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剑心魔 第五十三章 魔灵出世

    洛安旭将她横抱而起，说道：“美子，你忍着点!”快步向小镇内奔回。忽听身后叽叽喳喳声响，十几只草怪追了上来，四面沙沙而响，蛇虫爬动，花树挪窝，都向着他涌来，他不由得皱眉，心想：“这些小妖小怪这时候出来惹麻烦，真是烦人!”纵身跃起，双足踏着树木前行，快如风过林间，众小怪转眼间被他甩在身后。

    岛津正美肚腹疼痛剧烈，手掌紧紧抓着洛安旭手臂，指甲嵌入他肉中。洛安旭浑不知觉，抱着她疾速奔入镇中，远远瞧见镇头一户人家门前坐着两名妇人说话，叫道：“两位大婶帮帮忙，帮帮忙!”两名妇人迎上来，见岛津正美模样，一人说道：“这娘子是要生了，快抱进屋里，我去找隔壁何四婶接生。”另一名妇人引着洛安旭忙将岛津正美抱进屋中，放在一张床上。岛津正美忍痛道：“洛安旭，你……告诉她，不是……要生……”忽觉腹中一动一动，似有物蠕动，又说道：“好像……是要生……我也不知道……”痛苦难忍，气虚力脱。

    洛安旭道：“美子，你先别说话，到底是不是要生，等产婆来了就知道了。”岛津正美紧紧抓住他手臂，已痛的有些神志不清，说道：“洛安旭，我怕……你在这里……别走!”洛安旭道：“我在这里，我在这里!”不停伸袖给她擦去额头上密汗。

    洛安旭急得坐立不安，隔了一会，那妇人带着一名年迈产婆急惶惶赶来。洛安旭还未说话，产婆向他说道：“出去，出去，你快出去!四嫂子，你快去打盆热水来!”那妇人应一声，忙慌慌出去打水。洛安旭想要出去，岛津正美却紧紧抓着他不松手，已痛的说不出话来，眼神中尽是哀婉看着他。

    产婆转头见他还在房内，只道他是关心妻子，说道：“公子，女人生孩子男人不能看，否则对孩子有晦气，你快些出去，我保管你妻儿平安。”洛安旭犹豫道：“婶婶，她……她是要生孩子么？”产婆瞪眼道：“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你家娘子生不生孩子，你不知道么，她现在这样子，不是生孩子是什么？”洛安旭也越来越糊涂，说道：“她……”那四嫂子端着热水进来，说道：“公子，你快出去，何四婶接生几十年，保你妻儿无事。”将他向门外推去。岛津正美手上再无力气，洛安旭手臂从她手掌中扯出，岛津正美向他伸着手掌，凄楚眼神看着他被推出房门。

    房门关上，洛安旭守在门外，听房中传来岛津正美痛苦声音，又急又躁，他至今也未明白岛津正美是怎么回事，若说是有孕在身，也没有这么快便生产的，从岛津正美肚腹隆起，到今日生产，总共不过十日，怀胎十月乃是人之常理，从未有怀胎十日之说；但若说不是有孕在身，这大夫和产婆又说的言之切切，而且瞧岛津正美模样，也是待产征兆……

    他越想越乱，忽听沙沙声响，猛然警觉：“有草怪来袭!”如此紧要关头，草怪来袭，绝不能掉以轻心。他纵身跃上房顶，四下一看，登时木然而立，除了他脚下岛津正美生产的房屋之外，大小街道和空地上，挤满了草怪、花怪、树怪，还有各类乱七八糟的蛇虫蚁兽，五彩斑斓，铺的满满当当，密不透风。他手心冷汗沁出，心想：“今日蛇虫花怪再多，也要拼着命不让它们伤害到美子!”运足气劲，喝道：“哪一个先上来送死，洛某在此等候!”地上众蛇虫蚁兽、花怪草怪一动不动。洛安旭也不轻举妄动，心想能捱过一刻是一刻。

    他正四面盯着小兽小怪，忽听房中有人“啊”的一声，大叫道：“妖怪!”跟着有脸盆翻倒的声音响起。他吃了一惊，忙跃下房顶，冲入房中，只见产婆和一名妇人晕倒在床前地上，另一名妇人蜷缩在桌下，满眼恐怖神色，洛安旭问道：“怎么回事？”那妇人回过神来，颤声道：“她……她生了一个妖怪!没手没脚，没脸没面，什么都没有的妖怪!”说着抱紧桌腿发抖。

    洛安旭不知她说些什么，忙过去床边看岛津正美，只见她闭着双目，一动不动躺在床上，脸如金纸，已不闻半点呼吸。他心中怦怦直跳，叫道：“美子，美子!”岛津正美毫无反应，洛安旭吓得手脚酸软，慌乱将她扶起，岛津正美软软垂下头来。洛安旭探她呼吸，已无一点气息。洛安旭只觉眼前发黑，心想：“到底发生什么事，怎么不见孩子，莫非是难产？”见棉被之下，岛津正美腹部平坦，显然已生产出来，并非难产。

    他来不及多想，双掌运足真气，向她体内度进，真气一入体内，便如瀑布入渊，跌的无影无踪，她体内空空荡荡，早已真气枯竭。他心中怦怦乱跳：“美子莫非是真气枯竭而死，她体内怎会一点真气也没有，她体内的魔力呢，怎么魔力也没了？”双掌真气源源不断度进岛津正美体内，岛津正美仍是低垂着头，一点反应也没有。

    洛安旭急得快要哭出来，他现在已无任何念头，只想让她活过来：“美子，你不能死，我要救活你，你不能死!”一个时辰之前，她还活生生的和自己有说有笑，这时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她已真气枯竭而死。他将自己真气一股股连绵度出，也不停歇。不知过了多久，只觉自己体内空空荡荡，所剩真气无多，再也聚敛不起来，浑身疲软劳累，叫道：“美子，美子……”

    初时他抱着希望，等到体内真气度出大半，他的心便开始一分分下沉，越来越觉得害怕，他从未如此心惊胆颤过，害怕失去眼前这个人，即便是在昭月王宫，师妹当面拒绝他，而嫁给昭月王，他也没如此害怕恐惧。他和岛津正美多少次患难与共，生死互给，比之和师妹的十几年青梅竹马之情只多不少，只深不浅，虽然心中仍放不下师妹，但和岛津正美生死同心、以命换命之情，却也在心中深种，两人之间说不破、道不穿的朦胧爱意，直到此刻生死离别，他才深有感触……世间最真挚男女之情，莫过于此，只是自己未曾珍惜。

    “美子……”他撤去双掌，将岛津正美搂在怀里，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滴在岛津正美额头上，说道：“我答应过你要护送你去帝下圣都，教你吹曲子，我都还没做到，你怎么就忽焉而去？你一去，我才知自己承受不住，世上再无我可留恋之事，黄泉路上你不必害怕，我来陪着你。”伸手拔出她腰间软剑，架在脖颈中，刚要自尽，忽然一颗圆石从床下滚出，弹跳上床，将他手中长剑撞的飞了出去。

    藏在桌底的妇人瞧见这皮球大小的圆石，“啊”的一声惊叫，说道：“妖怪，妖怪!”全身哆哆嗦嗦。

    洛安旭心中一动：“这是美子生出来的……东西？”他实在看不出这是何物，无手无腿，无脸无面，活像一颗圆溜溜、光滑滑的石头，在床上滚来滚去，他慢慢伸手过去，圆石滚到他手底不动。

    洛安旭将圆石抓起，托在手中，入手温温软软，柔柔腻腻的，并非冰冷生硬的石头，而是一个不知名的小东西，只是外形略像石头，又加之滚来滚去，乍一瞧来更像。那小东西在他手掌中忽然上下跳动数下，顶端“啵”的一声顶出个小脑袋，脑袋上耳鼻口眼俱全，一双大眼睛忽眨忽眨瞧着他，接着两边努力，抻出两条软绵绵的小胳膊来，再向上一跳一跳，下面又蹬出两条腿来，乃是一个身高一尺，全身泛绿的小东西，向着他咧嘴嬉笑。

    洛安旭向着那小东西勉力一笑，将它放在床上，心想：“别管它是妖是怪，终究是美子生出来的，美子既死，随这小东西自己去吧。”抱着岛津正美，眼泪又流下来。忽觉手指一紧，被那小东西双手拉住，两只眼睛看向岛津正美，呜呜而叫，似是问他岛津正美为何一动不动。

    洛安旭道：“她生下你，自己就死了。”那小东西似乎听懂他说的话，双手抹着眼睛呜呜而哭。忽地走到软剑之旁，将手指在剑刃上割破出血，又奔过来，一只手扶着岛津正美肩膀，两只小脚丫蹬着棉被，将滴血的手指上举到岛津正美口唇边，血迹顺着岛津正美口唇流入。洛安旭瞧着它怪异举动说不出话来。

    血液流了一阵，小东西头脑晕眩，脚下一软，忽然从棉被上滚落床边。岛津正美肩膀忽地耸动，轻轻咳了两声。洛安旭吃惊之极，叫道：“美子，美子!”岛津正美睁开眼来，微弱声音叫道：“洛安旭!”

    “美子，你活过来了，你活过来了!”洛安旭欢喜的胸膛也要炸裂开来，将她紧紧搂在怀里，眼来却又止不住流下来，忍不住伸嘴亲在她脸颊上。岛津正美娇羞微微，苍白脸颊上泛起一抹红晕。伸手摸一摸额头上泪痕，轻咳两声，说道：“看你，又是哭又是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