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令窈眼角坠下大滴大滴泪,落在老夫人手上,灼得她心底发酸。
明珠这么好的一个孩子,他们怎么就忍心呢?
她看着姜令窈,有时甚至怀疑她到底是不是姜家人。
老夫人长长地叹了口气,温声道:“别哭,明珠说说,你日后打算去哪儿,和谁一起去?我虽然不能看着你,但是若能听一声,也算有个念想。”
姜令窈抬眼,哽咽着将自己的打算一点一点说清楚,到了最后,已经哭得嗓子哑到说不出话。
老夫人心疼,望着她消瘦的脸庞,却只能狠下心笑道:“好,好,好,听你都计划清楚了,我就放心了。”
她护不住姜令窈了,将她送走,才是最好的打算。
“但祖母能见见廖云吗?”
姜令窈一顿,在老夫人满是担忧的目光中点点头,“好,我想办法将人带来给您看看。”
前厅,裴行止冷着脸坐在上首,面色难看。
姜修远没说话,望着宋莲儿哭着醒来,心底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既然已经赐婚,那莲儿为何还要做出这种事?她就不怕坏了自己名声,又让姜令窈难过吗?
他没发现,自己看着宋莲儿的目光已经没了原来的关心,反倒是隐隐浮现出几分不满,和当初看姜令窈的目光有几分相似。
镇国公更是脸色沉沉,黑着脸看着裴行止,问;“今日之事,确实是小女无礼,本公定会加以约束,不会”
“父亲!”
宋莲儿哭哭啼啼,“是莲儿的错,可您是不是忘了,您答应莲儿,一定会实现我的心愿?”
镇国公一顿,眼神忽然冷沉,像是想到什么一般,转开话题道:“裴郡王,小女对你一片痴心,我将莲儿当做亲女,她与明珠一样是公府贵女,嫁谁都嫁得。”
他说着,语气一转道:“可现在,她却愿意为你做妾!这样的一腔痴心,裴郡王不如再想想。若你愿意娶莲儿,那她便是与明珠一样的嫁妆。”
裴行止淡淡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前厅的气氛顿时一冷,甚至有些剑拔弩张。
今日姜夫人不在,于是姜修书更多了几分放肆,望着裴行止的目光越来越不满。
他还要如何,莲儿也是公府的贵女,给他做妾,他居然还不答应?
看着裴行止冷傲的模样,姜修书心底越来越不舒服,最后猛地一拍桌,怒声道:“裴行止,就算你是郡王,能将公府的两个女儿一起收下,也是你的福气!”
“你别装成一副圣人的样子,呸,都是男人,你那点心思我能不知道?我今天就问你,莲儿,你娶还是不娶!”
原来累积的不满瞬间爆发,姜修书梗着脖子朝裴行止吼,眼看着就要动手。
他就看不惯裴行止这模样!他不过就是命好,是裴家的嫡长子,又有个长公主当母亲,年纪轻轻就能在朝堂上混得风生水起。
可他要是有裴行止的背景,现在肯定比他更厉害!
他不就是仗着自己的身份吗?裴行止就跟姜修远一样,都是命好!
姜修书越想越生气,姜修墨见状不对,下意识伸手将他抱住,沉声道:“三哥,慎言!我们用什么身份来插手裴郡王的婚事?你越矩了!”
姜修书更是冷笑一声,“就凭老子是姜令窈的哥哥!什么身份?你裴行止日后不也得乖乖叫我一声哥!”
话说完,他却莫名心下一咯噔。
他原来为姜令窈撑腰教训完那些孩子时候,也有人骂他凭什么打人,他就是这么回答的。那几个孩子的父母找上门,父亲想息事宁人,发怒就要打他,是姜令窈挡在他面前,死死护着他。
这么多年,他还是没忘记姜令窈明明那么矮,那么小一个孩子,却挡在他的面前,颤抖着面对一众大人的责难,一步不肯退。
事后,姜令窈抱着他哭,他当时满心激动,攥紧拳头对她说:“明珠,日后你的婆家要是欺负你,你的夫君要是敢为了别的女人骂你,我一定会像今天一样揍死他们!”
如今
他晃神片刻,甚至下意识将高举的手放下,眼底怒意稍稍散去几分。
他为什么会忽然想起这件事?
姜修书将心里那股不舒服压下去,继续怒瞪着裴行止,却没了刚才的气势。
他忍不住想,他今天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姜令窈的三哥,却要逼着她未来的丈夫娶别的女人。
他甚至一瞬间心猛地坠入寒潭,全身一个激灵,如梦初醒般地望着眼前的一幕,恍惚如梦。
“三哥!”
宋莲儿扯扯他的袖子,低低哭道:“我知道三哥是为我好,可妹妹不愿意让别人靠近裴哥哥,我不想让你们为难。”
姜修书一震,转头看着宋莲儿满脸的信任,期待,还有仰慕,想起姜令窈亲手鞭打他时候的冷漠,刚才心里那一丝冷静又忽地消失,怒道:“什么话!谁家男人不三妻四妾,难不成姜令窈还能守他一辈子!”
“她就是任性惯了,还没有你一般懂事!”
宋莲儿哭起来,垂眸掩住得意。
镇国公见状,对裴行止道:“裴郡王,修书不懂规矩,你别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可他也是因为疼爱莲儿,才发这么大的火。你不如再考虑考虑?”
裴行止的脸色冷下来,“公爷又是用什么身份,来插手我的后宅事?就是陛下也不曾往我这里塞人,可笑至极!”
镇国公身上的冷汗唰一下冒出来,因着赐婚的事情,他对上裴行止时就多了几分原来没有的底气。
可他怎么能忘了,裴行止是个什么样的狠角色!
“郡王说笑!”他当即擦擦额角冷汗,声音小了些,“到底是为着孩子的事情,本宫失言,还请郡王莫要怪罪。”
裴行止起身,彻底没了耐心,“抱歉,我还有事,便先告辞。”
镇国公府只有一个长子能担得起大梁,可如今姜修远病倒,公府无人继承,衰败只是迟早的事,他犯不着与他们计较。
他们居然还想插手他的后院?
可笑!
他离开,一行人愣在原地。
宋莲儿哭得惨兮兮,姜修书看裴行止的样子,更来气了,指着他背影骂道:“呸!现在就敢摆架子,拿身份压人,算是”
“啪——”
镇国公猛地起身,一掌扇在姜修书脸上。
姜修书捂着脸,不敢置信道:“父亲,您这是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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