过很久才能给太宰看他写的东西。
太宰揉着檀君毛绒绒的脑袋,觉得手感极佳:“居然害羞了?”
檀君看着太宰的笑容。他觉得太宰是妖精先生不是没有道理的,他长得实在是漂亮,又有一种让人怜爱的柔弱感,但是他笑起来的时候有一种包容感。
太宰把脑袋凑到檀君脸颊边,亲吻了一下他的脸:“那好,我会赶紧写完的。”
说完,太宰便翻身下床,坐到了桌边。
檀君摸着自己被亲了的脸颊,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吻有点烫。
他缓缓地平躺下来,用被子盖住自己的脸,却又觉得自己欲盖弥彰,又把被子折了一下放下来,好像他本身不是害羞用被子遮脸,而是本来就想这么做。
他回忆着太宰可爱的动作和表情,一时半会完全无法平静下来。
他真可爱。
太宰完全没有写小说的经验,他对这方面几乎全部的记忆都是那个作家先生。虽然两个人是平行世界的同位体,但是性格和经历实在差太远了,两个人写出来的东西不能画上等号。
而且太宰心里有数,自己的脑子完全被各种报告和工作淹没了,写出来的东西文学性没有另外一个自己出众是肯定的。
不过他不像其他的自己那么随性,会把工作一拖再拖,专注度很高。
在檀君睡一觉起来之后,太宰已经把初稿写完了。
檀君看了看钟表,怀疑自己不是睡了一个小时,而是睡了好几天。
“这么快吗?”檀君看着太宰已经写了一堆的稿子。
“因为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檀君都写了什么~”太宰把自己的稿子递给檀君。
檀君嘀咕了一声,拿出自己的笔记本,给了太宰。
一开始他是一边看着太宰一边看着太宰的初稿,重点完全是在担心太宰会不会觉得他写的不好,但是之后,他就完全沉迷在了太宰的稿子中。
看完最后一页,檀君发出了一声不知道该说是悲鸣还是舒畅的声音。
他扭头看向太宰,伸手去抓自己的笔记本:“不要看了,太丢人了,太丢人了……”
太宰一个第一次写东西的人都比他写的要好。
檀君想起自己之前写和太宰说的话,觉得自己羞耻到快要爆炸了。
的确能看出来太宰基本上是第一次写,可是这样都比他水平好。
太宰不敢和檀君抢东西,但是他把檀君的笔记本抱到怀里,整个人趴在桌子上,仰头看着檀君转移了话题:“檀君居然喜欢我写的东西吗?我还以为檀君会觉得我写的差劲呢。”
“怎么会差劲呢?太宰是天才啊!”太宰意料之中接收到了檀君闪闪发光的眼神,“一定会有很多人会喜欢太宰写的东西!太宰有打算出版吗?”
太宰鼓起腮帮子,想起雪女檀君,就是因为“黑木舜平”写的好而喜欢对方。
只要写得好就会吸引檀君吗?
太宰看着因为自己表情变得沮丧而变得茫然的檀君,却又觉得檀君现在看的是他,这个檀君认识的太宰只有他,这就足够了:“檀君会喜欢我就放心了。”
说到底这小说会出现的原因就是为了檀君,如果檀君不喜欢,那么这本小说便毫无意义。
只有檀君接受了,他才会再进一步思考怎么让这小说被众人所喜欢,转化成足以让他生命延续下去的传闻
檀君被太宰转移话题,完全忘记了之前自己还要要自己的笔记本,他转而问起那个开放性结局的故事的结尾:“雪女……能与他的爱人重逢吗?”
太宰抬头看向檀君:“我记得我有描写过,就是他的爱人杀了他。你为什么还用‘重逢’这种词?难道不应该用‘报仇’吗?”
“……可是,雪女似乎并不恨他,还依然爱着他。”檀君回忆着稿纸上的文字。这是以雪女的角度展开的,雪女在茫茫的雪中寻找的,从来不是自己的仇人,而是爱人。他天蓝色的眼睛更衬得他眼睛中的瞳孔幽深起来,可是他的语气却轻快又温柔,“所以,他的爱人究竟是为什么杀了他,太宰?和雪女有着那么多幸福的回忆的爱人,绝对是有苦衷的吧?”
“……说不定仅仅是因为那个人是什么天生的坏种,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太宰又开始发表起自己丧气十足的黑泥言论,仿佛写出这种东西的不是他自己一样,“不是什么病态的爱吗?檀君见识的还是太少了。”
“怎么可能?”檀君着急了起来,翻动着稿子,拿出了第一张稿纸,“你自己写得你还记得吧?上面可是说了雪女是因为不甘才变成雪女的……可是这不甘究竟是谁的不甘?”
是雪女的不甘,还是他的爱人的不甘?
太宰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知道檀君放弃了手术的事情,他自己如今并没有多少求生欲,而太宰要做的,却是满足自己的不甘。
他害怕檀君会恨他,所以到最后,在小说的最后,他也没敢写下雪女见到自己的爱人。
正如同在打开薛定谔猫咪的箱子之前,箱子内有着无限遐想。
太宰没办法写下重逢的结局,就是因为他每当思考起雪女的心情,他害怕在其中找到半点憎恨。不然将他和檀君的重逢融入到传闻中,岂不是让他们的重逢概率更大了吗——即使这已经是注定。
檀君的声音哽塞了片刻,即使没有哭出来,眼泪也开始活跃起来:“而且……如果雪女的爱人不爱着他,那岂不是显得雪女太绝望了呢?”
自称养气功夫好的檀君,大概唯一没办法的就是这种文学作品了,尤其是太宰的文字,不知道为什么过分拨动了他的心弦。
檀君被太宰紧紧地抱住了,他这才感觉到心安,太宰低着头,蹭着檀君的脑袋:“是的,他们是爱着对方的……檀君不要伤心了,爱着你的我也不想看到你难过。”
“所以,最后会是完美结局吗?”檀君扯着太宰的衣角,纠缠太宰给他这个开放结局的真正结局。檀君就是趁着太宰现在在安慰他,提出了这种得寸进尺的要求。
太宰偏头叹气,一副“拿你没办法”的表情:“如果檀君会觉得那是完美结局,那就是,雪女的爱人还爱着他,而且会一直爱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