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然未央 第二章缘起则生下

    一座巨大的城池像一只沉睡的巨兽静静地盘踞在目光的尽头，城池中飘扬着无数旗帜，在火光的映照下，旗帜上绣着的狰狞黑色巨龙仿佛要腾空而起一般。

    灵悠然瞪大眼睛，还想看得更仔细一些，但是青冥已经带着他缓缓落回地面。

    “姐姐，森林尽头的那些是什么？”灵悠然看着青冥，眼神中充满好奇。

    青冥向着那个方向望去，目光似乎能够洞穿黑暗中的一切，缓缓闭上眼睛，陷入沉思，一幕幕画面在她的脑海中浮现，然后幻灭，灵悠然站在一边耐心静静等待着。

    半响之后。

    “他们把那些称作战争，地狱之门已经开启，那是亡灵的盛宴。这些你不用去关心，他们离你非常遥远，因为你已经非常接近死亡了。”青冥脸上的微笑消失了，眸子突然变得冰冷而诡异，“悠悠，你知道你快要死了吗？”

    灵悠然仰起头，眼神坚毅，一张小脸努力摆出认真的神情，问道：“姐姐，你是神仙么？”

    青冥明显一愣，点头道：“算是吧。”

    “那……那你能治好我么？”灵悠然仿佛看见了希望。

    虽然他的年纪还很小，但是很多事情他都已经明白了，明白自己的身体情况，也明白哥哥和嫂嫂对他的担忧。

    青冥脸上重新浮现出微笑，“如果你想把病治好，就明天再到这里来找我吧。”

    她的声音还在四周回荡，身影却慢慢变淡，直至消散在空气中，只留下几片从空中缓缓飘落的，浅黄竹叶。

    灵悠然没想到青冥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消失了，连同披在他身上的那件貂裘也消失了，灵悠然呆呆地盯着她消失的地方，有些不知所措。

    “悠然！”

    叫喊声从远处传来，灵悠然一个激灵，从精神恍惚的状态中回过神来。

    “哥哥，我在这里！”灵悠然大声喊道。

    一个剑眉星目，气宇轩昂的青年，穿过重重青竹，来到灵悠然面前。

    “悠然，你怎么一个人就跑出来了？害得我找了这么久。”

    “哥哥，我是不是快要死了？”灵悠然显得有些失落。

    灵毅然没有想到他弟弟会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摸了摸他的脑袋，微笑道：“当然不是啊，你怎么会突然想起问这些？是不是饿了？你嫂嫂已经做好饭菜，就等我们回去了。”

    灵毅然背起弟弟，转身向着竹林外走去。

    月光将竹林间的小道映得一片银白，微风吹拂，青色的竹叶发出阵阵悦耳的轻响，浅黄的竹叶被风卷起，漫天飞舞。

    青年将额前被风卷起的发，拢到耳后，轻声喃喃道：“悠然，你知道吗？人就好比浩瀚大海中的一滴水珠，随波逐流，沉沉浮浮，海面有时会掀起惊涛骇浪，有时平静的仿佛镜面，你却看不见海底的暗流涌动。”

    灵悠然眨着眼睛，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人的一生就好似，一滴新生的雨滴融入大海，直到化作云雾升腾而起，这就完成了人的一生，等到云雾再化作雨滴，融入大海，这就是一次轮回，周而复始，永不停息。”青年突然顿住，笑着摇摇头，“我怎么会跟你说这些？看来我真是被你给急糊涂了。”

    “哥哥你见过大海？”

    青年笑道：“当然没见过，这些我也是听村里的老人说起的。”

    灵悠然眯着眼睛，歪着头想了一会儿，突然问道：“哥哥？”

    “嗯？”

    “世界上真的有神仙吗？”

    “当然有啊。”灵毅然微笑着，抬头看向天空，“神仙就在天上注视着我们，天空中的每一颗星星都是一位神明呢，只要我们……”

    “在天上啊……”灵悠然趴在哥哥的背上，迷迷糊糊听着哥哥说的话，慢慢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十分奇怪的梦。

    在梦里，天空是蔚蓝的，流云是雪白的，光线是温暖的，在那无尽的原野上，身边围绕着欢快的笑声，那银铃般的笑声一直在耳畔回响。

    第二天，月亮才刚刚升起，灵毅然就带着一队人进山捕猎了，面对周围越来越奇怪的变化，村里必须储存足够的食物，来应对随时都可能遇到的困难。

    这几天因为弟弟的病情，所以灵毅然一直都没有进山，作为捕猎队的领头人，接下来这段时间都会非常忙碌。

    灵悠然知道哥哥一直都很优秀，村里人都说哥哥很有天赋，悟性又高，不应该留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小村子里，但是因为自己，哥哥却是选择了留在这里。

    前些年哥哥娶了嫂嫂，日子终于一天天好了起来，可是他的身体却是急转直下，一天比一天糟糕。

    哥哥和嫂嫂都是很温和的人，平时都会花很多时间来照顾他，为了不让哥哥嫂嫂更加担心，他都会表现出无忧无虑的样子，但他心里还是会很害怕。

    这次听青冥说能把他的病治好，激动得翻来覆去睡不着，今天一吃完早饭，就跑去了竹林。

    “悠悠，你终于来啦，我等你很久了呢。”抱怨的声音远远传来。

    青冥就站在昨天她消失的那个位置，像是已经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站了一天，虽然是在抱怨，但是脸上却洋溢着明朗的笑容。

    “姐姐，我已经是用我最快的速度赶过来了。”

    因为走得太急，灵悠然蹲在地上不住喘着粗气。

    “算了，我们走吧！”青冥拉起灵悠然的手，走向竹林深处。

    灵悠然一愣，问道：“去哪啊？”

    “去玩啊！”青冥脸上带着灿然的笑容，清澈的眸子里闪烁着光芒，宛如一个开心的孩子。

    灵悠然诧异地问道：“不是说好了，帮我治病的么？”

    “治病的事不急，我们先去玩儿。”

    灵悠然只好呆呆的跟在青冥身边，穿过一重重晶莹的翠竹。

    “再往前走，就要走出竹林的范围了，哥哥说竹林外面很危险的。”灵悠然突然停住脚步。

    “别担心，我会保护你的。”

    青冥面带微笑，拉着灵悠然越过竹林，踏着月光，步入森林。

    灵悠然突然觉得身子变得如同浮云般轻盈，轻轻一跃，就能跳上比他还高的枝干，身边一棵棵参天大树都闪烁着淡绿色的荧光，一大群萤火虫围绕在他们身边，如同精灵般起舞。

    周围梦幻的景色，让灵悠然慢慢忘记了恐惧，带着孩子天生的天真活泼，跟着青冥在浮动的光影之间畅游。

    那次之后，灵悠然再没有提过治病的事情，但是他的身体却是慢慢的在自己好转，他去竹林的时间也变得越来越频繁。

    青冥每次都会站在同一个位置静静等待，她的身影与周围的竹林融为一体，仿佛她本来就属于那里一样。

    他们每天都在森林中嬉戏玩耍，与月色相伴，与星光同舞。

    青冥是个十分古怪的家伙，灵悠然发现她在不同的情绪下，会表现出截然不同的气质，有时看起来就像是个孩子，眼神清澈无比，似乎一眼就能看透内心，有时却表现得毫无生气，忧郁而冰冷，眼神深邃得像黑洞一般，深不见底。

    这两种气质的转换就是一眨眼之间的事，就像突然换了一个人一样，虽然转换很迅速，但是又会让人感到很自然。

    光阴流转，时光荏苒，转眼半年过去了，村口的竹林依旧是一片翠绿。

    月亮缓缓落下天幕，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充斥在天地之间。

    村子里一片寂静，只有村口竹林边的一间木屋里亮着微弱的灯光。

    “悠然他睡着了？”清秀女子坐在床边，手里轻轻摇晃着熟睡的婴儿，婴儿嘴里含着大拇指睡得很沉，床边的桌子上放着一盏油灯，微弱的火焰左右摇摆。

    灵毅然点点头，走到紫云身旁坐下，“我找陈伯来看过，虽然看起来还是三四岁的样子，但是悠然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能够和其他的孩子一样生活下去了，真是不可思议。”

    “悠然一定是得到了神灵的眷顾，过些天就到祭天的日子了，到时候一定要带着悠然去好好祭拜一下神灵。”紫云微笑道。

    自从太阳消失之后，村民或多或少都出现了一些恐慌的情绪，为了安抚村民，村长和村里的祭司商量后决定，在每一年太阳消失的这一天，村里都会举行盛大的祭天仪式，祈求神灵的庇护，希望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祭天那天正好也是悠然的生日，到时候确实应该好好庆祝一下。”

    灵毅然一手扶着额头，一双剑眉皱在一起，似乎很痛苦的样子。

    “悠然病好了，应该开心才是，你怎么愁眉苦脸的？”紫云看见灵毅然的样子诧异的问道。

    “没什么，就是有些头痛，最近经常这样，今天找陈伯问过，说是最近天气突然变冷，所以受了风寒，开了几服药，应该过几天就没事了。”

    “叫你出去的时候，多添几件衣裳，你还不听，对了，我好像偶尔也会有些头痛，记得明天药熬好分些给我。”紫云说道。

    “嗯，紫云，孩子我来抱吧，这些天辛苦你了。”灵毅然从紫云手里接过孩子。

    “不辛苦。”紫云微笑着靠在灵毅然肩上，慢慢闭上眼睛。

    透过昏黄的窗纸，淡淡的光影微微的摇晃，两个身影相互依偎在一起，淡淡的温馨渐渐弥漫开来。

    另一间屋子里，灵悠然突然惊醒，全身都被冷汗浸湿，瞪大一双眼睛，惊恐的盯着眼前的黑暗，似乎有个黑影在黑暗中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