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苏文无奈的望着刘据,心中郁闷不已。
在他心里,刘据这个太子比刘彻更难伺候。
毕竟他已经跟了刘彻多年,对刘彻的了解肯定要多一些,因此多数时候都能做到趋利避害,顺应天命,而且多数时候,刘彻的行为和决策也都相对符合常理。
可是刘据就不一样了。
从最初的“掏心窝子”开始,他就开始看不透这位太子了。
你说他聪明吧
哪怕不聪明的人都懂得趋利避害的事情,他就偏偏要去做截然相反的选择。
正如当下非要将这些太学儒生和贤良文学弃市一般。
可是刘据又不是他想劝阻便能够劝阻的,这位太子素来天不怕地不怕,有时连刘彻都无计可施,哪里会在意他的劝阻?
“尔等可有异议?”
还有之前的许多事情就拿如今已经真相大白的毁堤淹田来说,谁会想到去隐瞒“大禹古河道”的事,背负昏聩不仁的骂名?
这都已经不是聪明不聪明的问题了,而是正常不正常的问题!
谁若是觉得这样的人愚笨,那才是真的愚笨!
脑中想着这些的同时,苏文也在飞速琢磨着如何才能化解眼下的问题。
“殿下,陛下如今就在后殿”
“殿下”
“谢殿下不杀之恩,我等感激涕零”
“我知道。”
“那好吧。”
可是你要说他愚笨吧
他忽然便又听到了苏文的声音:
“太子殿下方才与我说,尔等虽听信谗言行诬告之事,败坏太子殿下声望,本该反坐弃市,死不足惜!”
聪明人甚至都不需要多想,就知道卖这些人一个人情对以后是有好处的,很容易就能够做出选择。
他若不接着,不是就让陛下的热脸贴了冷屁股么?
“老奴自会处置。”
“若能做到,便既往不咎!”
与正坐在门边的龙榻上的刘彻四目相对的同时。
但他偏偏就不,哪怕自己都把话彻底挑明了,他也依旧要这么做。
“”
“谢殿下”
“但太子殿下效天子之好生仁德,决意给尔等一个恕罪的机会,即日起尔等需于各自县乡要道张贴布告,澄清相关事宜,公开向殿下赔罪,为期三月!”
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刘据笑道。
再结合苏文登场的时机和出来之后所做的事情,其实不难猜出刘彻此刻正在旁听这场朝议。
“殿下宽宏大量,是我等偏信谗言,理当如此!”
好好看看他这近一年办成的那些事。
便又会发现他所做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巧妙,就算有些行为看起来不那么聪明,那也是大智若愚,惊为天人。
于是权衡了片刻,苏文咬牙做了一个大胆、甚至有些冒险的决定,又附耳对刘据说道:
刚才那一声什么东西摔碎了的响动并未逃过他的耳朵。
紧接着便是那些太学儒生和贤良文学感恩戴德的声音:
他要是真这么做了,就算这回证明了他的清白,剩下的那些太学儒生和贤良文学今后还会依附他、支持他么?
这不是自断根基,四处树敌么?
再者说来,这可是陛下送的人情。
苏文又小声说道:
“既然知道,殿下就快去吧,陛下正在等着殿下呢。”
刘据微微点头,转身便绕过屏障向后殿走去。
一众太学儒生和贤良文学见状更加焦急,若是刘据就这样什么都不说就走了,那他们的“弃市”岂不是就板上钉钉了?
“那这朝议”
“我等怎敢有异议?”
倘若他没能劝下刘据,拂了刘彻的脸面,刘彻肯定会不高兴,说不定会怪他办事不利。
“若做不到,必罪加一等!”
难!
老奴真是太难了
而就在刘据绕过屏障进入后殿。
虽然过程中总是有些教人看不懂的操作,但事后再通过结果去梳理。
“这個老奴!”
听到这些声音,刘据方才意识到,他居然被苏文给算计了。
不过此刻已经到了刘彻面前,他又不能不理刘彻,再折返回去让苏文把刚才的话咽回去尤其刘彻此刻还是一副始料未及的神态,正瞪着眼睛看着他。
在刘彻的脚边,还有一个破碎的茶盏,倾泻在地的茶水也并未干涸。
不难看出,刘彻根本就毫无准备,因此也根本不可能是在等着见他。
这个苏文现在真是越来越胆大妄为了,连刘彻都一起算计了进来!
这可是矫制啊!
刘彻若是与他计较,一句话就能让他狗头落地,说不定还是腰斩,这个老奴难道不怕么?
心中诅咒着苏文,刘据还是不得不躬身施了一礼:
“见过父皇。”
“谁叫你进来的,宣室后殿你这逆子也敢闯?”
刘彻依旧瞪着眼睛,冷声训斥。
“父皇恕罪,儿臣方才听到后殿传来响动,恐怕油灯打翻走水,因此进来查看,实在不知父皇也在此处。”
心里骂归骂,刘据倒并未直接把苏文给卖了。
这个老奴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也还算是有些用处,起码关键时刻能够化身为“苏六”,传递一些重要的信息。
而且刚才他对那些太学儒生和贤良文学说的话,也的确没有害自己的意思,反倒的确像是在为自己考虑。
只不过这个老奴不知道自己的情况。
刘据现在根本就不在意所谓的法理根基,也不想卖这些酸儒人情拉拢他们,他就想来个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省的今后再遇上这种麻烦事,浪费精力和脑力。
反正有“穿越福报”的漏洞在,他的太子之位永远都不会动摇,不需要这些人的支持。
有那个精力和脑力,还不如用在更有意义的事情上面
“呵,你怕是听到响动,早就猜到朕在这里了吧?”
刘彻横了他一眼,倒也并未继续追究,
“朕只是想看看你近日是否有了长进,就你方才的朝议上的表现而言,朕很失望。”
“你虽巧舌如簧,令那些酸儒无从下口,但全都是无用之功,终归不能解决根本问题,这场朝议也就失去了意义。”
“好好学学朕是如何做的,如何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刘据闻言心念一动。
父皇,咱俩是不一样的,我只需要忤逆伱就立于不败之地了
不过这话肯定是不能说出来的。
又想到刘彻这回的确是费了心,甚至被“穿越福报”漏洞影响的都不像自己了,刘据终是决定给刘彻一些面子,低眉顺眼的道:
“父皇教训的是,儿臣受教了。”
果然。
刘彻见状心头也是微微一暖,这逆子在朕面前的确是不一样的,虽然有时说话也会有失分寸,但绝不会似在他人面前一般乖张放肆。
“你知道自己的不足就好,以后更需多加历练。”
略微停顿了一下,刘彻又道,
“史婉君的事倒给朕提了个醒,如今你已年十而有七,也到了婚娶的年龄。”
“因此朕近日也替你留意了一下合适人家的适龄女子,给你选了一门婚事,近日已经命人去问了名,八字庚帖并无不合之兆,此事便算是定下了。”
“你回去之后也准备一下,等定下良辰吉日便准备大婚吧。”
“这”
刘据顿时愣住,“父皇,此事会不会突兀了些?”
“突兀什么?朕在你这个年纪时,太子妃早已立下了,都册封了皇后”
刘彻又瞪起眼来,不过话说到最后时,语速却慢了下来,脑中浮现出一幅面容
——陈阿娇。
如今陈阿娇尚且在世,自打被废了皇后之后,就住在了长安郊外的长门宫。
这些年随着父亲堂邑侯陈午去世、大长公主刘嫖也在三年前离世,两个兄弟又因服丧期间犯奸罪自杀。
如今就只剩了她一人,说是孤苦伶仃一点都不夸张。
无论如何,陈阿娇也是刘彻的青梅竹马,两人几岁时便已立下婚约,还有过“金屋藏娇”的美谈,谁又能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正唏嘘之际。
却听刘据接着又有些担忧的追问道:
“父皇,儿臣可否打听一下,父皇为儿臣选中的事谁家的女子。”
“是龙頟候韩说的女儿!”
刘彻回过身来,蹙起眉头道,
“此女与你年纪相仿,如今正待字闺中,韩说又是韩王信的王孙,也是列候之后,怎么,朕还能亏待了你不成?”
韩王信,并非是那个广为人知的兵仙韩信。
史书中为避免与同时期同名的兵仙韩信混淆,还特意称其为韩王信,乃是西汉初年所封的韩王。
至于这个如今的龙頟候韩说。
则有两个身份。
一个身份是卫青旧部,这个侯爵也是此前跟随卫青征伐匈奴时因功受封;
另一个身份则是韩嫣的弟弟。
韩嫣这个人可就厉害了。
首先,他是个男人,当刘彻还是太子的时候,两人的关系就十分亲近,《史记》中甚至用了“相爱”二字来形容两者之间的关系。
其次,两人一起睡过觉,而且是常常同睡同起
虽然刘据穿越至今还没发现刘彻男女通吃的切实证据,但这事在后世可有着颇为广泛的讨论。
除此之外。
如果刘据没记错的话,这个韩说,似乎也是死在了巫蛊之祸当中。
不过却是死在自己手中!
(本章完)
一笔阁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