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劫 第三章归隐山谷

    影儿的伤口早已完全愈合，一条粉色的疤痕赫然呈与她那绝美的脸上，从眉骨到太阳穴。因为破坏了毛囊，所以左边的眉毛只有半根，看上去怪异非常，让人惋惜。

    进谷已有两年，这期间影儿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学习。学医术，学武功，学阵法。要学的实在太多，多到她都没时间玩了。但她甘之如饴，其实也是没办法的事，谁叫她有个如斯强大的师父呢，做徒弟的太弱的话岂不是很没面子。

    所以，影儿很争气，成果很可观。

    虽然不能像师父那样衣炔飘飘的飞来飞去，那条木桩桥却已不在话下，能够畅通无阻。这对于才十岁的影儿来说可是件大事，因为她的活动范围终于不只仅限于木屋了。她那个帅呆了的师父当初撂下话“想出去，自己想办法。”她个小屁孩能想什么办法，只有拼命的练功呗。

    最近影儿俨然成了小疯子，经常跑的不见人影。虽然师父够养眼，但两年来天天面对那张帅脸，影儿也想给眼睛换换口味。夜玄也不担心，山上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山下都是淳朴的村名，凭借影儿现在的身手，一般的人还真奈何不了她。毕竟是小孩子，困了两年也该适当的放松一下了。

    夜玄正在木屋旁边的亭子里看书，远远的就见一个小身影几个蹦跳落在了木屋上。

    影儿几大步跨进亭子，看见师父也不打招呼，端起师父面前的茶杯狠狠的灌了几口，“嘭”的一声放下杯子，瞬间就像泄了气的皮球般趴在了桌子上，小嘴嘟着，气呼呼的。

    夜玄斜了她一眼：“怎么了？”

    闻言，影儿眼圈红了，一下子扑进了他的怀里，把夜玄的书撞的掉在了地上：“师父，我是不是很丑？”声音已经带了哭腔。

    夜玄眼瞳一暗，瞬间明了徒儿伤心的原因：“谁说的？”

    “他们都这么说，他们玩不过我，就叫我丑八怪。师父，我是很丑的，是不是？”

    影儿委屈极了，她也知道她脸上的疤痕很丑陋，她做梦都希望那条疤突然消失。有着疤痕的她站在那么完美的师父旁边，就像一幅精美古画上滴了一团墨水，是那么的不和谐。

    “你很在意？”夜玄沉声问道。

    “嗯，我要美美的跟着师父。”怀里的声音闷闷的。

    “为师有办法，但很痛，等你再大点就为你治。”

    听见师父有办法把自己变美，影儿仰起哭的红彤彤的小脸，急忙道：“我不怕痛，师父你现在就为我治吧！”

    “真不怕？”

    “我不怕，真的，师父，求你了！”摇着夜玄的胳膊，影儿央求道。这两年为了学医和练功，她吃了不少的苦，相信一点点的痛奈何不了她，影儿很自信。

    “好吧，随为师来。”

    屋内，纤细的白色身影坐在梳妆台前，铜镜里映出一张精致的脸。如玉般的脸庞，红润的樱唇，俏挺的鼻子，灵动的大眼，弯弯的柳叶眉，眉旁一只青鸾栩栩如生。青鸾侧飞于太阳穴，头部位于眼角旁，嘴巴上方螺形的绒毛垂于眼角下，委婉、含蓄。青鸾头顶的羽冠和丰满的羽毛遮住了原本狞狰的疤痕。一条青色的大尾一直展于额角，尾巴顶端两团圆形的黄色绒毛亮眼夺目，精致绝伦。

    青鸾与凤凰同属上古神鸟，夜玄当然不能纹一只凤凰，遂用相似的青鸾代替。

    每次照镜子，已经十二岁的影儿都会被自己的容貌震撼，心底也在窃喜。也许只有这样的容貌才配站在师父身旁。整张脸一点都不妖娆，可以用“素”和“冷”来形容，但，动人心魄！

    只要一想到当日夜玄替她刺青的情景，影儿觉得那只青鸾都在盈盈作痛。绣眉，刺鸟，夜玄的动作行云流水。影儿躺在那一动不动，因为被他点穴了，嘴里咬着小截木条，额头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夜玄不停地给她擦拭。

    收尾后，夜玄一贯微笑的注视着她，眼底满是得意，还有微不可见的。。。。。。震惊！

    影儿还在自恋中，突然感觉小腹涨涨的，一股暖流涌了出来，忙起身查看。后面的裙子一团殷红。影儿慌了，飞身而出。

    夜玄正在看医书，余光所见一个人影飞了过来，下一刻，怀里已经有了个温软的身体。

    “师父师父，我流血了，怎么办？我是不是得病了？会死吗？”影儿已经六神无主。

    夜玄无奈的扶起她的身子：“哪儿受伤了，为师看看，怎么总是毛手毛。。。。。。”

    话还没说完，影儿已经转过了身，夜玄被影儿身后的殷红惊呆了。

    “师父，我屁股出血了，你看我是不是病了？”见师父不理自己，影儿又叫了一声：“师父，你怎么了？”

    夜玄回过神，双眼不自然的敛了一下，闪过一丝尴尬：“你等着！”说罢就进了屋，留下莫名其妙的小徒弟。

    “师父怎么了？生病的是我好不好。”小徒弟被冷落，有点生气。刚嘀咕完，夜玄已经出来，递给她一条白色的帕子：

    “拿去垫一下！”说完快步的进了房间，还关了门，摆明了不准打扰。

    “垫一下？垫哪儿？屁股吗？”影儿无奈嘀咕：“师父怎么了嘛，都不说清楚，哼！”

    拿着帕子，影儿进屋研究去了。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影儿敲响了师父的门。她已经换了身衣服，也把那个帕子。。。呃。。。垫上了，但她还是不知道她的屁股为什么会出血，明明没有伤口的。师父说过不懂就要问不是？所以她是有惑必问的乖孩子。

    夜玄开门走出来，在影儿的疑惑出口之前快速说道：“不要问，为师带你去个地方。”说完抬脚就走，不给影儿发问的任何机会。本来他想找本书让影儿自己看的，奈何他的书什么类型都有，就是没有那方面的。

    影儿眨眨眼：“难道我得了什么连师父都治不好的病吗？呜呜。。。太悲摧了吧！”这样想着，影儿还是跟紧了师父。

    他们并没有走远，就下了山，到了一户人家：“师父，这不是桂花婶子家吗？我们来这干嘛？”桂花婶子跟他们比较熟，她丈夫有次上山打猎被毒蛇咬伤，是夜玄救了他。他们只知道夜玄和影儿住在山上，但具体位置在哪却不得而知，只是偶尔会在山上与采药的师徒二人遇上，夜玄对他们来说就是天大的恩人，只要遇上了，桂花婶子的丈夫都会把打到的猎物都给他们，非常客气。

    夜玄没有搭理影儿，直接走进院子。桂花婶子一见来人，高兴的不得了，又是端茶倒水，又要去张罗饭菜。夜玄赶忙叫住她：“桂花嫂子，我来是有事相托，你可千万别忙活了。”

    桂花一听大恩人有事托自己，忙道：“有什么需要嫂子帮忙的，你说话就是。”

    “这个。。。。。你看我这徒儿也大了，有些事我不好说，就请嫂子教教她。特别是。。。。。。特别是女孩子身体方面的常识，你细细说给她听，嗯。。。就。。。就这样了。我等一下再来接她，告辞。”抱了一下拳，夜玄匆匆的走了，耳后有抹可疑的绯红。

    愣了一下，桂花哈哈大笑起来：“我当什么事呢，瞧那神仙般的人居然变了脸色，哈哈。。。。。”

    见师父急匆匆的走了，影儿纳闷极了，正在百思中，桂花笑嘻嘻的把她推进了屋，一本正经的开始给她“解惑”了。

    过了半个时辰，夜玄潇洒的来了，全然不见先前的局促。影儿红着脸从房间里出来，低着头来到夜玄的跟前，一声不吭。夜玄淡淡的道：“明白了？”

    “嗯。。。。。。”脑袋垂的更低了。

    “回吧。”转身抱拳作揖：“多谢嫂子了，告辞。”

    “不送啊，影儿，常来玩啊。”桂花看着红着脸的影儿道。

    “哦。。。。。。好的。。。。。。”影儿飞快的点着头，不敢看任何人的脸，整个人红的就像一只熟透的大螃蟹。

    在影儿的眼中，她的世界，就是一山一湖一人。

    头顶的天空是湖的形状，影儿知道，在那湖的外面的世界是多么的令人向往。但是她却不愿踏出落月谷半步。人的心里总有那么一块存在，向往，但不愿去碰触。

    她是活泼的，也是安静的。动如脱兔，静若处子说的就是影儿。活泼的时候像只飞舞的蝴蝶，轻盈的身影跳跃在山谷之间。安静的时候就成了那落月湖的一滴湖水，有微风吹来，会随着湖面波动，没有风的时候就清澈见底。

    夜玄又出谷去了。虽然夜玄少话，每天都是悠闲自在的模样，但影儿隐约知道她的师父绝不是看上去的那么简单。每隔段时间，总会有鸽子从外面飞来，然后夜玄便会出门。有时两三天，有时四五天，甚至更久。他从不告诉影儿他去干嘛了，只是把她的一切都安排妥当才出门。影儿也从不多问，她知道师父过不了多久就会回来，哪怕回来的日子比上一次又推迟了，她也只是坐在亭子里安静的等。她相信师父会回来的，因为这个木屋是他们的家－－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家。

    只要夜玄在，影儿就喜欢缠着他。给他讲今天又采了些什么药；哪个阵法被她搞定了；或者缠着夜玄让他指点武功。夜玄不说话，但任由影儿叽叽喳喳和胡闹。看她像只欢快的小鸟，夜玄的心就满满的。他很庆幸当初带她走的决定，原来身边有个人是如此的不一样。

    话说夜玄一身本事：药理、阵法样样精通；琴棋书画无一不晓、无一不精；武功更是深不可测。这么厉害的师父偏偏就遇到一个刁钻的徒儿。影儿不会梳妆，她说师父的手巧比她梳的好看－－因此，夜玄每天早上的功课就是为徒儿挽发描眉；不爱弹琴，她说有师父弹给她听，不学也罢－－因此，夜玄有空就给爱徒抚琴；不爱书法、不爱下棋，她说在师父面前再怎么学都是献丑，难得浪费时间。她所爱的就是玩药、阵法和武功。夜玄也不强迫，这三样学好了影儿就可以自己屹立于江湖，就算没有自己的保护，她也能有后路。

    周围是安静的，仿佛能听见鱼儿在窃窃私语，小鸟儿在谈情说爱。微风拂过，湖面荡起层层涟漪，就像影儿此刻的心。

    落月谷很少有外人进来，就算有，因为有迷阵，他们也不会知道木屋的存在。影儿把自己禁锢在这方小小的天地，她不想动，只是痴痴的望着来路，期待着那个月白色身影的出现，就像他每次出谷一样。

    心其实是满的，不一定要身处热闹之中。影儿觉得自己是适合孤单的人。从有记忆以为，她就感觉不到别人的存在，因为别人也没有把她放进过心里。但是现在，在这一山一湖中，她却找到了活着的价值。

    远远的，月白色的身影终于出现，如仙鹤般翩然而来。影儿的眼眸明亮开来，仿佛注入了无限的生机，夺光溢彩。

    “师父，你回来了。”声音很轻，压抑着喜悦，但夜玄还是捕捉到了。

    “回来了。”说完转身进了厨房。

    影儿静静的跟在身后，看着夜玄熟练的做饭炒菜。那谪仙一样的风姿并没有因为环境而改变。

    影儿不懒，但所有女孩子应该会的却一样不会。她所有的一切都是夜玄在安排。

    她是故意的。她是适合孤独，但心里却不能没有寄托。她的寄托就在夜玄的身上。她觉得只有这样，他才不会抛弃她，她要让他深深的知道，她离不开他，就像鱼儿离不开水一样。

    其实夜玄的心里是明亮的。

    饭菜好了，清香四溢。吃了几天剩饭剩菜的影儿口水直流。

    殷勤的盛好饭摆好筷，影儿已经迫不及的开动了。夜玄勾勾唇角，心疼而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