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布麻卖了钱后,时萋便很少再去山上。
只有徐青木和路远山喊她去的时候,三回才应上一次。
一是这笔钱不少,以她平时的开销水平,用上五六年都不成问题。
二是她只是需要一个来钱名目,本来是打算跟着两个师兄去认认路,以后就自己做做样子,时不时的跑上一趟,根本没打算来冒生命危险。
她花钱的地方其实也只有给李老大夫买吃食。
师父是看她无父无母的在慈幼局里过日子,所以根本没收她的拜师钱。
之前的节礼,也没有要过她的。
但时萋不打算因为这样就不给师父孝敬。
小老头待她极好,若是病人非急症,又是来看免费的诊。
李老大夫都会让她给病人诊脉。
好让她多多练习。
至于徐青木和路远山两个师兄,则没有她这样的待遇。
其实李老大夫心中的考量与顾虑她知晓。
医馆的学徒,没有个十年是出不了师的。
光是背完大部分医书,就要不少年头。
医术又要求积累经验,只有积累了足够的看诊经验,才能正确判断出病人所得病症。
这,也要求时间。
再就是年纪,大部分的医馆招人,亦或是自己开医馆,都需要有一定的年纪,才会有病人相信你,若是年纪轻轻,几乎没人觉得对方能治病救人。
这也算是以貌取人。
而时萋则不同,李老大夫知道作为女娃,最多也就能学至十四五岁,甚至更早。
之后便要嫁人生子,不可能再混迹于医馆里学习。
往后若要以医术作为谋生的本事,或是给妇人看诊接生。
现下就要尽快学习,多练多看。
时萋明白师父的苦心,想要报答一二也苦于身世背景没有办法拿出钱财来。
自从银钱有了来源,她时不时的给师父买些他爱吃的“桂香酥酪”,亦或是请麦芽几人帮忙给师父缝制些衣物。
李老大夫心中熨帖,还是小女徒弟贴心,送的东西都得他意。
时间过得飞快,夏知州已在兴阳州任职三年有余。
这几年他的仁政一直有所进展,只是大环境不好。
他做出的成果上方虽看在眼里,但对他的继任请求却没有同意。
本不甚富裕的兴阳州及下属郡县如今发展的不错。
便有人打算来捡现成的好处了。
夏知州背后没有那些大势力,投靠的新皇如今也不太支持他留在这偏远的州城,他更希望自己的得力大臣能在朝堂上给他助力。
所以三年换任期一到,他被调回京中已是板上钉钉的事。
夏知州若是在政权稳定的朝代当官,必定是个能兴盛一方的好官。
他颁布的政策利民利国,对百姓生产、生活、教育都提供了保障。
若长期这样发展下去,兴阳州的繁荣兴盛指日可待。
只是这并不是个和平朝代。
天下也不是都如夏知州治理的州府一般海晏河清。
兴阳州很幸运,遇到了他这样的好官。
从他地来的商队偶尔会抱怨在其他城池遇到的不公待遇,和当地赋税的沉重。
不仅压的他们这些行商喘不过气,老百姓更是怨声载道。
帝城里的皇权之争落下帷幕。
但也并不太平,大臣之间拉帮结派,各自为政。
百姓经过灾年又受了流民和赋税的压迫,也是怨声载道。
为了稳定民心,皇帝上任后好一番造势。
时不时有“金光神龙现身,我皇为真龙天子”,“帝城冬季百花齐开,异香直透天际。”的传言到达这偏远的兴阳州。
帝城百姓欢呼这是祥瑞之兆。
只是周国看似慢慢稳定了混乱的局面。
实际上内核仍是大周国的原班人马。
稳定的朝局只浮于表面,其内部依旧腐朽不堪。
官员们习惯性的一层一层盘剥掉朝廷下发的各种救济银子。
被敌军攻破大半城池的那段时期,粮草军饷供应的还算及时。
如今似乎是看边塞安定了,又有人往粮草上伸了手。
老百姓能知道这些,全是因夏知州为边塞大军提供了一批粮草。
富商百姓皆自发解囊。
只是庞大的缺口,并不是私人力量就能够填补的。
又一个寒冬过去,边塞战报传到了兴阳,周国军队大败,连失两城。
边疆线直退到匆岭。
离之甚远的兴阳州也有了危机感,闹得人心惶惶。
曾经得益于政策好而定居于兴阳的少部分商家,已经开始迁居了。
毕竟再好的政策都不如命重要。
且夏知州走后,还不一定换来什么样的官员。
上回敌国攻入,离兴阳州只差百里。
他们冒不起这个风险。
时萋从宝祥斋拎着一包点心出来,街上的商贩少了大半,路人皆是面有愁容形色匆匆。
距离吴将军战亡已过了半月有余。
之前的繁荣景象肉眼可见萧条下去。
往日里需要排队的宝祥斋如今门可罗雀。
“师父,是桂香酥酪,快尝尝。”
李老大夫挑着花白的眉毛:“怎么又买这个,你卖的那点子草药钱都快被你折腾光了吧!”
“还有呢,只是些点心怎就至于折腾光。您快吃,再多说一会就都进我肚子里了。”说着从打开的纸包里捏了一块往嘴里塞。
李老大夫立刻伸出手:“你这浑丫头,不是说孝敬师父的?休要和我抢。”
二人说笑着吃掉了小半包点心。
时萋把纸包折叠好收到师父的柜格中。
等过了年,李老大夫已七十有四。
在这个平均年龄不足五十的时代已经算是妥妥的高寿了。
老头看着精神头不错,实际身体各器官已然衰败。
胃口也不大如从前,每日餐食都吃不上两口。
时萋这才变着法的哄他多吃点东西。
李老大夫心里也门清,可他愿意配合徒弟,领了这份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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