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禀陛下,是儿臣派人追踪尚书李绪言。然后又故意留下痕迹让他发现,慌乱之际自然会有所忽略,加以密信挑拨谓之离间。李绪言的把柄就在完颜昱的手中,他自然会有所忌惮。这也正是李绪言推出完颜昱这个替罪羔羊的原因之一。原形毕露,不过朝夕之间。”赫连胥沉吟片刻,一字一顿的答道。
季连初抬头看去,见赫连胥神情淡漠,看不出喜怒,可她却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一股难以言说的强大压力。
李绪言听罢简直不敢相信,不给自己美言几句官复原职也就罢了,居然在背后调查这些事情。
他还真是小瞧了名不经传的闲王殿下。
李绪言努力平息心中的怒火。
“陛下息怒,此事皆与微臣无关,微臣是被迫的,求殿下开恩。”
他的话让众人心里一惊。
李绪言虽然是在为自己辩解,不屑一顾拼命的把罪责推得一干二净,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就是说是完颜昱派人刺杀景王殿下,他是被迫的被威胁的,他只是自保而已。
李绪言连忙叩首哀嚎,“陛下,求陛下垂怜!微臣也是受害者啊!陛下明鉴。”
李绪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他的声音悲戚,仿佛受到了天大的委屈,令人心疼。
他的话落下,大殿内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目光全部聚集在他的身上。
这话让大渝皇帝脸色一沉,目光如刀子一般射向李绪言。
赫连胥打破了尴尬的氛围。
他看向李绪言道:“李尚书此言差矣,本王怎么听着不像是受害者的样子。”
李绪言一怔,他一脸震惊的看向赫连胥,似乎没想到他会拆台。
“你”
“你的言外之意就是说本王诬陷李尚书你是通敌卖国之人,你可知道污蔑朝廷重臣是死罪,李尚书你的命运堪忧啊!“赫连胥笑眯眯的说道。
他一番话说得云淡风轻,似乎真的是为了李绪言着想。
可实际上,赫连胥却是故意针对李绪言,想让他在皇帝面前露出马脚。
“闲王殿下,您......莫要道听途说。”李绪言的面色一变,他万万没有料到赫连胥会当众揭穿他,一时间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李尚书,你是否还有话可说?”赫连胥笑容温润,语气平和,可李绪言却觉得这是一把利刃插进了心脏,痛彻心扉。
“臣不懂你在说些什么,可是有证据?”
李绪言咬牙切齿的质问,一副誓不罢休的模样。
“证据,当然有,不信你问问你的门客。”
赫连胥扬唇浅笑,眸光幽深如海。
李绪言一愣,他扭头看向身后一排排的护院门客和侍卫,心中隐隐升起一抹不安。
他转头看向赫连胥,咬牙切齿:“闲王殿下,既然你说你手中掌握了确凿的证据,不妨拿出来让众位看看,如若证据不足,那就休怪本官无礼。”
赫连胥挑眉:“证据自然是有的。”
说话间目光落在季连初的身后。
小陶后退了几步,不敢往前。
她看着赫连胥,心中一凛。
昔日倾慕的情绪荡然无存,如今只剩下害怕与惶恐。
她虽然没有看到赫连胥怎么动作,但是就在电光火石之间,她身上的秘密被发现。
小陶心里一突,心虚的往后躲了躲,不敢再直视赫连胥,她恨不得现在马上离开这里。
赫连胥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冷嘲,“你们看清楚了,这就是李绪言派人共谋景王的证据。”
小陶睁大了双目,她记得明明已经把证据都销毁了,可为什么现在完好无损的从她身上绣口袋拿出来?
李绪言瞬间呆住,他是亲眼盯着小陶烧掉这些可能是“定时炸弹”的往来书信。
如今怎么就凭空出现?
季连初心知肚明,这是用的游戏道具。
“呈上来。”
太监总管接过书信,递给大渝皇帝。
赫连胥淡淡的瞥了一眼李绪言,见他脸色大变,心中释然。
“来人,将李绪言押入大牢。”
李绪言一听,顿时大喊冤枉:“陛下饶命,老臣冤枉!”
“朕已知晓此事,胥儿辛苦了。”皇帝赞赏地看着赫连胥,眼中满是欣慰,“胥儿果然没让朕失望。”
他看起来心情不错,竟然夸奖了他一番,让赫连胥受宠若惊,忙道:“父皇谬赞,儿臣惶恐,不敢居功,父皇英明睿智必能早日除掉那奸佞之徒,替百姓解决危险,为百姓谋福祉。”
赫连胥的嘴甜,让皇帝脸上露出了笑容,连忙点头:“朕心甚慰,来人,赏!”
“谢父皇隆恩。”赫连胥恭敬致谢,沉稳的样子落在大渝皇帝眼中很是赞赏。
他拍了拍赫连胥的肩膀,语重心长的教导:“胥儿,你年纪尚幼,但胜在做事稳妥。为君为臣,朕都希望你能如今日一般坚持,拨开云雾见真章。”
赫连胥微怔,旋即低下头:“谢父皇教诲,儿臣谨记于心。”
皇帝欣慰的笑了,眼底划过一抹异彩:“明日来承德殿,朕有事要与你言说。”
赫连胥点头:“儿臣遵旨。”
皇帝挥了挥手示意众人退下,目光在赫连胥身上停留了片刻,最终收回,转身离去。
赫连胥松了口气,他还真怕皇帝把他留下来问东问西,毕竟他并非真的闲王殿下,相处久了恐怕会露馅儿。
可是从游戏开始到现在,他也在不断的摸索,贴合游戏中的角色设定。
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赫连胥一直都是安安静静的,也没有和其他人有什么多余的交流。
确切的来说,他根本就没有什么圈子。
人多是非多,这是其一。
家世就是衡量圈子大小的唯一标准,这是其二。
在赫连胥进入游戏状态以后,便知晓自己只是皇后随时可以捏死的蚂蚁,唯一存活的原因就是当她儿子的垫脚石。
“父皇,您找儿臣有何事?”赫连胥抬眸,夕阳西下,光照在他身上宛如披上了一层金衣。
摒退众人,父子两人对弈。
大渝王朝的皇帝陛下赫连晋将第一颗黑子落在棋盘正中央。
“胥儿,你可知父皇为何留你在此对棋?”
赫连胥抬眸,颔首低眉,“儿臣愚钝,还望父皇明说。
赫连晋叹息一声,一口咬定他知道。
“不,你是知道的。旁人看来你是无所事事,一身纨绔气。但父皇知晓,其实胥儿一直是在隐藏。”
话落间,赫连晋顺手指了指棋盘上的白子。
“你看,恰如你落下的白子。似是僵局,但其实只需几招就能反败为胜。”
“父皇圣明,一语道破棋局。”
赫连晋眼眶微红,不禁伤感,“这些年来积极的抗争却还是节节败退。朕的雄心和激情已经在慢慢消退。朕的目光想越过大渝这片国土,抵达更为遥远的地方。”
赫连晋放下手中的棋子,继续刚才的话题。
“但这个梦对朕来说太奢侈,以至于不敢挥霍。”
“儿臣无能,恐难胜此任,望父皇收回成命。况且儿臣认为,皇叔比儿臣更适合。只可惜那完颜昱心机深沉,发现没有利用价值便下毒嫁祸许丞相,拿走皇叔手中一半的兵符。一招瞒天过海就要骗过所有人。”
赫连晋有一丝丝诧异,胥儿居然会念着那个“大冰块”赫连景?
“你是说阿景?他让朕头疼,又爱又恨。大臣推荐,立为太子,可他太过玩世不恭,让朕不放心。”
“皇叔有非凡的军事才能,临敌不逃,有胆有略,赫赫战功就摆在那里。在这乱世之秋,或许要有一位铁血人物鼓舞士气,振奋人心。阿景就是一个好人选。”
“虽然骁勇善战,但是朕有所咧忌。那次天枢之战他不顾联的授意,私自做主大开杀戒,斩杀众多投降的俘虏冷血与决绝。可见一项!”赫连晋语气变得强硬,似乎是在吹牙切齿的痛恨这个让他又心疼又怨恨的弟弟。
赫连胥叹了口气,“此事确实是皇叔的过错。父皇已经惩罚过了,皇叔也知错了。”
作为开国之君的确需要勇猛与铁血,因为在一无所有的情形下,努力攫取侵占才是存活的资本。而作为守成之君不再是一无所有,稍一任性妄为便可能会化为齑粉。
一切都从头开始。
可是大渝王朝需要守成,一个守成之君,需要的是胸襟。
赫连胥:“胸襟广大,宜从“平”、“读”二字用功,凡人我之际须看的平,功名之际须看得淡,庶几胸怀日阔。”
赫连晋满意的点点头。
“不错。朕相信自己的眼光,从未看走眼过,胥儿你啊一直只在藏拙。好一个将人我之际看平,功名之际看淡。
这种淡泊,朝儿有,胥儿你有,独独你皇叔没有。他早被皇权迷了眼。朕这次安排他离开朝堂就是为了磨磨他这性子。”
赫连景虽有赫赫战功,却不得天宠。
锋芒毕露,霸气外溢,自认有战功,顺天意应为太子。
再加上一直以来的祖制兄终弟及,还有自以为是编造的先帝遗言都让他活在自己的幻梦中。
可在当今陛下看来心中隐有不满。
赫连景的存在让他坐的位子不安稳,虽然他有非凡的军事才能,奈何他太冷傲,目中无人。
完颜昱的狼子野心,赫连晋未尝不知晓,可他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赫连胥有一瞬间感到脊背发凉。
赫连晋坦然落子,“人都是有私心的,朕想推自己的儿子登上皇位。胥儿儒雅的气质,淡泊忍让的胸襟,更让朕觉得符合一个守成之君的标准。此外,还有藏在朕内心深处的那点点私心与偏好。在几个继承人当中,你皇叔最像祖父。皇后所出嫡子年幼登不上大雅之堂,而胥儿你在某种为程度上最像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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