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安处 第四十五章：惊险的一夜

    由于下雨，一点月光都没有，只能靠着车灯前行，昏黄的灯光根本穿不透那浓浓的水雾，为了安全起见，车速不是很快，好在路面平坦，还不算难行。

    我让吴乐把头枕在我的腿上，卫生员用毛巾不时地给他擦汗。我故意找些话题来转移吴乐的注意力，希望能减轻他的痛苦。

    吴乐虽然平时表面嘻嘻哈哈不上进的样子，可是内心还是挺坚强的，咬着牙说：“没事儿，挺挺就过去了！妈的，等做完了手术，我一定跟大夫把那截盲肠要回来，做个溜肥肠吃吃！解解恨！”

    我看他还能开玩笑，放下心来，说：“那你可得炒好点儿，我再去买瓶二锅头！”

    吴乐嘿嘿的笑着，疼得嘴里直吸溜。

    这样冒雨走了差不多一个小时，老志愿兵突然一个急刹车。

    我一个趔趄差点把头撞到前面车座上，吴乐身子也是一晃，惨叫一声。

    我忙问：“班长，怎么了？”

    老志愿兵骂了一句，说：“娘的，前面的桥怎么塌了？”

    我心里一凉，把身子探到前面，从车窗往外看，果然原先路上的石桥竟然有一头已经塌了，浸在河里，河水都没过桥身一半了，根本无法通行。

    还真是出师不利啊，我说：“这怎么办？还有别的路吗？”

    老志愿兵想想说：“这条路不能走，就得掉头回去，可是那样就太远了，多花一倍时间都不止，小吴能挺住吗？”

    我看看吴乐，面无表情的说：“挺不住也得挺啊！”

    吴乐龇牙裂嘴的，一脸哭相的说：“老天爷不开眼啊！”

    正说着，旁边那个小卫生员插嘴说：“班长，不用回去绕道，我还知道有一条路，更近一点呢！”

    老志愿兵张口就说：“你这小混蛋，刚才怎么不早点说？”

    小卫生员说：“我说的这条路虽然近，但是不太好走。”

    我有些奇怪，问他：“你是怎么知道的？”

    小卫生员说：“嘿嘿，我就是红湖人，以前跟着老爸走过这条路。”

    还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我说：“我们大老远的来救你的父老乡亲，今天你又来救吴乐，这也算是相抵了！”

    小卫生员笑笑说：“咱们都是战友嘛！这是应该的！”

    我说：“不管怎么说，还是要感谢你！”

    “不用客气！”

    “确实应该感谢你！”

    “没关系的！”

    “喂！你俩有完没完啊？我他妈的都要疼死了！”

    “……”

    忘了，还有一个病人呢！

    在小卫生员这个向导的指引下，我们顺利的上了这条路。

    怪不得小卫生员说不太好走，原来这是一条山路。

    路面有些崎岖不平，还有杂草丛生，显然是很少有车通行这条路了。

    老志愿兵开的更加小心了，我也坐到副驾驶的位置，帮他一起看着前面的路，小卫生员为了减轻吴乐的痛苦，给他注射了一剂止疼针。

    我又去逗吴乐说：“这是老天在考验你呢！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吴乐哼哼唧唧的，声音越来越小，也不应我，不知道是累了还是神志不清了，我们的心里都很着急。

    好在大雨终于停了，乌云散去，怯弱的月亮羞答答的露出来，从车里可以看到外面的一些景象了。

    山路是顺着山势修的，动不动就左拐右拐的，就像那首歌唱的那样：山路十八弯。老志愿兵一双眼睛瞪的溜圆，生怕看不清眼前的路。

    我此时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度日如年，什么叫倍受煎熬。

    突然，感觉车子一震，然后有一种隐约的轰鸣声，这声音很怪，从来没有听过。

    我狐疑不决，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说：“你们感觉到了吗？这是地震？”

    老志愿兵眉毛抖了一下，脸上也有点紧张，说：“不对，到底怎么回事儿！”

    小卫生员坐在后面，突然惊叫一声：“班长，你看！”

    我回头往车窗外一看，顿时觉得全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魂飞魄散！

    “是泥石流！”

    没有退路了！只能往前！

    我大声说：“老班长！快点开！晚了，今天咱们就交待在这里了！”

    说这话的时候，后面那片山体已经完全滑坡了，泥土混着巨石，碎石还有树木如洪流般直泻而下，山路瞬间就没有踪影了，并且像洪水猛兽般追着我们的屁股就过来了！

    老志愿兵嗷的一声，一脚大油门，吉普车蹦着高儿，疯狂的在山路上疾驰起来，也不管吴乐惨叫不止。晚了，就不止是一个人惨叫了，是四个人了！

    老志愿兵的技术还是不错的，吉普车虽然像失控一样，但是始终平稳无事。好在老天爷还算有眼，泥石流没有继续蔓延，我们逃过了一劫！

    但是，我们根本不敢在这山上多待一分钟了，谁知道一会儿会不会有其它的意外发生呢，今晚的事情已经够多的了！

    老志愿兵一直把车开到山下，上了大路才算松了口气儿，抹了把脸，仿佛从地狱兜了个圈儿一样，心有余悸的说：“咱们今晚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啊！”

    我的心都差点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瘫软在座位上，后背一片冰凉，好半天回头看看吴乐。

    这小子，命还挺大，还喘气儿呢！看着我说：“今晚上要是出了事，我就是下了十八层地狱都原谅不了自己啊！”

    我拍拍他的手，笑了一下：“别想太多，一切都过去了！”

    又差不多半个小时，我们终于赶到市人民医院，吴乐终于上手术台了。

    第二天上午，司务长赶到医院，交了医药费。并且带了一个连里的战士，留他在这里护理吴乐。

    像我这么重要的人物是不能留在这里的，连队还需要我做其它工作呢！

    昨晚遭遇泥石流的事情后来在营里不知怎么传开了，我想可能是小卫生员传出去的，因为我亲眼看到他有一次在别人面前手舞足蹈，唾沫乱飞，说得活灵活现，绘声绘色的。至于有没有夸张的成分在里面，我没有兴趣去了解，因为那晚的事情我不想再去回忆，我希望它从我的记忆中永远的消失掉。

    那一晚，我们几个是不幸的，却又是极其幸运的。因为就在那一夜，突遇意外的不只是我们几个，有些生命永远的离开了我们，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那一晚，跟我们并肩战斗在同一条战线上的光州军区某高炮团一连全体官兵奉命火速赶赴常江大堤内侧的嘉鱼牌洲湾民垸执行抢险任务。当满载着官兵们的车队距离险堤只有几百米时，久日浸泡的大堤突然溃口，洪水以近10米的落差向官兵铺天盖地的袭来……

    那一晚，三十多个官兵献出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他们永远的离开了我们！用自己的生命谱写了一曲青春之歌！

    他们虽然只是普通的个体，但是，他们也是伟大的！神圣的！

    在生命受到威胁时，没有退却，没有畏缩！

    为了人民，为了祖国，他们死得其所，他们将永远活在我们心中！祖国和人民不会忘记你们！

    像英雄致敬！

    两天后，我们再次转移。

    这次驻地是另外一个村子的棉花收购站，一间大大的仓库，打扫干净，里面睡了整整三个连队，将近两百人！

    该死的雨季终于过去了，整个抗洪前线度过了最危险的时候，已经有先期赶来的部队开始撤离了。

    直到这个时候，我们那颗久悬着的心才算落了地。每个人的脸上开始有了灿烂的笑容，不得不说，活着真好！

    每个经历过生与死考验的人都会这样感慨，现实社会的生活也许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好，但也远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糟。死亡与不幸随时都会在我们身边发生，这确实是让人心痛的事。但是，比起那些被病魔折磨的痛不欲生的人们，那些失去生命离开这个世界的人们来说，我们的那些不快，那些失意又算得了什么呢？

    能完好无损地活着，就是幸运的。在这世间，再也没有比生命更宝贵的东西了。既然拥有了宝贵的生命，我们为何不用歌声和欢笑来妆点，来打扮它呢？活着就是幸福，我们应该感谢生活的厚爱……

    幸福就像花儿一样，不同的花有不同的颜色和芳香，幸福也有不同的表现形式。幸福并不是非要炽烈的、奢华的，有时忙忙碌碌中那一瞬间的清闲就是一种幸福。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别人眼里的幸福未必适合你，所以，追求幸福也不可盲从，找到属于自己的感动和快乐，你就是幸福的了。

    我觉得自己现在就是幸福的，还可以看到每天初升的太阳，皎洁的月光，孩子们的笑脸，姑娘们的娇颜……

    我有所期待，有所牵挂，有我爱的人，有爱我的人，人生如此，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