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曼这神来的一笔,把池瀚给震住了。
三秒过去,反应过来的池瀚顿时满脸省略号:“…………”
祁曼以为池瀚没听明白她的问题,又问了一遍:“你和我还算是朋友吧?”
无语的池瀚继续省略号:“…………”
而祁曼则很有耐心地等着池瀚回答。
还捧着脸双手撑在桌上,目光特别纯真地看着他。
就和当初学生时代两人在一块儿学习、祁曼问池瀚问题的时候的表情一模一样。
池瀚心底最柔软的那一块地方就这样被触动了。
不管什么时候,他都没办法拒绝这样的祁曼。
认清了残酷现实的池瀚自暴自弃地撇过头去不看祁曼,认命地回答:“……是。”
祁曼的表情被池瀚这一句话给点亮了。
“前阵子我发现你删了我微信、换号了还不告诉我的时候,我还以为你不打算和我做朋友了呢~!幸好幸好。”
祁曼满脸庆幸和高兴。
池瀚:“…………”
是的,其实我一点都不想和你做朋友。
池瀚在心里默默地想。
却没有告诉祁曼这个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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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祁曼所料,机智如池瀚不到二十分钟就把她给出来的材料看透了。
接过池瀚递过来的材料,祁曼一秒变优质客服,态度一万个良好:“池先生有什么问题吗?”
池瀚沉思了一会儿,又抬手看了一眼时间,说:“现在已经十一点过了。我的问题和条件比较多,今晚上一下子说不完……这样,你今天先回去好好休息,明天我们再找个地方约见,详细地谈谈这个案子。”
祁曼大概是出生的技能点都点在了工作上面,只要是事关工作她的反应都能比乌龟和蜗牛快上几倍。
“不要紧,我可以加一会儿班。”
祁曼立场坚定地回应。
池瀚:“…………”
……当初看你和我谈恋爱都没这么积极过……
池瀚默默地腹诽了一句,然后忍不住一阵抑郁。
“所以池先生您的问题和合作的条件是……?”
祁曼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出来一本笔记本,一脸职业化的关切,双目炯炯地看着池瀚等待他的下文。
“你可以加班,可是我不想陪着你加班。”池瀚无奈地说了一句,站起来,去给祁曼拿外套和包包,“快回去休息吧,问题和条件明天再详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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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的时候祁曼下意识地去找自己的高跟鞋。
找了半天,最后在池瀚的手上看到了。
“我鞋。”
指指池瀚手上,祁曼示意他把鞋放下。
“你脚都割成那样子了,还穿?”池瀚走过来给祁曼开了门,“先穿这双拖鞋回去。”
“穿拖鞋太难看了!”
祁曼抗议。
“难看总比你腿瘸了好。”
池瀚驳回抗议,伸手扶住祁曼的腰,将她推出了门。
祁曼不情不愿地被池瀚推出门,一路推到电梯口。
看着电梯里那个穿着白衬衫黑色a字裙,脚上蹬着一双拖鞋的自己,这回轮到祁曼抑郁了。
而且!这拖鞋还是粉红色的!
上面还有!
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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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曼被池瀚带到了b3停车场,上了车,由着他将自己送到了自家楼下的停车场。
等池瀚停稳了车,祁曼这才想起一个不太对头的问题。
“明明我家就在酒店对面!过个马路就到了,为什么你还要开车送我回来?!”
祁曼看向池瀚的目光带上了几分微妙的情绪。
还开了老远才掉头……
这做法有点儿智障啊。
池瀚凑过来给祁曼解安全带,顺便解释了一句:“走路送你回来会被人看到,对你影响不好。”
祁曼:“…………”
和池瀚一起下了车,祁曼又发现了另外一个不太对头的问题。
“大晚上的你还戴墨镜?!!”
祁曼指着池瀚脸上那个超级大的遮了他半张脸的墨镜,简直是要惊呆了。
智障这一个附加属性不够,还要瞎了才满意?!
面对祁曼对自己智商的怀疑,池瀚依旧淡定:“被别人认出来,对你影响不好。”
闻言,祁曼的嘴角抽了抽:“……你的偶像包袱还挺重。”
池瀚摘下墨镜,薄唇一抿嘴角一扬,对祁曼勾了个笑:“等你碰到了你就知道了。”
祁曼:“…………”
池瀚复把墨镜戴回去,再一次扶住了祁曼的腰,推她往电梯口走去:“快回去吧,你明天还要上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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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瀚将祁曼送到了家门口还不够,等她掏钥匙开了门,很自觉地跟在她身后,登堂入室。
门在背后合上,池瀚站在玄关处,迅速地扫视了祁曼这间小小的单身公寓一圈,心里不由得生出几分唏嘘。
还有几分心疼。
“你这里……和三年前倒是没多大变化……”池瀚说着,往屋里走去,将手上拿着的外套和包包给祁曼挂到挂衣架上,“这么小的地方住着不难受吗?就不能换个大点的地方?”
“我一个人,又用不着多大地方。”
祁曼还在玄关那儿磨磨蹭蹭地换自己的拖鞋。
池瀚给她准备的这双拖鞋实在是太挑战她的审美了!
粉红色!!
还是!!
救命!!
池瀚应了一声,不置可否,自觉地去厨房拿了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祁曼好不容易换好了鞋,往鞋架上一看,发现鞋架最上面的那个位置是空着的。
因为怕自己反应慢找不到鞋子,祁曼家的鞋架的每一个位置放的是固定的一双鞋,上面会贴鞋子的照片。
所以祁曼一眼就看出来少的哪一双了。
少的是她今天穿去上班的那一双。
“池瀚!我鞋呢?!”
祁曼一转头,就找池瀚兴师问罪。
正在喝水的池瀚差点儿没被呛到。
“……你什么鞋?”
饶是奥x卡影帝,万万没有想到迟钝如祁曼一下子就发现自己罪行的池瀚这一秒里傻x了,再牛x的演技也跟不上了。
池瀚回看祁曼的眼神有些心虚地飘了。
“……就是我今天穿的那双……”祁曼说着,顿了三秒回想了一下,“从你房间出来你手里还拿着的。”
“哦……那双啊……”
池瀚拉长了声音回应着,大脑飞速转动。
一秒钟后池瀚启用了“声东击西”策略:“曼曼你明天几点上班?”
“嗯?几点上班……?”祁曼停下来思索了一下,回答,“九点钟。”
末了,又不依不饶地追问池瀚:“所以我鞋呢?”
战略失败的池瀚不信邪了:“那么如果我明天约你九点半谈案子的事,你是不是就不用去公司打卡了?”
祁曼:“唔……这个我和肖总报备一声就好了……所以我鞋呢?”
池瀚:“那么你明天早上我们一边吃早茶一边谈?”
祁曼:“你是重要合作人你说了算。所以我鞋呢?”
池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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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曼态度坚定神情严肃,池瀚最后还是在和她的目光大对杀中败下阵来。
“你的鞋我好像落在车上了。”
池瀚不得不诚实回答。
听到池瀚这个回答,祁曼抿着嘴又盯着他看了好久,才开口:“你是特意忘记的是吗?想通过这个办法,让我把这双鞋给忘记了,以后再也不用穿它了,是吗?”
“……是。”
池瀚再不情愿,也只能承认。
祁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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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认识太久,对对方肚子里的弯弯道道了如指掌。
祁曼的小心思瞒不住他。
同样的,他的小算盘也躲不过祁曼的法眼。
池瀚握着水杯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终还是忍不住打破了两人间的沉默。
“那鞋子太割脚了,你以后也别穿了吧。”
池瀚说。
祁曼不知道自己这时候有没有在生气,却知道自己不太高兴。
不高兴的同时,还有一股心塞得不行的无力感。
“池瀚森……”祁曼一字一字地叫出池瀚的小时候的全名,“为什么你总是喜欢这样,不问我的意见,就擅自替我做决定呢?”
听到这句似曾相识的话,池瀚猛地一下攥紧了手里的水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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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这句话,祁曼也没心情和池瀚叙旧了。
她一边解着头发一边转身往房间里走去:“我去洗澡睡觉了。你喝完那杯水就回去吧。”
说完,祁曼走进房间,关上了门。
听到清晰的门反锁的声音,池瀚的舌根又开始发涩。
这样的话,在他们没有分开之前祁曼也曾说过。
“你认为这样做对我好,就可以不用管我的想法吗?”
“你做决定之前问问我行不行?”
“我知道我慢,我知道我做个决定要花很长时间,但是你能不能给我这个时间?”
…………
“你了解我关心我,并不是你能替我安排我的人生的理由。”
那个雨夜,祁曼这样对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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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手间里,祁曼在脱裙子的时候,发现了贴在自己脚上的创可贴。
两边的脚后跟各一个,两边脚背各两个。
呆呆地看着自己脚背好一会儿,祁曼才记得把它们一张一张撕下来。
撕下来的过程有些疼,连带着祁曼的心情都不太好了。
作为一个朋友,她刚刚对池瀚说的那些话,是不是过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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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曼洗好澡出来,池瀚已经离开了。
那双被池瀚故意遗忘的鞋子就好好地放在她房间门口。
鞋子下面还压着一张白纸。
祁曼愣了愣,蹲下来拿起鞋子,抽出下面的纸条。
纸条上,是池瀚写得飘逸又不羁的字——
“刚刚替你拿酒精处理了一下鞋子打脚的地方,我妈说放两天再穿就没那么割脚了。”
祁曼看完这句话,一时间心情复杂。
她刚刚准备把纸条折起来,又发现纸条背面的右下角有三个小小模糊的字——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