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后的旨意一出,天下哗然。
乔家原本是名不经传的小家族,若不是后来嫁了个姑娘成为了当今秦老爷子的媳妇儿,恐怕世人都还不知道乔家到底是哪一个乔家。当然,这也与他们做官做得越来越大有关。
废后的消息传到乔家时,乔家的主人乔大人有一瞬间的愣神。
乔夫人哭哭啼啼的抓着乔大人的衣袖:“老爷,璃儿她的身份是不是被人发现了?我们把她接回来吧,那冷宫是人能住的地方吗?”
乔夫人的哭声听得乔大人心烦意乱,一把甩开她,怒道:“无知妇人,你以为皇宫是什么地方?你想把人接出来就一定接的出来吗?而且,她现在是皇上的人,无故失踪,皇上一定会派人彻查,到时候如果查到了两年前的事情,整个乔家都会玩完。”
乔夫人被他甩到地上,闻言,哭得更大声了:“那璃儿怎么办?我们不管她了吗?她可是你的女儿啊!”
“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说不管她了?”乔大人指着她,警告道,“你给我看好你的儿子,要是他再敢做出什么混账事情来,不用别人动手,我就先打死他。”
“还有你,璃儿的事情我自会解决,如果你敢背着我乱来,你就领休书吧。”
说完,乔大人背着手去书房了。
乔夫人看着乔大人的身影,眼中露出了浓浓的怨恨。那是她的女儿,她不为乔璃考虑难道还能指望欲利熏心的他吗?
安府。
书房里,安瑜和萧凛面对面而坐,他的左手边是安怀,至于安大人……
早已辞官的他不愿再插手这些琐事,平日里除了偶尔指点安瑜和安怀两兄弟外,他最大的兴趣就是和安夫人拜访佛寺,当然,寒山寺是他们去的最多的地方。
深知安颜的离去已经成为了安大人和安夫人的心病,安瑜也不阻止他们,得了空也会和他们一起去寒山寺转转,这也算是他们最后的心理寄托了。
安瑜眉头紧锁,而后抬眼看向安怀:“你当初帮秦姑娘的时候,可有想到这个局面?”
安怀神色淡淡:“这不是她进宫的目的,自然,现在的这局面也不在我们的意料之中。”
“皇后若无大的过错,突然废后,只会引来朝臣的不满。皇上的后宫只有皇后和皇贵妃两个妃子,现在皇后出事,人们自然而然的会怀疑是皇贵妃动了什么手脚。恐怕,明日的朝堂之上,除了对废后的争论外,还有对皇贵妃的弹劾。闪舞小说网www”安瑜看着安怀,有条有理地分析着朝烟现在处于的位置。
安怀看看自家大哥,然后又看了看从来到安府之后就没有说过话的萧凛,眉峰一挑:“萧大哥怎么看?”
萧凛沉吟片刻,说道:“皇上现在有两个选择。一,在皇后被打入冷宫的同时,皇贵妃必须降两个位分,否则,堵不上朝臣们的悠悠之口。”
“不可能,皇上要是因为皇后的原因而贬了皇贵妃的位分,当初也不会升她的位分了。”安瑜想也不想地道。
“那么,就只剩下第二个选择了——不能降位,那么便升。”
安怀懂了:“你是说,皇上有可能会册封朝烟为皇后?”
萧凛没有说话,但意思很明显就是安怀理解的那样。
安瑜对于萧凛的这个推测不置可否。宣德帝是什么样的人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或许宣德帝是有要册封朝烟为后的念头,但是在朝臣们的全力阻止之下,他的这个想法最后也只能是想想了。
“大哥,你在想什么?”见安瑜出神了,安怀出声拉回他的思绪。
安瑜只是挑了挑眉,“皇上想封皇贵妃为后的可能性不大,你我还是多想想该如何帮皇上顶住大臣们的弹劾吧。”
最后一句话是对萧凛说的。
萧凛刚刚颔首,就有人敲门,不久,无涯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将军,大公子,乔家那边有动静了。”
闻言,安瑜和萧凛顿时从凳子上站起来。
“最近正是多事之秋,阿怀,你看着父亲和母亲一些,不要让他们随意出门,以免出意外。”安瑜嘱咐完了安怀,便跟着萧凛匆匆忙忙地出门了。
安怀若有所思地看着安瑜离去的背影,皱了皱眉,转身朝安夫人的房间而去。
秦家。
秦大人一一地说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包括废后的事儿,然后就沉默的静等秦老爷子的吩咐。
秦老爷子想了想,语重心长地道:“明日朝堂之上,那群老狐狸一定会针对此事。我们不能引人注目,从而让人怀疑到我们和韵儿的关系。你上朝时,不要刻意为韵儿求情……你懂了?”
秦大人点头:“父亲放心,儿子知道该怎么做。”
秦澈从门外快步进来,看见祖父和父亲都在,行了礼后,赶忙道:“祖父,孙儿派去看着安瑜和安怀的人发现,萧凛在监视乔家。www”
“乔家。”秦老爷子花白的眉头一抖,“是不是乔家有什么动作了?”
“是。萧凛和安瑜都已经赶过去了。”
“澈儿,你暗地里跟着他们,看看能否查到他们监视乔家的目的。”
秦澈抱拳应了一声,随后又离开了。
济宁侯府。
听着绿腰说完了宫中发生的一切以及废后的原因,正在修花的长公主无表情地剪断了手底下的花枝。垂眸看了眼手中沾染的花汁,她放下剪刀,拿过一旁的湿帕子擦了擦手,转身看着禀告的绿腰,冷冷地问道:“也就是说,皇上已经知道了皇后就是乔璃了?”
绿腰低了低头,身子压的更低了:“是,据我们安排在宫里的探子来说,那天皇贵妃和皇后说的话,皇上都已经知道了。”
长公主秀眉微蹙:“绿腰,你让我们的人看住冷宫,尤其是这些日子以来和乔璃有过接触的人。”
“是,奴婢会盯着的。”
绿腰下去了,长公主的眉头还是拧成一团,忽然,一只手从她身后伸过来,碰了碰她的眉心,随后轻轻地抚平她眉宇间的褶皱。
“怎么了?还在为朝烟担心?”南衍一只手拥着她的纤腰,吻了吻她的鬓角,柔声道。
来人一靠近她,她就闻到了对方身上熟悉的墨香,紧绷的心一下就放松了。往后轻轻一靠,她的后背抵着他的胸膛,窝在他的怀里,语气略含忧愁:“我怕朝烟离开后,皇上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万一……我不敢想象。阿衍,我累了。”
南衍沉默了,他一直都知道她很累,从他们成亲的那天开始,她就和自己坦白地说过:她已经厌倦了朝政,厌倦了后宫!
“如果这个时候,阿颜还在就好了。”说到这,长公主“噗嗤”一声笑出来,回身捏了捏南衍的脸,笑道,“以前,阿颜最讨厌我也这么唤你。”
可不是,他们两的名字同音不同字,依安颜的那个性格,才不乐意自己的好姐妹这么唤另一个男人的名字呢。
南衍也笑了,抬手抓住她在自己脸上作乱的小手,宠溺道:“想想如果那个丫头还在,她会怎么做?欢儿,不要勉强自己,你除了是皇室的公主外,还是我南衍的妻子,我们儿子的母亲。”
长公主脸上的笑容在他的这一番话之下变得愉悦了许多。
是啊,她有什么可怕的呢?她是手段果决的长公主殿下,更是眼前这个男人的妻子,无论她做什么,都还有他们站在自己身后。
不管宫外因为这道废后的旨意有多么的翻天覆地,宫中依然是一片平和。
前两天被乔璃那么一吓,当天夜里,朝烟就发起了热。还好宣德帝一早就预料到了会有这个情况,因此,便让太医一直候在揽月宫的偏殿。
所以,当朝烟不舒服的时候,揽月宫上下并没有如之前那般人仰马翻,手足无措。
朝烟靠在软榻上,脸上没有丝毫的血色,眼里黯淡无光,显然,她现在的身体情况是真的非常糟糕。
青莲递过蜂蜜水给她,看着她萎靡的神色,心底酸酸涩涩的。
接过茶杯,一抬头,朝烟就看见了青莲眼底的心疼,愣了愣,心里流过淡淡的暖意,而后朝她安抚地一笑:“你别担心,我没事。你这样子,只会让我以为我快命不久矣了。”
什么伤感的情绪都被她的这句话给弄没了,青莲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娘娘,就算是口无禁忌,也不是您这个样子吧?”
“我要是不这样说,你一会儿哭了可怎么办?我可不会安慰人。”
兰香站在她身旁,拉高了盖在她身上的被子,闻言嘻嘻一笑:“娘娘胡说,您可会安慰人了。以前,安颜姑娘一受了委屈,不就常常来找娘娘寻求安慰吗?”
朝烟低头抿了口蜂蜜水,眼角的余光却瞥到一抹亮黄色,不由得抬头看去,可不正是宣德帝吗?
放下茶杯,朝烟向青莲和兰香摆了摆手:“你们下去吧。”
兰香小心地瞅了眼朝烟的脸色,行了行礼:“是。”
青莲福了福身,低着头出去了。
只剩下两个人的空间变得安静无比,他们谁也没有先开口,至于那天发生的事情,谁都没有提。
宣德帝的视线一寸一寸地扫过朝烟的脸,差点就忍不住问出了一直以来都想问的“你回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但他知道,现在并不是好的时机,无声地叹息,他握住了她的手:“身体觉得怎么样?”
动了动手,朝烟发现自己根本就抽不出来,只好随他而去,“好多了,多谢陛下。”
两人再次静默无言。
“没有什么想问朕的吗?”他低声道。
朝烟摇了摇头:“如果是臣妾应该知道的,陛下自然会告诉臣妾。如果不是臣妾该知道的,臣妾自然也不会多问。”
她这么油盐不进,让宣德帝有些无力:“如果朕封你为后,你愿意吗?”
“臣妾身子不适,且身份低贱,实在不是……”
“朝烟!”他高声打断了她的话,双手扣住她的肩膀,“你就不能好好的和我说话吗?你非要气我才甘心吗?”
朝烟淡淡地敛目,“臣妾……”
这次,宣德帝不等她把话说完,直接倾身笼罩下来,嘴唇覆盖住她的,四片唇瓣厮磨,辗转缠绵。
朝烟因为吃惊而睁大着眼睛看他,脸上不自觉地升起一抹红晕。
好在,宣德帝还有失去理智,知道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就不能承受一场欢爱。他浅尝辄止,很快离开了她的唇,随后在她的眉心印下一吻。
朝烟迷茫地眨眨眼,抬眼看他,见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她伸手揪住了他的衣摆,小心翼翼地问他:“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宣德帝无奈地拥住她,下巴放在她的头顶上,郑重而认真地道:“朝烟,你记住,齐桪或许会生其他人的气,但绝不会生你的气,一辈子都不会。”
朝烟抿紧了唇,没有接话。她觉得,人生太长了,现在就说一辈子未免太早了,早得让人无法相信。
“朝烟,对不起,但是,给我一个机会好吗?一个关心你,爱你的机会。”
朝烟沉默了很久,直到宣德帝都以为得不到她的答案时,她点了点头,轻声说:“好。”
朝烟不知道,她说出“好”的那一刻,宣德帝放在她腰上的指尖都是颤抖的。
原来,无论有多少理由、多少人横亘在他们之间,还是无法阻止他想守护她的心,更无法阻止他……爱着她的那份心意。
朝烟的松口,让宣德帝留在了揽月宫过夜。
第二日朝烟醒来时,还有瞬间的怔忡。她看向窗外,从窗户打开的一角往外看去,还能看到沾着露珠的花瓣,她收回目光,眼神落到还没醒过来的男人脸上,眉眼弯了弯,俯身轻轻地吻住了他的唇角。
愿每一个清晨都有花香和露珠,都有阳光和你,这就是我想要的未来。
什么花前月下,轰轰烈烈,她不要了,这般安然缱绻,一生足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