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棋擂。
此时,皇宫门前已经聚集了许多百姓,擂台一早便就搭建好了,擂台后方,高墙之上,横纵的竹木赫然搭成了一个大棋盘,纵使站在百米之外,也能将棋局看的清清楚楚。
燕宁帝早已张贴布告,无论高官百姓,只要棋艺精湛,皆可上台比试,一时间,不少人跃跃欲试。
而此时,围观者之中,一名女子身穿青色水波长裙,身形柔美雅韵,明眸皓齿,倒是位佳人,
她此时势在必得的看向擂台,那神色竟是有些骇人!
此人正是苏心娩。
与此同时,丞相府。
苏轻默眼下正站在院子里,轻手摆弄着眼前早已凋谢的桃花枝桠。
“桃花的花期,太短了些...”苏轻默淡淡道。
槿夏看了看道:“小姐,明年还会开的”。
苏轻不见神色,低声道:“再盛开之时,却不知这丞相府,是否还在了...”
槿夏分不清苏轻默的神色是期待还是惋惜,只得看向那枝桠说道:“这几日,那常秋院可是热闹得很”。
自从上次苏心娩闹了栩苓院,紫藤便跟苏远鹤告了状,苏远鹤虽未责怪苏心娩,可到底是在栩苓院外放了两名府兵,如此一来,可是将杜姨娘气了个半死。
杜姨娘处置不得紫藤,便拿下人们出气,这几日来,不是打了这个,就是罚了那个,常秋院天天都有哭喊声传来,可是‘热闹’的不得了。
苏轻默终于是回过身来,说道:“紫藤脸上现成的巴掌印,自然是要好好利用一番了”。
可苏远鹤倒并非什么怜香惜玉之人,不过是刚抬了姨娘就被闹腾,失了颜面罢了。
这些年他给了杜姨娘该有的一切,如今不过是抬了个丫鬟,杜姨娘便如此狠辣,他又如何能够放任?
槿夏听后笑道:“小姐料事如神啊!那紫藤何止是利用一番?听说她似乎是被苏心娩给吓着了,每夜都要枕着苏远鹤的心口才能睡下!”
槿夏笑道:“亏她想的出来!”
这紫藤也是,自家小姐帮了她这么大一个‘忙’,竟也不知来道个谢,真是没规矩。
苏轻默听后也是笑了,她倒是真没想到,紫藤在拿捏男子这方面,竟是如此...
天赋异禀!
含笑道:“可惜,怕是付错了人!”
槿夏刚要说什么,却正在这时...
“苏大小姐为父纳妾,当真是孝心一片!”
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道声音,清冷中略带低沉,凉如玉珠,叩如轻弦。
“谁!”槿夏一震,眨眼间,便转身护在了苏轻默的身前。
苏轻默听到声音却是有些惊讶,一抬眸,果然是那寒魅惑人的面容。
“叶公子?”苏轻默疑惑道。
这人来自己这里作何?
叶公子?
槿夏听后一怔。
这人,便是上次相助小姐的那人?
见苏轻默从自己身后走了过去,槿夏也紧忙站好,收起了一身杀意。
她站在一旁,却是头皮发麻,这人距离自己这般近,可若他不出声,自己竟完全没有察觉,这是何等可怕的内力?!
加之上一次,他的人带自己入宫,她才知何为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位叶公子...
若当真只是一名商贾,那未免也太过可怕了!
只是...
他到底是从哪里看出,她家小姐‘孝心一片’的?!
苏轻默已然走到了夜迁沉的面前,开口道:“叶公子找小女,可是有事?”
“今日皇宫门前热闹非凡,苏小姐竟是不去一观么?”夜迁沉负手说道。
这人言语之间虽还算寻常,可那周深冷意却是丝毫不减,若非苏轻默与他相处过几次,心知他就是这般,怕都要以为,这人要一掌拍死自己了。
苏轻默心中苦笑,这人一身气势,哪怕是北祈新帝夜允灏也不及其一分,如何就被自己在燕宁遇到了?
面上不显,苏轻默含笑道:“领教过叶公子的棋艺,那些凡夫俗子,看与不看又有何区别?”
这位叶公子的棋艺,她都要小心应对,怕是四国都难寻敌手,于她也好,于叶公子也好,去看这棋擂,也不过是索然无味罢了。
夜迁沉却是说道:“看来,苏小姐那庶妹也是凡夫俗子了?”
“哦?”苏轻默听后挑眉,看向了槿夏,显然是在询问。
苏心娩,竟是去了棋擂么?
而槿夏也是一脸懵,她这几日盯着常秋院,倒真是忽略了苏心娩呢。
而后,苏轻默恍然。
含笑道:“倒是个在宁礼琛面前大出风头的绝佳机会!”
槿夏听后也明白了过来,却是撇撇嘴道:“宁礼琛总不会蠢到,因为她赢了棋擂就回心转意,重新立她为妃吧?”
刚说完槿夏又是摇了摇头,暗道也未必,毕竟那宁礼琛也挺蠢的。
苏轻默却是说道:“她并非是要赢了棋擂”。
“嗯?”槿夏疑惑道:“那她要做什么?”
苏轻默却是勾唇一笑:“槿夏,把我的面纱拿来”。
先不说苏心娩宁礼琛等人都在那里,若是被江贤看到,她便是要发愁了。
戴好面纱后,苏轻默才说道:“叶公子请!”
槿夏见了目瞪口呆,暗道小姐就这样跟着去了么?
而后苏轻默低声对她说道:“槿夏,你去栩苓院...”
槿夏听后微微点头,却是有些担忧道:“可小姐你...”
槿夏看了看夜迁沉的背影,显然有些不放心这人,苏轻默却是莞尔一笑,说道:“无妨,去吧”。
这人若要害自己,槿夏在与不在,又有何分别呢。
槿夏尴尬一笑,暗道也是,这人若对小姐心怀不轨,就算自己在…
也不过是多死一个罢了!
槿夏不再犹豫,直接去了栩苓院。
宫门前。
此时棋擂早已开始,苏轻默与夜迁沉到时,一名看起来颇有书卷气息的男子坐在上面,正手执白子注视着棋盘,那神态自若,显然应对自如。
反观他对面的蓝衣男子,眉头紧皱,不停的望着棋局,却仍是迟迟落不下子,显然是棋艺不及。
果不其然,并未太久,整个棋盘便可见白子遍布,胜负已分了!
那蓝衣男子长叹一声,只得不情不愿的走了下去。
而后,又是一名青衣男子一跃而上,说道:“我来会会你!”
他们每下一子,身后的官兵便会将大棋子挂在竹墙上,让下面围观之人看的清清楚楚。
“这局似乎...”下首围观之人说道:“又是这位宋公子占了上风啊!”
“是啊是啊!”另一人道:“这宋公子都连赢四场了,如此下去,这擂主定然是他了!”
苏轻默与夜迁沉站在一旁看着,几场过后,果然如议论的那般,皆是这宋公子赢了。
苏轻默心下冷笑,这宋公不过是宁毓的人罢了。
宁毓这擂台,为的是让宁依岚大出风头,引起江贤和韩锐的注意。
可宁依岚虽自小练棋,却到底不是天下无敌,所以这位宋公子,要帮宁依岚挡下所有敌手!
他先将前来比试的人全部打败,而后再输给宁依岚,宁依岚就自然而然拿下这擂主了!
苏轻默勾唇,宁毓这算盘,打得倒是不错!
此时,上首的江贤看着台上的两人,赞道:“燕宁人才辈出,这位宋公子,当真让下官大开眼界啊”。
“江大人过奖了,谁不知江大人棋艺高超,棋风更是变化莫测,难以匹敌!”宁毓笑道。
而一旁的宁礼琛,纵使已经极力隐忍,却到底能看出面色不佳来。倒是宁湛,虽已多日没有上朝,却是一副事不关己,看热闹的模样。
不多时,便听见摆棋的官兵喊道:“此局,宋公子胜!可还有人上台比试?”
等了许久也不见再有人上台,显然都被宋公子这棋艺给吓怕了,却正在这时,突然传来一道女子的声音。
“本公主来试试!”
只见宁依岚一身桃粉色流沙锦裙,昂头走上擂台,倒是满脸的胸有成竹。
“岚儿见过皇兄,太子皇兄,六皇兄”,而后她看向江贤,笑道:“江大人,韩大人在燕荆馆可还习惯?”
“哈哈”,江贤笑道:“多谢五公主关心,五公主也擅长棋艺么?”
“什么擅长啊!”宁毓摇头道:“不过是女儿家一时兴起罢了!”
而后,他责怪说道:“岚儿胡闹,你若是输了,为兄可是要罚你的!”
“皇兄放心,岚儿不敢给皇兄丢脸!”说着,便是拿起黑子落了下去。
下首百姓一阵窃窃私语,竟是五公主上来了,一个个皆瞪大了眼睛翘首看着那竹墙。
这一看,宁依岚的棋艺,的确精湛!
并不多时,棋局之上便险象环生,紧步相逼。
许久,终于隐隐可见黑子占了上风,再十子落后,白子劣势已定,终于是回天乏术。
“此局,五公主胜!”
这一声下,众人无不惊讶于棋盘上的布局,皆是叹道,五公主的棋艺竟是这般了得!
江贤见此也是说道:“二殿下对五公主未免太过严苛了,五公主棋艺精湛,女子中可是少有啊!”
宁毓哈哈大笑道:“江大人过奖了!”
“臣女愿意一试!”
正在这时,忽然下方一道声音传来,竟然是一名青衣女子缓缓走上擂台。
围观之人见此暗暗乍舌,先不说五公主的确是棋艺超群,单说她那身份,哪里还有人敢继续比试了?
“这是哪家的小姐,是不是疯了,竟敢上去与五公主抢擂主?”
“哎?这...这人不是丞相府的苏二小姐么!”
“是她!就是苏二小姐!”
苏心娩可是出了名的,相府的二小姐,本是温娩善良,才高八斗的准太子妃,可前些日子...
因清风餍一事,眼下更是无人不认识她了!
而宁礼琛在看见苏心娩时,眸子一眯。
方才看着宁依岚的对弈,宁礼琛脸都青了,说那是真的打死他都不信!
他自然不能当众戳穿宁依岚,可眼下苏心娩若赢了宁依岚…
倒是好事一件!
果不其然,苏心娩楚楚可怜的看想宁礼琛,见他也正看着自己后,霎时目光一颤,更是委屈了。
“苏心娩!”
宁依岚本以为,那姓宋的已经吓走了所有比试者,可她如何也没想到,苏心娩会来凑热闹。
咬牙低声道:“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
苏心娩看向宁依岚,一狠心,低声道:“小女自然知道!”
“你这是在找死?”宁依岚狠道。
那位宋公子是皇兄的人,她方才那局精彩万分,不过是背的棋谱罢了!
“小女不明白五公主的意思,小女只图这擂主,如何就找死了?”苏心娩说道。
她今日的目的很简单...
赢宁依岚!
这棋擂本就是二皇子为宁依岚所设,所以太子殿下定然不愿看到五公主夺擂,她今日便要让殿下知道,只有自己才最懂他的心思,只有自己,才衬的上他!
宁依岚眸子一眯:“你便不怕本公主将之前下毒一事说出去,你这知情不报,陷害嫡姐的罪名,怕是不小吧!”
谁知,苏心娩并无惧意,反而说道:“五公主不必吓唬小女,小女纵使一死,可五公主又能好到哪去呢?毒害皇姐,陷害相府嫡女的罪名,怕也不小吧!”
她便不信宁依岚敢将此事说出去,她死了,宁依岚也别想好。
宁依岚听后霎时怒火中烧!
好个苏心娩,一个小小的臣女,竟也敢威胁她!
“苏心娩,你怕得意的太早了!”宁依岚冷声道。
苏心娩的棋艺怕也不见得如何!
苏心娩听后,抬手便落下一颗黑子。
而此时,一名女子正站在人群后方举目四望,她一身杏色百蝶长裙,眸子百转千回,正满是期待的寻找着什么。
此人正是杜梓泞!
她这几日几乎日日出府,自然不是闲逛的,而是为了...
夜迁沉!
已经十日了,那位公子怎么可能还未回京?定然是清风餍那该死的掌柜,没有将父亲的话告诉他,否则,他如何会不来呢?
杜梓泞决定不再坐以待毙,所以她这几天日日出府,都是在清风餍那条街上闲逛,她便不信,碰不到那人。
她也不是没想过去清风餍一问,可...
到底是一介女子,若太过主动,万一那公子将她当作轻浮之人,该如何是好啊。
而她听说今日宫门摆设棋擂,便想到那般风华绝代,气势无双的男子下棋定然也是极好的,很可能会来看这棋擂,于是,她便就来了。
杜梓泞的目光在人群中打量一圈,突然,她眸子一亮,眼中是前所未有的狂喜。
“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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