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随着张天赐的一声口号,四五个孩子一齐翻上了墙头,一气呵成,动作十分麻利。
看着自己“带”出来的“兵”的身手,罪魁祸首张天赐很是满意,连连点头。虽然这些孩子和当初的海军陆战旅侦查大队的兵比,差太多了。毕竟这些还是孩子,而且是六七岁的孩子,他们还有成长的空间,这怎能不让前者十分满意呢?
殊不知这一幕已经尽收在外面路过的约翰校长的眼底了。
操场的另一边,学堂里仅有的六七个女生聚在一起跳橡皮筋,只有裴小夏一人独自坐在旁边的石凳上看着她们跳橡皮筋。看到这一幕,约翰校长慢慢走了过来,坐在了前者的旁边,慈祥地问道:“小夏,你在想什么呢?”
听到是约翰校长的声音,裴小夏抬起她的小脑袋,透出一张日后肯定是祸国殃民的精致小脸,问道:“校长,我们学圣贤书真的有用吗?”
约翰听后,很认真地点点头:“当然有用了,学习圣贤书是为了了解自己国家的文化,而且懂得文明礼仪,要知道你们中国可是五千年的古国啊!怎么了?为什么这么问?”
裴小夏没有接过约翰校长的话茬,眼圈微微泛红,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那为什么还会有那么多的侵略者在我们的国度横行霸道呢?”
听到这一句,约翰一时间无言以对,不知该如何开口。
“对于这些侵略者,我们只有把他们打怕了,打跑了。他们就不敢在我们的土地上撒野了,对于朋友,咱们中国不缺礼仪和好酒;对于侵略者,咱们缺乏的是猎枪!”
一个略显稚嫩却又铿锵有力的声音此时在裴小夏的耳边响起,她听到这句话后,却是眼前一亮。抬起头来一看——这不是刚刚还在指挥一群小屁孩翻墙的那张天赐么?
没想到这句话竟是由平时最为调皮捣蛋的张天赐口中说出,裴小夏很是惊讶,不过她却把张天赐所说的那一番话记在心里,连带着,也记住了张天赐这个人。
……
民国四年七月,天津。
此刻虽然是夏日的季节,不过因为地处北方,凉风徐徐配上满园的柳绿倒也不失为一处美景,安好颐享天年的好地方。
此时的张府却是别有一番热闹景象,高官贵人鱼贯而入,原因只有一个:曾经节制东北三省的北洋元老、更是奉天督军张作霖义父兼老师的张锡銮老人的七十三岁大寿。
或许一个过气了的元老这个招牌并不是太响亮,但是奉天督军的义父这个身份可是了不得啊,不少人还想通过老人搭上张作霖这条线呢。
果然,也许是顾及曾经张锡銮帮过的旧情,这一天奉天督军张作霖来了,随行的有其长子张学良以及一个团的奉军。
这天是老头的大寿,张天赐自然跟着其旁边接待来祝寿的客人了。
老人从头到尾都是笑着迎接来访的客人的,直到张作霖出现在门口的那一刻,老人明显脸上露出了一丝不自然。老人的这一丝不自然也许别人没注意,可是却是看在了张天赐的眼里,后者是清楚原因的,若不是张作霖一直在挤走老人,老人也就不用闲赋天津了。
只是二人都清楚,撕破脸皮对谁都没有好处,所以彼此心照不宣:撕破脸皮,张锡銮要面对一个手握实权的督军的压力;而张作霖则要背上许多骂名,更是要北京政府对其极其反感。
此时的奉系军阀远没有到达全盛时期的威风,兵不过三四万;此时实力雄厚且正在锋芒上的直系和皖系无论哪一个都能把他碾死。所以,张作霖更不会给段祺瑞和冯国璋下手的借口,要知道,现在直皖两系的矛盾远没有府院之争后那么明显。
身为枭雄的张作霖也清楚,此时不是袁大总统在位时的情势了,没有人有威望能够压制过野心勃勃的各省督军!而现在有实力而且有威望能够统领政府的唯有昔日袁世凯膝下“北洋三杰——龙虎狗”了。
北洋之龙王士珍身居高位,但似乎无心插手谁主政府之事,不然以他北洋三杰之首的位置,能只安心做个陆军部长而毫无作为?
和王士珍不同,北洋的另外两杰可是野心勃勃的主,而作为离政治中心——北京最近的一个省份的督军,张作霖可谓是如履薄冰啊,生怕得罪任何一人就被打回原形了。
这不,张作霖来拉拢昔日被他逼走的北洋元老级人物张锡銮来了?
“恩师哪!雨亭可算想死您了。”张作霖上来就是给了老人一个熊抱。
张作霖长得并不算高,甚至在“高人”许多的东北算是矮的身高,但无人敢小觑这个身高只有一米六二的男人。因为他的身后是三万如狼似虎的奉军!
此时张锡銮的脸上看不出任何不快,更多的是洋溢于表的喜悦:“雨亭啊!能来就好,能来就好。能来啊,为师就开心了。”
果然是两个老狐狸,行事滴水不漏。这在外人看来,还是当年的样子,不过他们并没有注意到,张作霖没提“义父”这茬,而张锡銮也没提前者是他义子的事情。无形中气氛热情中带了一丝沉重。
当张天赐看见跟在张作霖后边的张学良时,他几乎是眼前一亮:抱大腿的机会来了!
此时的张学良年方十五,正是意气风发,高傲得不得了的年纪,可是从他的身上却看不出来像其父张作霖身上的那股虎枪的气势——后者站在那儿,没说话,就像一杆不可扳倒的虎枪一般地挺在那儿。
张学良瞧见小小年纪的张天赐正盯着自己看,心中闪过一丝疑问,但他绝不会想到张天赐这家伙已经想到抱他张学良这个“少帅”的大腿了。
“现在我这老家伙可比不了你咯,您现在可是奉天的督军啊,执掌一方军政。我这老头子,半只脚都踩进了棺材了。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膝下独子天赐了。”老人轻叹着说道,言语中却有着无限的惆怅和遗憾。
听闻此言,连张作霖此等枭雄都感觉到有些惆怅,果真是英雄迟暮啊。
不过想归想,像张作霖这等人精自然不会把心中的真实想法说出来,他笑着说道:“恩师定能长命百岁,说不定还能抱上孙子呢。”
听闻此言,张锡銮哈哈一笑,淡淡笑着说道:“孔子曰: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老夫到今天也七十三了,早已经过了五十而知天命的年龄了。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我张金波从没有求过你任何事情。今天,就当是我豁出去这张老脸了。”
听着老人如此认真的语气,张作霖也不禁认真了起来,要知道当初收编他们这帮绿林好汉的时候,张锡銮也可是出了一份力的,若是能在他职权范围内,相信他会帮的。
张天赐已经猜到老人是为了他的前程而放下的架子,要知道当初甲午中日战争的时候,强横的日军都没使老人低过他那高贵的头颅,而今却是为了他张天赐而豁出去的老脸。
想到这儿,张天赐的眼眶都湿润了,可怜天下父母心哪!
从到了这个世界开始,老人给他的关心就从没停过,不为了什么,就因为他是张天赐,因为他们是父子!不可分割的血缘关系!
“我陪不了天赐几年了,我已经老了。我只想在我过身之后,把天赐托付给你。他是个好兵的料子,弹无虚发,天赋极高。我不想因为我的原因而埋没他的一生。”老人眼角有些湿润,轻手抚摸着张天赐的脑袋。
不得不说,张锡銮的眼光是极为毒辣的,他可是凭着个人眼光发现张作霖长远的前途的,所以他敢把独子托付给张作霖!
恐怕老人唯一估计错误的是,最后并不是张作霖统一了全国。
虽然张天赐之前是猜到了老人要说的话,但是当亲耳听到的时候,他的眼眶还是压抑不住地再次湿润了。
心中的感恩却是更浓了,谁要是欺负我爹,我就杀他全家!就算他是天王老子也不行!
当真是,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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