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经门的小道童,能在李渔身边,和他一道炼丹的,都是天资很高的。
“我叫白玉蟾,你叫什么?”
小蚌精眼睛一滴溜,摇了摇头。
“你不会没有名字吧?”
白玉蟾虽然只有七八岁大小,但是老气横秋的样子,在小蚌精眼里十分有威严。
“哦,我知道了!”白玉蟾说道:“你肯定是刚刚化形不久,我们宗门就属宝钗师姐最有学问,你可以让她给你取一个名字。”
小蚌精身上裹着两个壳,白嫩的小脚没有穿袜子,踩在地上也不嫌疼。
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白玉蟾带她来到湖边,果然此地已经有一个木屋。
李渔拍了拍手,说道:“好了,你以后就住在这里。”
小蚌精有些诧异,歪着头看向李渔,刚才这个掌教还在丹房,怎么跑自己前面来了。
白玉蟾笑道:“门中到处都是掌教的分身,我们刚才见得炼丹房的才是掌教真身。”
“哦,好厉害。”
白玉蟾一听有人夸李渔,比夸他还高兴,兴高采烈地说道:“那当然了,我们掌教乃是正经大圣,道法绝伦唉,我要是有掌教修为那么高就好了。”
小蚌精低着头,轻轻一笑,钻井了水潭中。
白玉蟾看着她消失在水面上,刚想呼救,突然自嘲道:“我真傻,她本来就是水族,怎么会淹死呢。”
这边的童言童趣,被李渔和宋江看在眼里,黑厮不禁莞尔。
丹房内,李渔关上了自己手里的镜子,问道:“公明哥哥,你见多识广,这蚌精什么来头?”
宋江摇头道:“看不出来,没什么特别之处。”
李渔摇了摇头,心中不以为然,敖烈是西海龙王之女,法力冠绝龙族,引来天庭侧目,费了大力气将她镇压。
这样的人,怎么会随便栽培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妖呢,这蚌精肯定有独到之处,不然就是血脉,亦或是九头虫那样的天生异种。
宋江笑道:“管他呢,反正是友非敌,她越厉害不是越好么。”
“呵呵。”李渔不置可否,他和宋江的想法不一样,但是并不打算与他争辩。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处世之道,正经道的宗旨,就是以“我”为主。
修正经道,便是要活出自我,了悟本心,从而得到自己内心最向往的大自在。
如今满天神佛,都要信徒烧香跪拜,顶礼称颂,正经道和他们截然相反。
宋江度过三卷天书,包罗万象,依然看不出这蚌精的特别之处来,李渔也就不再纠结。
“公明哥哥,你可知道西天净土?”
宋江点了点头,“西天净土,乃是佛门圣地,诸佛诵经之所在。”
“诸佛都在,岂不是战力惊人?”李渔有些紧张,龙女敖烈毕竟是自己的朋友,若是敌人太强,他可不想让敖烈去送死。
宋江哈哈一笑,站起身来,说道:“那也未必。”
“诸佛诵经,还不强?”
宋江摆手道:“世人皆以远为贵,目力之所不能及,便会用臆想代替。诸佛何曾来过六朝,金刚菩萨,能敌过吕布的方天画戟,还是能打过丈八蛇矛?若是他们真有本事,怎么不见六朝出现一个佛国?只不过他们远在西天没来过中原,在佛门无数僧侣不厌其烦地诉说和传颂下,诸佛的手段无限被拔高了而已。”
李渔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佛门高手如云,六朝之中,也有不少法力通天的高僧。难道净土的诸佛,还不如他们?”
宋江点头道:“很有可能,六朝乃是诸夏后裔,血脉冠绝三界,佛法传到六朝,青出于蓝乃是寻常之事。西天净土诸佛,最厉害的几个,也是从我们这里西去的。只不过那佛法教人皈依,纵有高僧法力超过了诸佛,也还是一样虔诚。”
宋江的说法非常新奇,但是李渔却信了七八分,因为他觉得太有道理了。
西天净土诸佛,很有可能没有传说中那么强大,不然他们来传佛时候,怎么会那么卑微。
当年摩罗为了传佛道,竟然挥刀把自己阉割了,进到皇宫伺候贵人。
大和尚们造势、吹捧、营销,那都是一把好手,他们有成熟的宗教体系,传道时候会针对当地人群的秉性,来革新自己的传道手段。
这对六朝的信仰来说,就是降维打击,因为中原大地本土的宗教也好、学说也罢,讲究的是风骨。
你爱学不学,你爱信不信。
所以中原的佛门,越来越昌盛。
而在西边的高原上,则是另一种模式,佛门控制了吐蕃,从而统治了整个高原。
其实他们是是天竺的印度教性力派、密宗佛教和苯教的混合产物。本身就是把人分成三六九等的,甚至在祭祀中会用奴隶活人祭祀。
它几乎抛弃了原来的佛理,重视神通力量和占卜咒语,乐于火祭、双修、性力崇拜、恶神崇拜,他们的塑像多印度教神明,骷髅、人皮。
每一个人剃度为僧,则必须有十户人家,专门负责伺候他,成为佛奴。
在那里的密宗,也不像中原的佛门一样,他们霸道、专制,豢养穷人家的女儿为明妃,供他们灌顶双修。
这些人深受婆罗门性力教的影响,是观察内外的不净,无可爱乐,目的是离欲,特别是对于**的离欲。
而他们的尸林崇拜,恰恰是以最黑暗,最荒淫的为目的,性力派也好藏密也罢,他们的终极目的就是在极度黑暗,极度荒淫中成就所谓的“无上大乐”。
这些人的祖师爷都是了解这一点的,所以反复强调“不能舍女宝”、“舍弃俱相明妃,不能即身成佛”。
实际上如佛所说,这些人好比以砂做饭,砂非饭本淫淫相传,死堕无间地狱。
宋江说起这些事,懂得确实比李渔多,他笑着说道:“佛门内乱是迟早的,你想一下,六朝的佛门是何等的强盛,但是他们头顶上竟然还有一群菩萨、佛陀,这些人只不过早些修佛而已,却一直占据着诸佛莲花宝座,就像是一根细细的藤条上,长着硕大沉重的瓜,它想继续维持,它能留得住瓜么?”
被他这么一说,李渔顿时对金蝉子一行人的西行,充满了信心。
他们要血洗净土,说不定真能洗的干净一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