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我这是要做饭呢。”少年迅速将刀子往后一抛,然后朝那人摊了摊手,表明自己的无害。
望着他掩耳盗铃的行为,那人嗤笑一声,不置可否。
少年面色一僵,又急道:“我自小生活在这苦寒之地,不识礼数,冲撞了您,还请军爷见量!”
&寒之地。”那人重复这几个字,不由笑了起来,牵动脸上的疤,却显得有几分诡艳。
少年盯着那笑有些出神,那疤太过狠厉,夺了人的眼球,这一笑之下却让他发觉疤下的那张面容竟十分艳丽,像他娘嫁来时穿的那件嫁服,那条横跨半张脸的疤,却是为这幅面容添上了份残缺的美感。
那人瞧了他这般模样,嘴角的弧度更大,屈指敲了敲少年跟前的桌子,叹道:“苦寒之地的少年,你这说话是一套一套的,就连这看人也是一套一套的啊。”
看少年愈发呆愣的表情,他不由加重了敲桌子的力度,无奈道:“现在你要给我把马拴好,并奉上茶水。你这开店的,还做不做生意了。”
被“砰砰”声惊醒,少年回过神来,立刻去牵了马,手脚麻利地收拾好后,又马不停蹄地从灶台上给客人冲了壶茶水。
只是不知怎的,手有些抖,热水溅到手背,瞬间红了一片,让他不由倒抽一口凉气,张阖几下手指,确定不影响后,便端了茶水上去。
那人望了眼他手上已经微微浮肿的地方,忽地道:“我姓叶,名刹,罗刹的刹。”
得知这人姓名,少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我叫木二,是被村里人捡回来的孤儿,无姓。您还需要什么?”
叶刹:“……”
这个名字还真取得十分贴切,着实是又呆又傻。
只是,这苦寒之地的少年真会不知他名姓?他也是自这地方走出,名扬天下的人,边漠少年,自毁姿容,入虎威门下,成为他唯一的关门弟子,或许都被这里的人当做自微末中崛起的典范,天天自省己身了。
&人?”
叶刹深深地望着木二一眼,不由失笑,他又不是什么货币钱粮,哪能要求每个人都能认得他?只是有些奇怪罢了。他垂下睫饮了口茶,遮去眼中的深思。
&可见到我之前有什么人来?”他似是随口问道。
木二立刻苦了一张脸,“大人,今天你还是我开门迎的第一个客人呢,说到底,还是这雨下的太大,都没人出来了,那些去边塞的商家也怕雨湿了货物吧。”
叶刹不置可否,视线又落在少年的手上,他转而道:“你是一个人在这开这茶铺?”
木二楞了一下,随即笑了,:“当然啦,穷人家的孩子总要自己找找活计,不然就得饿死街头了。”
那笑中满是自豪和满足,将一个身世凄苦却积极向上的少年刻画的淋漓尽致。
&吗?”叶刹又露出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的木二有些心慌,以为漏了什么破绽。
只见那薄唇轻启,道了句:“那你这活计干的可真不够熟练。”
木二心中有了些不好的预感,面色有些苍白,却还是强撑着打了个哈哈:“是吗?这不是被大人的风姿给震慑到了吗?”
&计不够熟练,马屁却拍的不错。”叶刹放下手里的碗,碗中的茶已经见底,茶叶沉在碗底。
&这真只有你一人?”他再次问道。
&了我还能有谁来这种地方‘捞油水’?”木二自嘲道。
事不过三,叶刹纵使能听见这里藏的不只是他一个人的呼吸,但这小子坚决否认的样子可见这里藏着的人对他极为重要。
只是这藏着的人是不是他要找的人还是二说。得想个办法把藏着的人激出来。他的视线落在了木二身上。
他虽不喜滥杀无辜,但吓一吓却不是不行。
木二被他盯得脑门一缩,觉得身上凉飕飕的。
就在此刻,有一老妇自灶台下跑了出来,还不等他想出了什么事。
大娘便焦急地对木二比划着手势。
手上变幻的动作太快,让木二一时有些眼花,不由皱起眉开口道:“慢点做一遍,快了我看不清!”
大娘暗自翻了个白眼,却如他所愿地放慢了手速。
理解手语的意思,木二立刻皱了眉,愁色自眸中泛出,忧心忡忡地问道:“大娘,他又把药吐出来了?”
这时,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仅仅只是个搭的动作,却让他动弹不得。
紧接着一个声音自他背后传来:“嗯?一个人?”
那人的呼吸凄冷的空气一凉,冷飕飕地撩在他的后颈,让他不寒而栗,头皮发麻。
背上的白毛汗不要命地往外渗着,仿佛下一刹就会湿了衣裳。
他的脑袋高速运转,正想找个什么办法来度过眼前危机。
不等他想出个子丑寅卯,叶刹的第二句话便又杀到了:“算了,我也不计较,她在说什么?”
他看不懂手语,木二心下想到,然后松了口气,这般说应该就是把他骗他那件事给揭过了。
灶台下“配合”地传来了几声压抑的咳嗽。
木二松了口气,解释道:“我大娘说我弟他伤势加重,又把药给吐出来了,估计我这茶馆今天也是开不下了,我得把我弟送到大夫那去。所以,大人……”
这是在赶他走?
叶刹瞧着那双眼巴巴望着他的眼睛,觉得这人真是心太大,纵使好话连篇,也遮不住由内而外的蠢。
这般想着,却是将之前对他是心思深沉之辈的印象推了个底朝天。
叶刹放开握住他肩膀的手:“那你便去吧,在这留了这么久,我也该走了。”
也不再问些什么,至于骗他,易地而处,他也会这么做。毕竟有时候这些“大人”可比塞外的强盗更加凶狠。
望着马蹄溅着泥水扬长而去,直到那身影消失在视野内,木二才终于放下悬于心口的大石。
木二垂下眼,天光透过眼睫在眼睑上投出一圈半圆的阴影,在那张清秀有余,而俊美不足的脸上添了几分阴翳。
差一点就被发现了。
&演技。”有些沙哑的声音自他身后传来,明明是夸赞却没有半分情绪波动。
木二回过头一看,便见的一张因虚弱而显得苍白的脸,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实打实的美人。但他却没有被那张脸迷惑到,常年生活在塞外,身处鱼龙混杂之窝,早让他明白——
越美丽的东西就越危险,越可怕。
那位叶刹是的,眼前这人,亦是。
&奖。”木二面无表情地拱手道,“不知阁下来此,有何目的?”
甚至于不惜“挟持”于他们,将他们硬绑上一条船!
大娘扯了扯他的袖子,往他手里塞了一样东西,他垂眼一看,差点被晃花眼,呼吸也不由急促了几分。
灵玉!
这东西可比真金白银珍贵多了,最重要的是有了这块灵玉他便能踏上道途,有了干那件事的希望!
&要什么?”木二压住内心的激动,略显急促的问道。
他明白这块灵玉价值太高,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种价值用来买他的命都绰绰有余,但他还想再试一试,毕竟过了这个村,便没了这个店。
&在这呆了这么多年安然无恙,必然对这边很是了解,我想让你带我去一个地方。”墨铮坐在之前叶刹坐过的那张桌子上,缓缓道。
&么地方?”木二并没有被这种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晕了头,反而更加冷静起来。要知道边塞危险的地方可不少,有些甚至连提都不能提。
这又种表现让墨铮为自己找的带路人更加放心,他掏出了一块灵玉放在桌上,“不用担心,我只是想让你带我去一个门派的旧地。那个门派前些年已经被灭了应当是没有什么危险的。”
木二望着那加重的筹码,眼睛都不转了。
墨铮望着他,沉声道:“只要此间事了,我可以给你更多这种东西。”
这种东西他带了许多,阿玄给备下的,正如他所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世间大多东西都是能用钱买到的,如果买不到,只是利益不够大而已。
木二细细打量了他一眼,再瞧了瞧桌上的灵玉,如此来回几趟,终是叹了口气答应下来。
他是个惜命的人,但有些东西注定比命更重要。
大娘扯了扯他的袖子,眼中生忧,似是在劝阻,刚想比划几下却被木二按下,缓缓摇了摇头。
&些事,我必须去做。”
并没有探究的意思,墨铮捏紧袖口后便阖了眼,脸朝内靠着桌边的窗上,眉头微蹙,衬着那张苍白的脸显得愈发虚弱,有种羸弱的美感。
然刚阖上眼,便听得木二问道:“你之前就不怕我把你供出去?”
墨铮睁眼望他,睫半垂,一双眼便显得愈发深邃,他的回答只有四个字:“双木,为林。”
而后便止住了,任木二去想。不管这番话在木二心里掀了什么惊涛骇浪,他已经闭上了眼,他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