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陈墨涵识破,薄凉觉得轻松了许多。这跟他的不拆穿有很大的关系,因为他半句疑问都没有,就轻易接受了她满是疑点的身份。
陈墨涵在这里一呆好几天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就算无事可做,他也宁可呆在流水车边的藤椅上玩iPad玩手机,甚至跟亨利自言自语都能过一天。
陆观观发现这个人的时候就一脑袋问号了,奈何总也找不到机会问,就一直拖在心里纳闷儿。他像是薄凉的追求者,但又完全没有那么粘缠人的劲头。好不容等到一个周六,跟着薄凉去孤儿院的路上,她才疑问出口:“那个满身书卷气的小公子是谁啊?跟你半熟不生的样子,天天呆在客栈又不像来旅游的…难道是你隐秘的追求者?”
铺垫这么多,其实最后一句才是她想问的吧?薄凉忍不住笑:“他应该算是我旧友,但是大概十年没见了。至于是不是追求者,那就不知道,反正我们俩不是一套牌,对不上。”
“怎么对不上?俊男靓女不挺好的嘛!你看你这么端庄娴静,他又那么温文尔雅,在一起不是挺般配的么?”陆观观话锋一转又问:“他家庭情况还好吧?本人没什么不良嗜好吧?我看他挺清风潇洒的。”
薄凉点点头:“就是他太清风潇洒了,从认识起我就自惭形秽了,原来不可能,现在就更不可能了。”
“你是薄凉的薄又不是妄自菲薄的薄,干嘛自惭形秽?你配他根本绰绰有余。”
对于她这个乱点鸳鸯谱,薄凉好笑又认真:“我是‘情本薄凉’的薄,情情爱爱什么的就不要想了。”
陆观观沉默了一会儿,“你还在上一段恋情里走不出来么?”
薄凉愣了愣,继续专注开车,只是沉默着不再说话。她不想想起从前,恋情也好,情仇也罢,她一点都不想想起。
这沉默证实了陆观观的猜测,她尴尬的清了清嗓子,“呐…不好意思啊…”
“没事,已经过去的事了,我在努力的往前走。”薄凉目视着前方,微笑的道。
这表情看在别人的眼里,只是一个强颜欢笑。陆观观不再说话,生怕再踩到她的情雷。
薄凉到达孤儿院时,院子里一个孩子都没有。问过门卫大叔才知道,孩子们都去了一楼南侧的礼堂学习了。至于这学习的是什么,大叔想了想说,周六学的是应该是英语。
孤儿院向来只有数学跟语文两种较为简单的课程。七岁以上的孩子每天都由校车接去镇上的小学上课,再大一点的孩子会由小梅阿姨留在学校附近的房子就近照顾。
这些安排周院长去年就跟她笼统的说明过,薄凉多少有几分了解。但是眼下听门卫这意思,好像多的还不止英语这一门课。
薄凉特意绕到了南礼堂,隔着窗户偷窥了一下内里的情况。
黑板前教授课业的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人,是那一位半身瘫痪的医生。他就像院长形容的一样,长的挺好,五官端正清秀,气质温暖。他在黑板上写字时流畅不见停顿,显然外语的功力很好。
陆观观指了指低声说:“这个大叔好可惜啊,站起来一定迷倒一大片。你看他讲课的样子,就像高层开会,家境一定很好。”
“你们是谁?”
就在这时,一道冷冷的声音从背后想起,防备之意重的让人心头一颤。
薄凉回头,看到那人瞳孔缩了一下,再看就又是一潭死水的平静,好似幻觉。她心下纳闷儿,笑着解释:“我们是周院长的朋友,来看孩子们的。”
他便没有再停留在这里,说了一句“打扰”就转身走了。
陆观观冲着他的背影嗤了一下嘴,评价说“这人面相真凶。”
“嗯。”薄凉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又看了一眼礼堂一眼,才拉着陆观观上楼去见院长。
周院长说看到她的车好半晌没见到人,就问她是不是去看井医生了,“…感觉怎么样?孩子们都很喜欢井医生他们。”
“感觉应该可以放心。”
陆观观也点头:“来之前我们还怕万一出现什么猥/亵幼童的事,一看见他就觉得所有怀疑都是亵渎了,这个医生应该很有教养。”
“是了是了,我们都是这么觉得的。”周院长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甚至为他们自豪似的。
薄凉有几分愉快的好笑。听陆观观问:“那个脸很凶的是谁啊?”
“是他兄弟…三十几岁也没结婚,这么多年光照顾他这个兄长了。”周院长感叹,正色提醒:“之前我是不是说他是男保姆?这个称呼不准再提了,‘保姆’这两字太对不起他的为人了。”
陆观观趴在薄凉肩膀上窃笑:“你看院长的脸红了。”
周院长还真抬手去摸了摸脸。陆观观笑的更欢,她才反应过来这小丫头在说笑,心生无奈:“你们年轻不懂,这人情世故…唉…你看她叫薄凉,她也就一个名字跟薄凉沾上点关系,为人好的很。没有她哪有平安孤儿院的今天?”
“院长快别拿我夸口了,我可呆不下去了。”薄凉玩笑着起身,“你们聊吧,我去见见那位井医生。”
等她出了门,陆观观才好奇的问周院长:“院长,恕我冒昧,我想问一下,您知道薄凉以前的事么?”
周院长一愣,几分防备升起:“你怎么会这么问?”
“我跟她之前是一直网友,今年十月份才见的面。”陆观观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说:“薄凉她是很特别的女人,以前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人。她有时候像她的名字一样冷漠淡然,有时候又像春天一样温暖…我总感觉她有故事,但不论是问谁,都只是她来到古镇之后的事。”
那感觉就像一本书失落了前半部分一样,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是什么造就了薄凉这种奇怪的性子。她有时候对着玻璃窗外发呆,那眼神悠远的就像是看到了另一个世界,一片雾蒙蒙,好像什么都没有,又好像内容太多,所以看不清楚。
周院长看着陆观观许久,些许抱歉的笑笑:“我认识的她,并不比和米阿跟向大嫂多多少,可能比他们还少一些。我只知道啊,她是一个好人,从心里就纯善的人。那时候只想把客栈交给一个可靠的人,她就出现了,带着快要死的小亨利…”
那时小亨利病的都快死了,医院也说存活率很低,薄凉却不肯放弃。本来客栈是不允许这样的狗进入的,因为当时只有她一个住客,就特别宽容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过了。后来见她每天陪着亨利打针,二十四小时形影不离,每两个小时量一次体温,掐着时间喂水,每天忍着眼泪鼓励它的那样,所有人就都感动了,都祈祷它能好起来。
“那时我就想啊,能那样对待一只小狗的人,心地一定很好吧?所以她来找我提买客栈的时候,我就连犹豫都没有就卖给她了。没想到,就收获了这样的善缘…”
周院长看向窗外,思绪飞的有些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