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之间,汤二虎便把自己做好的几种纸都捧了过来。
摆在桌面上时,单凭肉眼便能看出其中的不同。
有黄褐色、有淡黄色、有月白色、有白色……
柳铭淇拿起了笔,在每张纸上都写了一个字。
结果差别一下子就出来了。
有的纸张吸墨很快,散墨也快,显然不适合书写。
反过来说,根本不怎么吸墨的纸也出现了。
也有的纸张在写上字之后,墨的颜色反而是更深,可偏偏这种纸又很厚,用来做书写也是有些累赘。
见到柳铭淇的实验好像都没有效果,汤二虎挠着头道:“殿下,这几种纸我做出来,自己都觉得不大满意,怕是让您失望了。”
少年哈哈一笑,“有什么好失望的?发明创造哪有一次就成功的?有些人做了千百次都没有成功呢。你这一次做出了上好的印刷纸,那已经是很大的成就了。”
顿了顿,他对池三道:“三儿,汤二虎有功,这个月奖赏一千两银子,全府通报夸奖!”
“是。”
池三点着头,转而对惊喜得瞪大了眼睛的汤二虎道:“二虎,你可真厉害啊!这下子汤叔汤婶也是扬眉吐气了呢!”
一个月能拿到一千两银子,在如今的裕王府已经是小主管一级的,就造纸工坊的主管,一个月也才一千两银子。
汤二虎因为年龄小,过来只是打打杂,所以一个月拿的是最低的两百两银子。
比起普通的王府来说,肯定要好,但谁会嫌钱多呢?
在大康朝,能不能挣到钱,可绝对是评价一个人的硬指标。
然而惊喜还不仅仅于此。
柳铭淇又道:“给汤二虎拨几个人,每个月研发资金不限,让他多制造出各种可以用的纸张来。”
“是。”
池三再次答复,心中就有点羡慕了。
二虎明显就是要起飞的节奏呀。
关键人家才十三岁,就这么发展下去,那还得了?
府中总管的位置,肯定有他的一个。
少年跟着叮嘱道:“嗯,要老实听话的,告诉他们,不能因为二虎的年龄小就轻视他,不然就回府去干杂活儿,不要再来工坊了。”
“我知道了。”池三郑重的颌首。
一旁的汤二虎,直接被这接二连三的喜讯冲昏了头脑,都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
还是池三推了他一把,他才醒悟过来,赶紧的叩拜了下去:“小仆谢谢殿下的厚爱,我一定好好努力,为咱们裕王府贡献更多的力量,让裕王府越来越好!”
“好!”
柳铭淇满意的道,“认真的干,做出的成绩越多,你得到的就越多,也更加的光宗耀祖,成为裕王府最优秀的人之一!”
在这个古代就是好啊,这些王府里的奴仆都和主人是一条心,根本没有想过什么反主自立,或者直接把主人给坑了。
有着朝廷制度,有着儒家和法家的规矩,几乎是没有人敢,哪怕是乡下地主家里的奴仆,也极少有加害主人的事件发生。
王府好,就是他们好,这一点早就刻入了所有奴仆们的心里。
“现在用来写字画画的纸,在我看来,都有不少的缺点,你去给我造出一款纸来。”柳铭淇道:“这种纸要比较容易吸墨,质地要绵韧,纸张色泽要光洁,最重要的是要不蛀不腐、墨韵万变,你按照这种要求去做吧!”
“是。”
汤二虎答应着,可嘴里却提出了要求:“殿下,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要申请去咱们京城周边的山脉去,多寻找一些树皮和木材,以及别的材料,看看怎么来混合制作。”
“当然可以。”柳铭淇回想着未来的那些工艺和原料,追加道:“材料不要局限于原有的东西,我觉得诸如稻杆、稻草这样的东西,也可以加入到其中试一试。”
“哦,我去试一试!”汤二虎来了兴趣,连连的点头。
十三岁的他,来到了工坊之后,看着工坊里的各种产品,对于柳铭淇这样的天才是无比的崇拜。
自己的偶像这么说话,他自然就会去认真考虑,而不先怀疑一番。
少年也不会告诉汤二虎,如果这种纸发明出来了,那么他就会和自己一样,被写入“纸张行业”的青史。
甚至于汤二虎的比格还会更高。
因为柳铭淇让他去做的这种纸
在后世有一个非常响亮的名字
宣纸
这个几乎代表着中国古代书画巅峰的用纸,以及在现代还是最重要的书画用纸的宝贝,已经成为了一个文化的符号。
它比起之前的麻纸、皮纸、毛边纸、锦纸,优点多出太多。
唯一的缺点,那便是不能作为写小篆小字,不能用于印刷书籍。
因为宣纸的吸墨和散墨能力太强,适合作为挥洒作品所用,而不是工工整整的写字。
只要宣纸一被做出来,可想而知的是会在书画界掀起多大的浪潮。
不但裕王府会赚得盆满钵满,更会被千秋传诵。
如此的好事儿,本来柳铭淇准备以后空闲下来,自己再慢慢的尝试。
现在有了汤二虎可以全身心的投入,那他也不会嫉妒贤能。
作为现代人,当然明白什么叫做“人力有竭”,一个人是做不了所有的事情的。
做一个优秀的裕王府ceo,柳铭淇要学会人尽其用,才能将这个家业做得越来越大。
当然了,宣纸的出产地在宣城,跟茅台酒在茅台、瓷器在景德镇差不多,都有特定的地理位置,才能做出这种纸张来。
柳铭淇不一定要做成另一个时代的宣纸,这样太复杂也太折腾,不适合现在的环境。
可他也充满了信心,说不定汤二虎便会给自己一个惊喜呢!
……
裕王府的工坊现在面积是越扩越大了。
之前是买了一百亩的地,拆除了几十上百家人,现在又陆陆续续拆除了三十多家,把面积扩充到一百五十亩左右。
没办法。
马上要开工的白糖工坊,便划了一大片地去,考虑到未来新产业的开发,规模的不断扩展,多买一点地来存着是最好的。
大家也愿意把房子卖给裕王府,他们价格给得高,而且还能让他们远离绣衣卫衙门,这可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儿。
从工坊里面出来,柳铭淇都能看到不远处正热火朝天赶工着的厂房。
随着裕王府工坊越做越大,这么一两百人在这边的吃喝拉撒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所以连带着有不少做生意的小贩,也摆摊到了工坊门口。
一开始他们还胆战心惊的,生怕恶名在外的绣衣卫来驱赶他们,可绣衣卫军士在巡逻的时候,只是看了他们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久而久之的,这里经常过来做买卖的有二三十个商贩,一般卖的都是吃喝的东西,或者一些女人用的胭脂水粉。
工坊的活儿非常辛苦,但是赚钱多啊,通常他们回裕王府之前,在门口登马车的时候,就会顺手买东西回家给家人们,也算是享受到了花钱的快乐。
见到一群侍卫簇拥着柳铭淇出来,刚才便见到了他的商贩们纷纷报以微笑。
他们不奢望柳铭淇来买东西,只要柳铭淇能默许他们在此卖东西就行。
不然柳铭淇勒令府中人不许买商贩的商品,那他们岂不是欲哭无泪?
正要上马,忽然不远处响起了一声吆喝。
“铭淇!铭淇!”
少年转头一瞧,却是一群年轻的男女走了过来,为首的一个惨绿少年正是熟人王志如。
王志如是柳铭璟的铁哥们儿,父亲是掌管着钱粮的户部尚书王飞腾,在这京城里面也是有名的纨绔。
到了跟前,王志如笑嘻嘻的拉住了柳铭淇,对着自己后面的几个女孩子叫喊:“来吧!让你们这几天哭哭啼啼的罪魁祸首被我抓到了,赶紧来找他算账!”
柳铭淇还在这儿莫名其妙呢,那边的女孩子们就纷纷嗔怒起来。
不过却不是对柳铭淇。
“放开世子殿下!”
“王老二你这个粗人,怎么能对裕王世子动粗?”
“王大叔你太野蛮了!别伤到我们的殿下!”
她们纷纷叉腰骂了起来,让王志如哭笑不得,赶紧放开了少年。
柳铭淇此时有点明白了,看她们的年龄,应该是待字闺中的大小姐们。
能让她们一起哭的,自然不会是自己,而是《梁祝》话本。
《梁祝》对于女人的杀伤力,那是核弹级的。
无论是青春靓丽的女孩子,还是已经结婚的妻子,还是已经儿女成双的妇人,对于爱情的憧憬,这是纵古至今都没改变的。
像是古代的女人们,相对的生活圈子比较小,以前从来没有看过《梁祝》这么凄美的爱恋故事,百分百的一看就沉迷,一看就沦陷。
待到她们骂够了,柳铭淇才拱手道:“谢谢各位姐姐妹妹的喜爱,你们这么热情,我真的是有点受宠若惊了。”
别看女孩子们骂王志如凶悍得很,在面对柳铭淇时,她们却是羞羞答答的,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
“别客气,世子殿下,你写得本来就极好极好,称得上天下第一呢!”
“是呀是呀,不仅仅我喜欢看,我妈妈看的时候,也流了泪呢!”
“殿下,只是为什么非要让他们有这种结局?都在一起开开心心的,不是挺好吗?”
“笨蛋啦,他们最后也化蝶在一起了嘛,离开这个污浊的人世间,自由自在的飞翔生活,才是最好嘛!”
她们说着说着便激动起来,自己人都分成了两派,看样子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吵架。
王志如连忙大喝一声,“停!你们忘记是来干什么的了吗?还不赶紧跟铭淇说?”
你别说,王志如的说话还挺管用。
他这么一见,几个女孩子就停下了争辩。
一个个子高高的爽朗女子旋即开口道:“殿下,是这样的……过几天素老板的《梁祝》不是要开演了吗?咱们几个去得晚了一点,都没办法买到票,您看能不能给素老板说说,匀出几张票来?”
少年笑了笑,“第一场你们不用想了,她手上已经没有票了,我最多只能给你们找到第三场以后的票。”
“啊?为什么呀?”女孩子们充满了失望。
“第一场去的人,说不定有很多都是你们的长辈,去那里和他们碰面,是不是会尴尬呀?”柳铭淇劝她们,“还不如过几天去,这样你们也清净一些,免得被他们说道。”
“对!”
后面的几个年轻男子连连点头,“要不殿下您就帮我们也弄几十张吧!”
看样子他们正是平日里被训斥得够呛的。
只不过他们的胃口也太大了一些。
“既然是王兄带着找上门了,你们这里每一个人,我都帮忙拿一张票来,但多的就没有了。”柳铭淇道,“也别想什么最好的位置,拢共就十场,朝中大臣、皇亲贵族那么多,轮得到你们这些小辈坐最好的位置吗?”
年轻男子们讪讪不语。
他们也不敢抱怨,毕竟就他们自己去求票,人家萧素琴那边直接说售罄了,难道你还敢强买或者硬闯啊?
苗炎最见不得的就是这种仗势欺人,到时候板子落下来可是很疼的。
别说苗大人的胆子够不够大。
你没看这一次,险些就斩了面前的小王爷吗?
他可是宗室最优秀的后辈,更是太后最宠爱的孙子。
就这样的天潢贵胄,都差点被苗炎斩了,你说吓人不吓人?
但马上柳铭淇话锋一转:“不过呢,几位姐妹们坐远了可听不清楚,我尽量给你们弄到前十桌的位置吧,不过可能要挤一挤啰。”
“呀”
几个女孩子顿时欢喜起来,望向柳铭淇的眼神马上不一样。
小女生嘛,能享受特权的时候,都是很欣喜的。
特别这柳铭淇又是她们的偶像,偶像亲自给予照顾,那不是更高兴?
郁闷的只有那群年轻男子。
可他们又不好意思和女人们争,不然岂不是成了笑话?
现在他们只求柳铭淇千万别给他们拿到最后面的平民票,到时候可太丢人了,都不知道该不该去。
没办法。
在京里混着,讲究的不就是一个面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