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愿长安 第65章提前打预防针

    “能不去了吗？我还是有点不敢，毕竟事先没打过招呼——”伊儿懦懦道。没关系的，他们家人既知道你颜家大小姐的名头，岂有不欢迎之理？更何况家中主要人物都知道你。我心内想着，便劝她道：“没事的，庄御医已经和你很熟悉了，他是这家里的一家之主——”话还没说完，我的视线便被庄府门口站着的身影吸引了。

    “瞧！”我促狭一笑，拍了拍伊儿的肩。伊儿毫无戒心地朝我指的方向望去，顿时又害羞地转过身来，“若姐姐，你怎么这样坏的！”我也没再说什么，只朝着远处站着的之勉点头示意。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之后，庄之勉已经在我们面前了。“怎么，颜大小姐与在下天天见，反倒还害羞起来？”语气中的调侃还是渗透着甜蜜。

    喂喂喂，你们！能不能考虑一下单身狗的感受啊，我站的这么近，伤害值满分啊！不过话说回来，虽说关系没挑明，我应该不算单身狗了吧。想起楚昶的笑颜，和那日的王府门前，我心内也有些小欢喜。

    “别杵在这里了，显得我们庄府上下很不会待客一般。”庄之勉看着脸上依然有红晕的伊儿，拍了拍她示意进府。“伯母在吗？”伊儿小心试探。哦，了解了，我瞬间明白了她害羞的点。伊儿想到见家长的点了，怪道怎么都不见她放松一刻。终于又磨蹭了好一会儿，伊儿才跟扭牛皮糖似的进了庄府。

    待客的大厅中。“哎呦我就说，这书香世家的小姐就是气质不一样啊，这通身的气派——”庄夫人人十分热情，也很和蔼，观之可亲。想来单单只凭有这个高门大户女的头衔作为标签，伊儿若是嫁进来，庄夫人作为她的婆婆自然是不会为难她的，更何况又是如此模样如此好性格的姑娘。至少一方是无条件愿意喜欢的，那另一方的颜家，就要靠他们自己争取了。想着想着，顿觉他们的前景还是光明的，一时也替他们开心不少。

    “我想去你的房间看看嘛——”被庄夫人拉着手夸这夸那满心不好意思的伊儿，忙使了一个眼色对之勉。之勉也很识趣地凑到庄夫人耳边说明了几句，庄夫人有些恋恋不舍放开了伊儿的手，点点头示意我们可以随之勉去了。“看来令尊并不在府上——”走了几步，我像是发现了什么问顾洵道。“对，每日父亲都在太医院当值，因为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所以必须守在那里以处理突发状况。”他淡淡回道。

    “你今日带伊儿来，肯定是有些话想和我们聊一聊。说吧，我大哥不在的，所以无需担心。”到了他的房间，我们甫一坐下，他便又以一副了然的表情说道。“自然是有的，‘无事不登三宝殿’嘛。只是可能会让你们意想不到，但无论如何必须要保密——”我也温温地回答。

    “首先，我很感谢你们对我的照顾。无论是之勉还是伊儿，感谢你们对杜若的耐心和爱护。”说到这里，心里也不知为何蓦地生出酸楚。“你的意思，我不明白。”庄之勉眉头一皱，直截了当地询问。“若姐姐，你说的话伊儿还真不明白——”伊儿满脸疑惑不解。看着他们的反应，心中更加是五味杂陈不知该如何说起。

    “那就从最开始说起吧。”凡事都有个缓冲阶段，“这一个月你们一定很好奇我去了什么地方，做了些什么。”看他们没有质询，我继续道：“我在宫中的情形不乐观，在被太后鞭责后，又被皇后命令长跪雨中，所以我必须要找一个借口离开。没错，我就是借了这个机会离开了皇宫，但是事出突然我无法预测，自然也没有办法通知你们。而现在我还有这个时间和机会，来和你们好好告别——”

    “你这是什么意思？”之勉打断了我的话，一副很在乎的表情，“你又要去哪？”“我何去何从，不完全是由我掌控的，简而言之我现在不能做主。是的，我又要离开了，不仅是皇宫，还有七王府。之后的这段时间我恐怕就不能与你们相见了，因为在那个地方呆多久要看太后一党对我的追究，耐心有多长。”我有些沮丧，但或许这样又是保护我的最好方法。

    “为什么——”伊儿终究是忍不住脱口而出道。“伊儿，”之勉很是沉重地叹息了一声，“你若姐姐这样做一定是有她不为人知的苦衷，就别多问了。”说罢，抬头淡淡看了我一眼，了然地朝我点头示意：“我相信要不了多久，我和伊儿一定会再见你的。万事保重，这次确实是好好的告别了，不像上次你的音讯全无，我和伊儿天天在揪心。”言语中的真诚让我红了眼眶。“唉，你又矫情了，”之勉摇摇头，“一切都会变好的。”

    “你们能理解我，我很开心也很庆幸。有些事情，是他们之间在朝堂上亦或是私底下的博弈，我无法自保却希望你们能安好。所以有时候不解释，是为了让你们不被牵连进来，你们的不问让我安心。”说完我垂下眼帘，默默不语。气氛有些沉闷，时间好像凝固住了。伊儿有些不安地站起道：“我去向伯母，呃，庄夫人，的厨房问问厨子们有没有新鲜果汁？”说完就快速离开了了。一开始心内取笑她小女儿情思的我，又被她前村不着后店的话语逆转了。怎会如此的，失常？

    “你不追出去吗，不担心？”看庄少爷泰然处之淡定自若的模样，我倒有些着急地问。“伊儿在这时候一般不喜欢有人立即去劝她，她更喜欢自己先想一想。”庄之勉淡淡回答。哦，原来如此，伊儿是想自己静静啊。“我看过了，”我看向他，见他有些疑惑便继续道，“为伊消得人憔悴。你还真是会借鉴柳永的词，没想到一个医学高材生也这么酸？”

    “啊，这个。”他的脸上有一丝尴尬和不好意思。“既然意思表达的如此明显了，那我也有理由相信你的立场和决断了。”我紧紧盯住他的眼睛，希望能瞧出些什么。“杜若你确实，很敏锐。”他坚定了神色沉声道，“无论家族的政治倾向是如何所投靠的党派是哪边，我的原则只有一个，就是不能伤害伊儿。”

    看他认真异常的神色，应该是下定决心了。那既然颜府主要人物是倾向七王府这边的，自然之勉的政治立场也会，也会与他的哥哥庄之勤相悖。想到这，我的心里有一些担心，该不该直接向他捅破呢？或是说，以他并不弱的观察能力，想必已经明了其中内情。“杜若，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大哥如何我并不在乎，我在乎的唯有父母和伊儿而已。”之勉轻轻一笑道。

    “好，我记住你今日所言了，因为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我起身，往门口走去。“你必须留下来用过晚膳才可以回王府，你现在贸然走了伊儿会起疑心，而且别忘了你既是送了她过来的也必须将她安全送回颜府的。”听过之勉的话，我才知道自己确实行事莽撞了，于是忙退回来静静等着伊儿。

    晚膳时候，虽然摆了齐齐整整一大桌子的菜，但实际上桌边坐着的只有我、伊儿、之勉、庄夫人四人而已。庄御医自然是有事要忙的，但庄之勤按理来说不该不回来的。“怎么不见大哥？”之勉淡淡开口。庄夫人脸上一闪而过不自然和嗔怪的神情，似是解释道：“他呀，就是匹没笼头的马，要是没什么要紧事，家里哪能栓得住他？”言语中的尴尬十分明了。这就怪了，庄之勤贯来是庄家的骄傲，于事业上颇为上心，岂会与庄夫人口中所描摹的那般纨绔不过？但既然没什么所谓，还是别问为好。

    用过了晚膳，看着庄夫人拉着伊儿絮絮叨叨说个不休，甚是热闹的模样。我暗暗计算着时间，最后还是过去打断了：“庄夫人，这天色也晚了，我再不把颜小姐送回去，颜家二老可会和我没完的。”“唉，就是——”庄夫人像是甚为懊恼地朝窗外浓重的墨色一瞅，“也怪我，这和伊儿聊得开心也就忘了时间了了。对了伊儿，替我向颜老爷颜夫人问好，还有之勉，去送送啊。”说完忙推搡了一下身旁站着的之勉。“下次再来庄府也不迟的，就不用之勉哥送了。”伊儿眉眼弯弯，很是乖巧可人。

    在告别了庄府后，望着眉宇间缓和不少的伊儿，我提醒了句：“待会回府，可别真的如庄夫人所说送去问候啊，毕竟这次是秘密出来庄府这边的。”“我自然是知道的，”伊儿的脸容在一瞬间冷了下来，“连若姐姐都要离开了，我也该自己学会长大，学会成熟妥帖地思考处理一些事情了。”声音中透露着难以忽视的感伤令我心里一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