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声音,几辆马车里的人鱼贯而出,陆陆续续跳下车来,站成一堆打量着四周。年纪稍大的见识广一些,人生阅历丰富许多,倒不会对这里有多么惊奇,即使感到新鲜,也不会刻意表露在脸上。年纪较小的人可能第一次出远门,对什么事都感到新奇,摇头探脑,观察着新的环境。
石场的工人对于这样一群人来到开始也是有点好奇,不过只是抬头瞧了两眼便继续手上的动作,对此已见怪不怪。石场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些人过来,对他们而言只是有点好奇这些人的模样,毕竟以后会是在一起做工的同伴。
"行了,都别看了,时间不早了,先带你们去找住的地方,然后跟他们一起吃晚饭,今天晚上好好休息,明天就是你们第一天出工的日子,到时候可不要一个个跟个娘们似的喊累,不想做的趁早滚回去,这里可不需要混吃等死的人。"中年汉子冷冷地说道。
他带头朝着建有木房子的地方走去,后面的人赶紧跟着他走,生怕走丢了似的紧紧跟着他,方离也跟着人群一同过去。
一床破旧被褥,木板床,一个洗漱用的木盆,一块毛巾。这就是方离在这里的所有家当,简陋而廉价。
"以后这就是你们生活起居的地方了,六个人一个房间,至于拉屎拉尿自己找地方解决,后山多的是地方。东边山处有溪流,以后洗漱沐浴那些都可以在那里,想要热水自己提到饭堂去烧。"
"每天出工收工时间都以铜锣为信,按时开工,故意懈工者一天扣三天工钱,有事由的当天工钱不算。"都听清楚了吧,还有没有什么要问的,一次问完,省的以后总拿些鸡毛蒜皮小事来问我,我可没有那么多时间来应付这些东西。"中年汉子说道。
末了他又补充一句:"我是石场后勤的管事,招工、饭菜这些杂物都是由我负责,我姓李,他们都叫我李管事,你们也这样叫吧。好了,废话不多说了,收拾下你们的东西,已经到了晚饭时分,收拾好了就跟我一起去吃晚饭,给你们一刻钟的时间。我在门外等你们。"说完后他转身出了门去。
门里的二十来个人几个几个地分别进了四个房间,与方离**的几个人中,最大有四十多岁,其他都是些二三十岁的青年,而方离就是最小的那个,几人都不熟络,只是浅浅地打了声招呼,便各自埋头整理自己的东西。
方离解开背上的包袱放在床上打开来,三件洗得发白的破旧衣裳,上面不知道有着多少补丁,显示着它的年月长久。一块碎银子,这是当年丁言扔给他的那一块,这么久以来,就算是最困难的时候他都没有用它,留着它时时刻刻提醒着方离要变强。
里面还有着一枚银白色蝴蝶簪,这是他去年买给方汐的,方离想着总有一日他能亲手给妹妹带上,哪怕这支簪子再不值钱。这上面已经有了一点点岁月的痕迹了,哪怕方离每天擦多少次都抹去不了这轻微的细斑。
"会有一天,我能亲手给你戴上的,我最亲爱的妹妹,你戴上它一定会很好看,不过那一天什么时候才能到来啊。"他抬起头仰面向上,把眼睛里将要流出的泪水止住。
这两年来,谁也不能想象方离对于方汐的思念有多深。很多时候他在半夜惊醒看着只有自己的空荡荡的房间,泪水就会忍不住地流下来,又曾有过多少次在睡中梦到方汐,梦到那些贫穷却快乐的时光。
方离在离去之前的时候在石桥上留下了他的音讯。方离相信如果方汐回来的话就一定会去那里找他,那时就会看到他留下的字迹,到时候就能寻到这里。
在之前的两年中他没有能力养活自己,只能出去做一些小工拿着微薄到极点来养活自己。如果长时间没有工做,他就会出去做那最不愿的事,去乞讨。
方离乞讨从来都是拿个碗蹲在街道旁,就那么静静地蹲在那里,也不说些乞讨的话语。所以很少去施舍他,只有实在看不下的人才会上前扔下几枚铜钱。他也从来不去那些繁华的街道,因为那里都是划了地盘的,他一个人身单力薄根本不能与别人相争,只能找些人少的地方。
不知道为什么,从方汐离开后,方离就不愿意再去开口说那些乞讨的话语,或许是他内心的羞愧,不想再被那些人所瞧不起。这样做至少可以让他感觉有一点点的尊严感觉。
回想这两年来,方离也不禁一阵感慨,风餐露宿,饥寒交迫,总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生活,现在他有了一点能力,终于可以摆脱那种在风雨中飘摇的境地了。
收回思绪来,不再想这些事情,他把这几样东西放在床头的枕下,收拾了下被褥,上面抖腾出一点点细灰来,这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睡过人了。说起来要收拾的东西不多。
基本上不到一刻钟就都弄好了,大房间里有四个小房间,一个小房间住了六个人。方离他们出去的时候,其他几个房间里的人差不多也已经出来了,只有几个实在慢的人还没有出来。
出门就看见的是李管事,他此时正看着山发愣,听见脚步声他回过头来看着他们,说道:"嗯,人数都差不多了,再等一下慢的几个。"
说话中,里面剩下的人也都走出来了,李管事满意地点了点头,开口说道:"走吧,我带你们去吃晚饭。"
住的地方离饭堂也不远,他们走在半路上,就听见三声锣声。不一会儿,就看见收工的工人朝着一个地方走去,方离他们知道了,那里就是饭堂。
一份白饭,一分莴笋炒肉,不过肉只有小小的几片,还有一盘青菜。这几样就是方离他们今天的晚饭,简简单单,十分平凡。
晚饭过后,工人们几乎不怎么加时出工,只有极少数时需要才会加时加点,一般晚饭过后,石场就不会约束工人们的人身行动,这些时间也会成为他们无聊时的娱乐。
因为有了这么长的一段时间,山上孤野荒僻,没有什么玩的,不想城里那样有无数繁华烟花之所。但这么长时间总是太过于无聊,活人总不能让尿给憋死吧,于是有人趁着下山的时候带回来些东西,这立马让山上的无趣消失了。
这东西就是骰子,俗话说的好,男人好两样,一样是赌,一样是色。色嘛,这东西就不想了,哪个**女人愿意来这里,再说了,这山上这么多人呢,轮得过来吗?
至于赌嘛,老少皆益,这东西男人都爱,特别是在这山上这么无聊的地方,有点乐子那是人人都喜欢的。就是石场的监工啊、管事啊、主管啊,吃了饭,照样得往这里来。
想赌,得要有钱,赌钱总得要有钱,没钱谁愿意跟你赌,开赌的人一般不会去给别人赊帐。没钱的只能在边上看着,过过干瘾,赌钱是最令人热血沸腾的了,特别是揭点的时候。所以,晚饭过后,有钱的没钱都往那里跑。
方离开始也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不过看着其他人吃完饭后都草着一个地方跑去,方离也挺好奇,也跟着过去了,一去才知道,原来那里是一个赌
场,方离自嘲地笑了笑:"要是放在以前我还是警察的时候,我早就把你们给抓了。"
开赌场的是七八个人合伙的,一个人也凑不了这么多的钱,再说了,万一有几个闹事的人,人不多,怎么镇场子。
石场的地方简陋,赌局也单一,基本就是骰子,这最简单又大众,钱来得快去得也快。
方离进场就听见一个买大买小的声音,他顺着声音一看,一个尖嘴猴腮,长想有些猥琐的人站在桌前,后面有两个精壮的汉子在身后,冷冷地扫示这众人,防备着找茬的人。
旁边围着的都是饭后闲来无事的人,方离扫视了一眼,今天与自己同行的人有十来个都在,围在一边看热闹。他还看见了李管事,白天总是冷着脸的他想不到也是一个好赌之人。旁边还有几个跟着他一起,想来是石场的其他几个管事。
听着小房子内大吼着骰子大小,以及输了骂娘,赢了钱的喝彩声。看着一个个吼的脸红脖子粗,想要发泄郁闷的人大声拍着桌子。方离看着有些索然无趣,感到一阵空虚,心里越来越烦躁。
方离叹了一口气,不想再看下去,转身走出门去。走到门外深深地吸了口气,又狠狠的呼出来,似乎要把心中所有的哀愁烦闷都吐出来。
他大步走向离此不远的一个小山头,此时的天已入夜,山中静谧的空气令人感到心安。
山头一块草地上,方离静静地躺在那里,仰头遥望星空,对着黝黑的夜空说话:"以前我一直在想你是怎么样的,亲眼望一望太星空是我心中永远的梦想,看着你我又想起了我的故乡,那里有着我的所有记忆,即使它曾经毁了我的一切,我也依然爱它。"
朦朦星空中一颗流星划过天空,带起绚丽的光虹,在黑暗夜空中显眼无比。
"咦,流星,想不到来这里的第一天就看到了流星,许个愿吧!"方离闭上眼睛,心中开始默念。
"我希望身在远方的妹妹平平安安,永远健康、快乐,早日修得大道。"
"同时也希望身在天国的阿爷来世投得一个好人家,一生无病无灾。"
"这一世从未见过的父母,虽然不知道你们为什么抛弃了我们,可我却不曾怪过你们,因为我知道你们必定有你们的苦衷,在此也真心地希望你们可以早日解除困境,与我们相见。"
"最后,我为自己许个愿吧!愿我有一天也能翱翔天际,修得长生大道,不再做这凡尘中人,会有一天,我会把这流星洒满整个天际,照耀漫天星空。"
许完所有愿后,方离睁开眼睛,正好看到流星的最后一丝余光,微不可逝,转瞬即灭。
方离站起身来,眼神凝视夜空,"如果有可能,我真的好希望有一天我的所有心愿都能实现,不过,我真的把一切都想得太美好了。"他轻声语道。
片刻之后,方离似乎感觉到了丝丝凉意,紧了紧身上的衣裳,抬头看了夜空一眼,长叹一口气,转身离去,不再留恋。
孤独的夜留下的只有那被踏过的痕迹,所有的一切依旧如常,看不见的夜风划过天边,带起一阵树叶的震荡飘零,谁也不知道明天是怎么样,谁也无法预测,只能接受命运的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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