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侍卫岁禾也睁开了眼睛。
岁禾暗暗观察吕岩的神情,心想:
她们将军今年三十一岁,从七岁开始习武。
如若当年没有习武从军,而是选择像大多数女子成亲生子的话,将军的女儿,想必就是许田芯这般大。
将军可曾有过后悔?
现在将军正用那种柔和了眉眼的神情望着许田芯,难道是在想象要是有个女儿会是什么模样吗?
是啊,她猜,想必应该会和许田芯一样。.
多好啊。
不失率真又乖乖巧巧,说话间一颦一笑透着小小少女的灵动,还会体贴地给熟睡中的娘亲,盖盖被子擦擦手。
娘亲睡觉,女儿就唇红齿白安安静静坐在花香铺满的屋子,忙着属于女儿家的活计。
别说,这一刻,连岁禾都有点留恋这间屋子。
窗台上铺满各色的干花瓣,桂花、同心花(栀子花)、茉莉花、金银花,还有一些她认不出来的花瓣种类。
一张长条桌上摆着大小不一的坛子,坛子上贴着花露花油的标签。
还有两口大瓮,一口瓮里好像用油浸泡着好些花朵。另一口大瓮里好像是用酒浸泡,但又没有酒味。
这间小小的屋里芬香扑鼻,不用问,全是来自眼前正全神贯注舀动油液的女孩之手。
不过,要岁禾说,比起花香,她更喜欢上完茅房后,许姑娘给她们仨人倒的桔子味洗手粘液。从竹筒里只倒了一点点就很是粘稠,她当即就用手里剩下的泡沫洗了脸。
她觉得太好闻了,竟然唤起她是名女子也稀罕这些的想法。
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
听闻原料就是吃剩下的桔子皮切丝晒干酿造。
也是,没有特别的本事,贾将军不可能会在这个小山村订货,更不可能唤一位十几岁的小女孩小友。
当时小友二字一出,惹得大将军都侧目瞟了一眼贾将军,似在训斥:你一把年纪夸不夸张?
岁禾悄悄闭上眼睛。
总之,她猜测她们家将军没有继续补眠,应是难得地放松,就是在联想女儿的模样。
被随身侍卫脑补的吕岩,其真实想法是:
并无。
没法代入。
不是长得不像,而是她的女儿不会穿得这么破,因为她有钱。
但也正是由于许田芯穿得破破烂烂,吕岩才觉得难得。
眼前这个招待她们的女孩心性难得,这个村落难得。
此时,有人敲门。
老老太先敲门,将三双补好的鞋递给曾孙女,又低眉顺目不敢乱瞟,用气音传话道:「外面有个叫红枣的找你。」
许田芯看看外面的天,心里明白按时辰算,她的第一批皂角快要成型,那些干活的姑娘们拿不定主意今晚要不要切割。
许田芯回头看看炕上的三人,吕岩赶紧闭上眼睛。
闭上后,吕岩才在心里纳闷,为什么怕那小丫头知道自己醒了,她堂堂左将,难道还怕面对一个女孩给抹过手油不成?不就是抹个手油。
岁禾和一直假装熟睡的岁丰也翻了个身,背对门的方向。
这叫三位习武的,稍微有点动静就会发觉。
这么说吧,白慕言曾在窗外往里面看时,吕岩没睁眼都一清二楚。如若没有这个警醒本事,早就死了千八百回。
许田芯却不清楚这三位早就醒了,她看大家还在熟睡放下心,熄灭燃烧蒸馏器的火苗后,她就放心地出去忙了。
而许田芯离开后,吕岩才坐起身,打开窗户,望向外面。
岁丰也坐起身,嗅了嗅鼻子说:「将军,他们好像在炖鱼。」
岁禾嫌弃地瞪眼岁丰,你就知道吃,你是馋醒的吧?
岁禾问道:「将军,要出去看看吗?」
所以许老太并不清楚,今日村里人的所作所为,全部被女将军看在眼里。
吕岩看到了,这个村落的壮劳力在给洗战马。
负责梳洗马匹的汉子满脸高兴,似乎并不觉得辛苦。
半大小子只能眼馋旁观,眼底流露出很想上前摸摸马的渴望,却没等上前就被人训斥:「哪是你能乱摸的。」
还有一些老汉围在另一个马棚前鼓劲:「人生大事,吃喝二字,吃,拉,多吃多拉。」
隐在暗处的吕岩,看眼岁禾。
岁禾立马意会,寻到一名随行兵士低语两句。
没一会儿,马棚那里就传来惊喜的欢呼声。
因为那几个半大小子被准许摸摸战马。
吕岩伴着欢呼声离开,又去了远处做饭的地方。
她看到由于是露天明火煮饭,有好些妇人在切菜前会搓搓僵冷的手指。
给战马清洗用的是温水,一锅锅热水不嫌弃麻烦抬到马棚里,那些妇人去除鱼鳞却直接在井边用凉水。
这片房子,屋里的锅不够用吗?
吕岩听到有位妇人摆手喊着:「许大娘让炖鱼放点苏子叶,快点,分发下去,去腥极好。咱一定要让将军一行人吃得香香的,嫂子弟妹们,拿出看家本领好好整治几个菜,让人知晓知晓咱二道河也是有手艺的。」
火光映照着妇人们的脸庞,她们干劲十足抡起铲勺。
吕岩看到远处又来了一支蜿蜒的队伍。
第一拨到的是几辆牛车,车上拉着装满饭的木桶。
牛车后面,紧跟而来的是肩扛身背着棉被的村民。
而更多的村民是挑着担子,筐里装满白菜萝卜土豆地瓜以及一些干菜。
还有些汉子和农妇头上顶着坛子。
岁禾回来,将打听到的消息告知道:
「将军,坛子装得是咸菜。
听说今晚咱们这行人吃的炖鱼里,放的菜会不一样,因为都是村民们自发凑的。
村民们也不为别的,就为招待好您,给外面人印象他们是有靠山的,挨欺负,您会站在他们身后。
这不是互市了嘛,二道河村这个位置,靠路边的荒地变的值钱起来,总是被人盯着。
村民们心里就很是惴惴不安,很担心忙到最后,会被有势力的人强占这里,成为一场空。」
岁禾说完有些气愤,自己村里的地皮还怕被人强占,可见这个镇以前管理是有多么混乱,地皮蛇又有多少。
她们来时看到打架那一幕,不用问就知,另一伙就是所谓有势力常常欺压百姓的人。
看来许姑娘还没来得及和村民们说,她们将军已经派人去了镇里。
明日应该就会出结果。
而之所以是明日,那是她们将军特意让先查办。
好官不怕查。
不好的嘛,岁禾心想:现在时辰应该差不多了,人已在大牢。
查办后还会张贴出来,连同那些爪牙也会被张贴。
那是她们将军特意留出,让镇上百姓们奔走相告纷纷知晓镇亭出事的时间。
这般,被欺压过的百姓们才敢陆续上告。
吕岩听完,略一点头,转身离开。
当吕岩路过制作皂角的屋子,听到里面叽叽喳喳的声音停下脚步。
瞧瞧,那小姑娘在干什么呐。
许田芯在切皂。
这是头一批的两千块皂角。
大批量制作香皂,就不能像以前似的装进小盒或是竹筒里成型。
而是许田芯向叙利亚古法制皂学习,经过直播间家人们指点,直接将皂液撒在地上阴干。
许田芯担心王玉生家的石头地面还是不够平整,容易出现凹凸不平的皂角,她倒皂液前还给整间地面铺了地板,这就是许老二为啥不停干木工活,却两眼一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