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画硝烟 第六章高人所救

    “听说啊，前几个月悲平城大旱，咱们夏国的护国巫女向神明祈祷了一场大雨呢！救活了不知道多少人！”

    “是！我也听说了，许多达官贵人说是厄运缠身，找到了护国巫女，结果硬是好运当头啊！”

    “可是你们知道么，这护国巫女只面见有缘人，一般人想见，那都靠运气。运气好的，能得护国巫女殿下一两句玉言，那都受用一辈子！”

    “有没有这么厉害不知道，只是听说几年前四国为了争夺护国巫女还发动了几次战争。”

    “什么时候我也能一见，啊，此生无悔啊。”

    一大早，浅念从客房出来吃早饭，就听见几个当地人在唧唧喳喳的交谈声，议论护国巫女，浅念要说不知道，那也是胡扯。

    护国巫女，算是四国天下鼎鼎有名的人物，有名到什么程度？嗯....和浅念一样，家喻户晓，人尽皆知。

    特点就是不知其名，不知其容，不知其龄。

    虽是值得人敬重，但浅念并不觉得此人有多大能耐，不就是在神社扫地的么，一直以来对巫女的印象只是如此，今日一听，倒真有些传奇的味道。

    想起来，护国巫女住的地方，是叫做六安神社，夏国边上的边上。反正也无聊，不如前去一探个究竟，看看有没有说的这么玄乎。

    顺着高高的楼梯，能看到一座宁静淡雅的竹制建筑，十里开外皆是菩提树与湘妃竹，钟声安定而祥和，阵阵禅香扑鼻而来，沁人心脾。没想到，六安神社是座雅居，一踏入这片土壤，就仿佛置身世外桃源，一尘不染。

    浅念挎着郁天长弓，握着郁天剑一步步走向楼梯的尽头，推开大门，能看到门框上有许多红色的布条，上面写着不同的名字，不同的愿望。正前方是一尊高大的神位，神位前摆着各式各样的瓜果和点心。

    而在神位之后，是一层又一层厚厚的霓帐，让人根本看不见里面。

    浅念跪在软垫上，放下武器，取下头上的金钗，击掌三下，拜三拜。

    良久，一个清越而不含任何杂质，好似莺莺婉歌的声音，在霓帐后响起，“姑娘，觉得小女子的住所如何。”

    浅念有些疑惑她怎知自己是女子，又为何会这样问，“寂寥无人，月宫金銮。”

    听到来人的声音，护国巫女显然是愣了一下，随即轻问，“那么姑娘是小女子的有缘之人。”

    “护国巫女殿下何出此言？”

    “小女子在神社周围设下了结界。其实，六安神社现在摩肩接踵挥汗如雨，门外阶梯上站满了前来拜访的人。而姑娘却说小女子的住所寂寥无人，说明定是不见一人，只有与小女子有缘之人，方可看到如此景象。”

    浅念低眉深思，此人，的确与众不同，之后朗声问道：“护国巫女殿下自称小女子，实在太过自谦。”

    护国巫女笑出声，宛如银铃，却没有回应她的话，而是语气略带沉重地吐出一句话：“姑娘有些心结。”

    浅念被她说中，抬头仰望，像是不愿与任何人透露。不过她还是用温暖的语气摧毁了他心中的抵触，“神社圣洁明净，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是人们交心以付的好地方，不会被任何打扰，不会被任何人用世俗的眼光肆意评论。”

    “我.....”浅念有些迟疑。

    “不妨说来听听，从姑娘叫什么名字开始。”

    浅念目光空洞，带着浓重的哀伤与凄凉，闭上眼睛好似不愿去回忆，良久，护国巫女都没有出一言，像是等她自己开口。

    “我.....叫辰白夕。”

    浅念的话余音未了，护国巫女的动作顷刻一顿，身影僵直。缓过来的时候，浅念已经说到了千皇千沉泽。

    她说，她嫉妒明汐。

    她说，她不敢去相信，孤独了整整五年，却第一次，想去学着相信。

    她问，这种感觉是不是不应该。

    她问，护国巫女，这种感觉叫什么。

    护国巫女匿笑，“辰姑娘是，爱上了千皇吧？”

    浅念大吃一惊，不可思议的看着霓帐后的身影，“什么？”

    “辰姑娘，你爱上了千皇陛下。”护国巫女的声音，有着莫名的伤感，却难以令人察觉。

    但浅念还像个孩子，皱着眉摇头，“这怎么可能？我，我......”

    “你的心里明明还装着另一位男子。”护国巫女接下了浅念还没说完的话，笑声带有不可置信的遗憾，遗憾，伤感，这两种情绪，浅念都毫无察觉。“我说的对么？”

    浅念不言，算是默认，护国巫女又说，“那位男子是姑娘心结的系铃人，你爱他，但是，比千皇，少了一点。”

    不记得接下来护国巫女都说了些什么，只知道浅念在走出神社的路上，魂不守舍。

    而没人知道，在神社内的护国巫女此刻，心里也是不好受，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疑问，“我做的对吗，应该给她指一条明路吗？”

    “浅念，你真的能放下吗？”

    三步一阁，十步一桥。处处莺歌燕舞，步步姹紫嫣红。池水环绕，琉璃瓦金，珍珠为帘幕，水晶为明灯，富丽堂皇，光彩夺目。

    辰国财力旺盛，不仅旺在了百姓，更旺在了皇宫。

    辰皇御赐过三个住所给子嗣，一个是太子辰洛缘的暮月楼，一个是已死的定国公主辰白夕的阳筝宫，一个是第一公主辰韵若的岚华殿。

    因为阴阳之玉盛典，辰洛缘和辰韵若打回来起，就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整天六神无主，辰韵若尤为明显，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把自己关在寝宫里除了固定的几个人谁也不见。不过辰洛缘也好不到哪去，时常半夜睡着睡着突然惊喊一声“辰白夕！”要不就是处理公务时没事就在纸上写出了辰白夕三个字，身边的人都表示很头疼。

    终于有一天，两人都觉得在这样下去也无济于事，就相约在后花园的一处凉亭下见面。

    不出所料，两人的脸色都十分苍白，一坐下来，都不开口，缄默了很久。

    “洛缘...”辰韵若打破了沉默，可怜兮兮的唤了一声。

    辰洛缘叹了一口气抬眼看她已是黯淡无光的容颜，“你听说过浅念吗？”

    辰韵若点头，连声音都带了几分无力：“谁没听说过浅念。少女阴阳师，名满四国，武功高强，白衣倾世，我一直想见上一面，却没想到，竟是......”

    “竟是曾经朝夕相处的白夕。”辰洛缘眼中氤氲，一片迷茫。

    辰韵若探了探身，靠近辰洛缘一些，发现他还是那么俊朗，只是眉宇间的清愁格外明显，“洛缘.....你，喜欢辰白夕，是.....吗？”

    辰洛缘眸色一冷，心头微震，没有回答。

    辰韵若当他是默认，笑得比哭还难看，眼神中没有了往日的神采奕奕，“我就知道，你爱辰白夕爱的无法自拔。我真的不明白，精明睿智的你，怎么在短短两日内，就爱上她？辰白夕也真是个小情种。”最后一句话说的格外深刻。

    辰洛缘听到她嘲讽的话丢过去一记冷冷的眼风，“你没资格评论她。”

    辰韵若几乎是震惊的看着微怒的辰洛缘，一直以来，他们的关系很微妙，他从来没有这样对她说过话。

    “扶锡公主，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五年前，你是故意拉我去微服私访的吧？”辰洛缘不动声色的笑，说出的话语却让人不寒而栗，看着她几乎颤抖的身影，他轻哼一声，“你很有能力，那几天有关于辰国内部的消息我是一分一毫都没得到。”

    辰韵若的脚往后缩了缩，脖子上流下一滴冷汗。

    “你.....都知道了？”

    “一开始不知道，后来一次在你的岚华殿我闻到了我培养的信鸽的血腥味，要知道，我的信鸽血液里有我独门的秘药，我一闻就能闻出来。”

    辰韵若自知什么都瞒不住他，仰天大笑，纤纤玉指轻轻划过他的发端，“是，你说的都对，可是你却不知道……”辰韵若贴近他的耳边，“辰白夕，不，是浅念在千国被玉晗门的杀手暗杀。”

    辰洛缘不可置信的望着她，转身就想走，却被她一手抓住衣袖，“你以为你现在去又能改变什么？！”

    “若玉晗门暗杀成功，那就算你有回天之力又能怎样，你会生死人而肉白骨吗？如果浅念活了下来，千皇也会尽全力保护她。你以为，你会有立足之地吗？”

    辰洛缘即使他知道她说的一点都没错，但还是放心不下，“我现在不去千国，你可以放手了么？”

    辰韵若半信半疑的松开手，目送他疾步如风而消失的背影。

    辰白夕，我恨你。

    在没人看到的地方，辰洛缘对着影子侍卫命令道：“一个时辰之内，给我找到何沏烟。”

    绿衣女子剪水双眸，素雅的容颜让人不禁想起冰天雪莲，圣洁出尘，风华绝代的安然气质既渺远又亲和，唇畔是令人舒心的笑颜，眼中却是冰冷的疏离，水绿色的丝绸宫装，比侍女华丽，比皇妃清朴。

    “说起来，有日子不见你了呢。”女子玉手提起白瓷壶，茶水凌空倾泄而下，动作温柔而流畅，“怎么，脸色如此苍白，朝中有事不顺？”

    “朝中好的很，只是我个人的问题。”辰洛缘接过她递来的茶杯。

    女子嫣然一笑，像是听到了些好玩的笑话，“个人问题？你也会有个人问题？”

    辰洛缘像是没兴趣迎合她的打趣，声音绵长而带有责怪：“沏烟。”

    何沏烟吹了吹茶水上冒出的热气，微抿一口，“什么事，说吧，我听着呢。”

    “白夕她……没死。”辰洛缘喝不下那杯茶，以他现在的心情，就算给他喝玉露琼浆也不一定有那个兴趣。

    何沏烟的眼中毫无波澜，像是早有预料般，“然后呢？”

    “我说白夕没死啊，你怎么都没反应？”辰洛缘疑惑。

    何沏烟叹了口气放下茶杯，两只手捂住嘴巴，瞪大眼睛，一副惊呆了的样子。

    辰洛缘无语的瞥了一眼，轻哼一声。

    “那她为什么不回到你身边？”何沏烟一脸单纯的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然后又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也对，当年她，一定很怪你。”

    辰洛缘脸上没有表情，看不出情绪，“是我对不起她。”

    “她现在叫什么名字？”

    “浅念。”

    “浅念呀！奇女子啊！”何沏烟阴阳怪气的说。

    “是。可是前段时间她在千国被暗杀了。”辰洛缘说，看着何沏烟震惊的神色又补充了一句：“生死不明。”

    “活着。”何沏烟收起了玩闹的神色，又倒了一杯茶。

    “你怎么知道？”

    “我的话，你也开始不信了吗？”何沏烟眼中淡然。

    “相信。我只怕……”辰洛缘还没说下去，就被何沏烟打断，又强调了一遍：“我说她活着。”

    看着她坚定的眼神，辰洛缘突然觉得，心中尘埃落定。

    四周皆是茂密的树林。

    安静是好，太过安静是诡异，树林中烟雾弥漫，细细闻去竟有些烟草的辛辣，浅念打一进入到这片树林开始，就感觉到有双眼睛在无时无刻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让自己的神经都警惕了起来，在江湖上行走这么多年，直觉不会有错。

    浅念站定，嘴角牵起一个笑容，猛地一转身挥去一道金光灿烂的止水符，所过之处寸草不生。不出所料，一道黑影凌空而降，一剑向浅念劈来。

    浅念侧身一躲，几乎在同一时间拔出郁天剑刺向黑影的背部，那人意见不妙，连连退了好几步。

    浅念对着他举剑，“这位朋友，何事找我？”

    那人冷冷的吐出一句话：“交出阴阳之玉，饶你不死。”

    浅念仰天大笑，美得惊世，随即握紧手中剑，“好，那就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没等那人先出招，郁天剑便顷刻脱离浅念之手，快如疾电，那人赶紧飞身逃脱，浅念用熟练的轻功飞到郁天剑身旁，将其握在手心，口中念着咒语，浅念再次劈向那人时，划出一道幽蓝的冷光，那人双手应力而接，两股力量相对而化飞灰。那人拔出背在身后的剑，飞舞着向浅念杀来，刀光剑影，不分伯仲。

    “封印之阵！”浅念用剑指在空中画出八卦的形状，再用郁天剑挥去，浅念所使用的招数，招招毙命，这招甚是。

    可是那人划出一条墨绿色的长线，比封印之阵的攻势还要猛烈，浅念根本没想到他的内力如此高深，眼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那道光，浅念的呼吸越来越快。

    呯！

    一个伟岸的身影挡在浅念身前，轻而易举的迎力而接下那道光，那人见形势不妙，身影刹那间消失在这片竹林。

    浅念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身影，神情是说不出的震惊。

    身影的主人转过身来，一张俊朗万分的面相上带着炫耀的爽朗笑容：

    “阿念大笨蛋，这次你要怎么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