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兵有些好奇:“你就没有想过要报警么?”
“有!”王伟点了点头,说到这,他脸上流露出恐惧与愤怒:“不止我发现了不对劲,我有个同事比我更早发现,他跟我说要去报警,可是,当他去报完警,我再去找他,他就不见了,全家都搬了,警察局那里也销案了。”
王伟局促地握紧了手:“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我不敢再去报警了,可是……”
“可是这也证明了确实有问题。”纪悠然接口道:“否则他们不会把人弄走,这分明就是心虚了。”
“对,我也这么想的,所以后来我一个同事再有晚上接车的时候,我就偷偷的跟着去了,趁着他们不注意,我打开了其中一个箱子,里面全都是动物的皮毛!”
纪悠然瞪大了眼睛:“走私野生动物?胆子够大的。”
李兵摇了摇头,表情凝重:“可能不止是野生动物,发展到今天,规模庞大,肯定还有其他东西。”
“我不敢再报警了,我有老婆孩子,我担心事情闹大了,他们会查到我的头上。”王伟满脸惊惧,他在报纸上看到了李兵的报道,所以才想通过媒体的调查,而引起社会的关注。
李兵点了点头,严肃道:“你的担心是对的,你手里还有什么证据么?”
王伟摇了摇头:“他们都很谨慎,每次送货都有人把守,根本看不到什么,我老婆很害怕,一直不想让我管这件事,可是我总觉得这件事没这么简单,所以想了又想,还是联系了你,希望你们媒体有能力来将这件事公开。”
和王伟分开,李兵和纪悠然往回走,一路上李兵都很沉默,王伟爆料的情况比他想像中的还要严重,这件事甚至已经超出他的能力范围。
李兵看了一眼安静走在他身边的纪悠然,停住了脚步:“悠然,这件事你怎么看?”
“你怕了?”
李兵苦笑着道:“悠然,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直白,会噎死人的,就算是事实,我也是要面子的。”
“怕死又不可耻,有什么不能承认的,你只是个记者,又不是超级英雄。”
李兵认真地道:“可我是个记者。”
“你也是个儿子,也是丈夫,也是父亲。”
“……可我还没孩子呢。”
“是啊,你还连孩子都没有,就想去拼命了么?”
李兵默然。
回去之后,纪悠然一直在想这件事,其实她看得出来,李兵是想去做这件事的,他一直是个有正义感的人,所以她后来才会说那些话。
她觉得,一个人要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而这件事他要去管,无异于以卵击石,背后的黑幕有多大,涉及的人物有多广泛,这根本不是他一个小小记者能撼动得了的。
她不希望他因为一件根本管不了的事,而最后丢了小命,他是难得的好记者,他可以做更多有意义的事情。
纪悠然觉得她没做错,可是脑海里总是忍不住想起李兵最后离开时寂寥失落的背影。
现在每天纪悠然都会去池城家吃晚饭,吃习惯了他做的菜,现在吃外面总觉得味道不对劲,被女朋友哄的心花怒放的池城,心甘情愿的每天开始下厨。
这天晚上吃饭的时候,池城明显察觉了纪悠然的不对劲,他尝了尝今天的菜,味道都对啊,也没多放盐,怎么了这是?
“你怎么了?沈彧又找你了?”
纪悠然摇了摇头:“不是他,跟他没关系。”
池城拧着眉头问道:“那是因为什么,一晚上了,都心不在焉的。”
纪悠然放下筷子,张开嘴,本来想问他的,结果又咽了回去:“算了,问你肯定会去管的,还不如不问。”
“你知道还这么烦恼?到底什么事?”
纪悠然看着他,握住筷子当话筒,递到他的唇边:“本报记者纪悠然对池军官进行实时采访,请池军官如实回答!”
池城挑了挑眉,当记者当上瘾了?他好整以暇地点了点头,“好啊,你问。”
“请问池军官一直以来从军的动力是什么?是为了祖国?为了荣誉?还是为了守护正义?”
他想要笑,却想到笑了她肯定要恼,连忙收敛了嘴角的弧度,还正义呢,“因为这是我的职责。”
如果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能尽到自己的责任,这个世界或许会美好的多。
职责?纪悠然很不满意这个回答,这跟她想的差太多了,她不死心地追问:“职责?你就是为了尽职尽责?那你为什么要选择这个职业?”
“因为只要是职业,就要有人去做。”
她又问:“那如果很危险怎么办?”
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如果没有危险,谁都能做,还要我们干什么?既然选择了这个职业,就代表我们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
“那你们不怕么?”她不由得问道。
她曾经见到过他身上的伤疤,虽不是遍体鳞伤,但也是触目惊心,他总是轻描淡写,可是她不敢想,究竟是怎样的伤口,过了那么多年还依旧能留下那么深刻的痕迹。
她那个时候想到自己划下的那个伤口,突然理解了什么叫没有意义的受伤,她觉得有些羞愧,更多的却是心疼他。
“怕什么?”池城平静地问道,那是见惯生死的淡然:“怕受伤?怕死?比起这些,我们更怕失职,更怕对不起这身军装。”
纪悠然微微一震,脑中不由浮现李兵最后离开的样子。
“所以,他难过,是因为他以前是个尽责的记者,而现在可能不是了。”她喃喃自语,若有所思。
“说什么呢?”
纪悠然思虑了半响,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已经豁然开朗:“我明白了,池城,谢谢啦!”
这还是纪大小姐第一次与他说谢谢,池城挑了挑眉梢:“怎么?打算爱岗敬业了?”
“嘿嘿,我本来就爱岗敬业来着!”
那个时候池城还不知道纪悠然做了怎样的决定,以至于他后来再想起的时候,悔不当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