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天逐神 第二百三十五章晨曦与黑夜

    谦山眼中闪过茫然的神色，最后他忽然想起自己已经死了，不过他没有露出凄然的笑容，反而有些潇洒，轻轻的转身，如同水流融进黄沙，消失在了空气之中，而龙嫣对此没有丝毫的察觉。

    流云祖地，当谦山看到尹白也是盘膝坐在天空中一朵洁白无瑕的云朵上修行的时候，他再次一笑，这次的笑容多了些温柔，他并未再次伸手尝试，看了一眼天空，然后再次消失。

    海外之境，云雾深处的一座岛屿，褪去青稚之气的禾瑶正神色凝重的催动全身的真气，一只火禽缓缓浮现，羽翼呈淡青之色，但那上面燃烧的火焰却是一种鲜明的火红色，随着火红色火焰的炙烤，青翼化为红翼，一股莫名强大的气息笼罩在天空之中。

    一声清脆之极的鸣叫声跃然出现在天空，火焰焚天，将半边天空照的赤红。

    谦山愕然，这等威力的火焰除了凤凰一族的强者在无人能做到，禾瑶竟然能走到这一步，着实令他有些震撼。

    谦山站在火焰之中，但无论这火焰巅峰威力有多大，温度有多高，谦山却始终感觉不到任何的热度，仿佛真的已经死去。

    凌云宗，秋云正处理着凌云宗的一些事务，她坐在桌前，神色平静，但眉宇之间有着难掩的疲惫，谦山笑着看了许久，神色平静的没有变化，然后他消失在了此地。

    古风，归廷，陆青，凌云宗内一切与谦山有交际的人谦山都一一与他们打了个照面，但可惜的是，没有一个人发觉谦山的到来。

    傲剑雕塑前，谦山久久矗立，倒不是他想站在这里，而是身不由己，站了良久，谦山终究没有进去。

    安乐，易寒，谦山见过了，他们没有发觉。

    尚水宗众人，见过。

    有旧的人，谦山都见过，始终平静。

    极天之境，这里的天空阴沉的可怕，黑暗笼罩，剧烈的罡风吹的肌体生疼，不时有火焰出现在虚空，燃烧了空间，照亮了世间。

    与外界比起来，这里更像是地狱，这里随时都上演着血腥的杀戮，凶猛的妖兽吞食弱小的妖兽，弱小的妖兽吞食更弱小的妖兽。

    然而在万千妖兽厮杀的时候，却没有一只妖兽敢踏上南部的一座荒山，那里寂静无比，没有植物，没有生物，因为山崖上站着一个身着青袍的人，青的向一柄剑，他的眼睛之中充满放荡不羁，但却明亮无比，像是一眼便能看透你的心。

    在青袍男子身旁，还有一名将黑发盘起的蓝裙美妇，只是她的衣衫还是充满着一些少女的特征，毕竟当年进来的时候，她也确实只是一名少女。

    “此间已无敌，何时能离？”青袍男子望着阴沉的天空，挑衅一般的说道。

    天空无回音，身旁无人言。

    青袍男子微微一叹，不羁尽散，他修的是不羁剑意，但时间流逝，不羁剑意早已变为更强的不拘剑意，他已不拘，为何还要不羁？

    谦山微微动容，看了看青袍男子，又看了看蓝裙美妇，虽然他不知道这两个人是什么人，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但是当他看到青袍男子的时候，心中却陡然生出强烈的心流涌动，他们之间有血脉相连。

    谦山失神的好久，然后平静的跪下，叩首。

    在他叩首的时候，青袍男子忽然眉头一挑，一团青色剑意陡然出现，切割空间，一个牢笼出现，牢笼之中是谦山。

    谦山没有惊慌，因为他知道这牢笼发现不了自己，也困不住自己。

    牢笼出现，谦山依旧跪在那里，青袍男子疑惑的皱眉，蓝裙美妇问了几句，他只摇了摇头，再次望天，想要破天。

    谦山直起身子，也看向天空，不过他望的不是整片天空，而是一处，他没有说话，因为不用他说话。

    谦山消失了，重新出现在黑暗之中，但是在黑暗的不远处，却有金光出现，一只浑身生着金色毛发的猿猴出现，兽皮裹身，像是从万年之前走来，他的每一步都令黑暗颤抖，令金光乍放。

    谦山没有颤抖，他很平静，平静的问道“可够了？”

    猿猴摇了摇头。

    “你让我以为我死去，但我却始终怀着一份清明。你让我再见故友，我始终平静。你让我见父母，我动容却依旧不曾迷失在死亡之中。为何还不够？”谦山平静发问。

    “因为我要你真的死去，在死亡之中重生，才能悟透不死。”一道意念传来，谦山身躯震动不已，这是天音，一字一句都有莫大的压力。

    “先死再不死，很有道理，但我不想死！”谦山回答的很干脆，也很坚定。

    猿猴再次摇头，示意谦山说的不对。

    谦山疑惑皱眉，最后他笑了，说道“好，我死。”这句话说的也很干脆。

    猿猴也露出笑容，虽然笑的很是难看，但他终究是笑了。

    至此，黑暗退去，谦山回到了自己的身躯，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面前的金发老者也睁开了眼睛，彼此四目相对，谦山站起来说道“死便是不死，不死便是死。本来便不知怎么出生，自然不会在乎怎样死去，自然不会在乎死。如是，原来不在乎死或不死，便是不死真意。”

    金发老者微微颔首，同意了谦山的说法，两人暂时无话，因为他们在看着彼此，因为他们都领悟了不死真意，也就是不死战意，所以他们觉得很亲近，所以他们看着彼此。

    “我等了你很久！”金发老者说道，他的眼眸平静，但却有无尽的感伤。

    “我来了。”谦山很不平静，因为只有他知道，当领悟了不死真意之后，面前的老者等了三千年，才等到了自己。

    “是啊！你终究来了。”金发老者感慨一笑，有种解脱的感觉。

    谦山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有没有什么想问的？”金发老者感慨过后，问道。

    “我已知晓大半，但依旧有一事不明。”

    “何事？”

    “你为什么要等我来？”

    金发老者哈哈笑了起来，隆隆间，山岳共鸣，青天震动，耕牛已经停下，公鸡低下了骄傲的头颅，和尚也停止了诵经与打坐。

    他们看着青山上的青石屋，眼中露出悲伤的神色。

    “因为世间已乱，我的身躯已经不稳定了。所以，我要将不死真意传承下去，因为此道可以战天，所以我等你来，每一个百年，我便会放出一道本源印记，终究是让我等到了你！”

    谦山默然，世间从人族崛起开始乱，再无绝对的善恶，因为世间有伪善，有假恶。

    不死圣猿本来可以遵天命而行，将这种影响消除，将人族毁灭，因为人族是伪善的起源，但他没有，因为他开始怜悯众生。

    所以，他不能再借助善恶之力轮回重生，所以他悟透了不死真意，想要对抗生死，对抗天。

    但他的身躯终究是世间的善恶组成的，当伪善与假恶出现，他的身躯便不再纯粹，他的力量便不再绝对，他便只能躲在苍天之下，青天之中，等待一个领悟不死真意的人来，所以他等到了谦山。

    谦山低头，然后抬头，问道“你还会回来吗？”

    金发老者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若世间再起变化，说不定能回来！”

    “我会努力进行那种变化。”谦山郑重的说道。

    金发老者想笑，但没有笑出来，因为他的脸已经开始变化，黑暗之中那张威严的猿猴面容出现，只有一瞬，然后化为金光。

    谦山站在那里，努力使自己的心绪平静下来，他之前见了故友，穿梭了世间，悟透了不死，已经将不死圣猿最后的一点不死真意消耗，他已无力再压制伪善之力对他的破坏，所以他将消散。

    金光也只有一瞬，身躯依旧是那身躯，但却无限的放大着，穿透了石屋，抵住了青天，那身躯站起来，青天破碎，苍天照下。

    苍天下，那身躯之中出现了一般如晨曦般的色彩，出现了一半如黑夜般的色彩，然后在晨曦与黑暗的相交处，一条像是蜈蚣一般的生物出现在那里，横在那里。

    蜈蚣是晨曦色的，但晨曦之后却有着深深的黑色，这是伪善。

    蜈蚣有千足，伪善有不止千条。

    那身躯依旧放大着，像是不知道停下，顶住了苍天，站在了大地，时间皆可看到，南方的天空，一半黑色，一般晨曦，一条裂缝，横嵌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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