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振,有人找你,在校门口等着,说有急事。”
“让他等着。”
吕振头都没抬,继续看书。
他这几天沉浸在学习的快乐中,心无旁骛,不但在学习高中课本,也在学习灵魂记忆中的种种技能,一点一滴,每当掌握新的知识和能力,都让他由衷的欢喜。
至于有人找?
他既没有朋友,也没有亲人——像二舅之类的,没有亲情,哪算亲人?
校门口的肯定是外人、陌生人,甚至是仇人,管他去死,有本事就等到寒假。
带话的同学傻眼了,吕振到底是太没礼貌?还是架子太大啊?难道前段时间被媒体舆论疯狂吹捧,脑子发昏了,真以为自己成了英雄人物,有资格摆谱了?
哼,在县中这样紧跟高考指挥棒的应试教育重点高中里,一个成绩垫底的废物,有什么资格摆谱?
分数才是资格,名次才是底气,咱可是上学期期末考试全班第29名啊,喂,你给我抬起头来,仰视我啊!
他带话失败,折了面子,让旁边注意到的人看了笑话,很是羞恼,可惜啊,他也知道这种话不能出口,装逼会被雷劈的,何况班里还有28个比他成绩好的,轮不到他来装。
他只能满脸不屑的嘟囔一声:“装啥呢?”
显然,他不认为吕振真的在学习,狗改不了吃屎,真有这劲头,前两年为什么不学?
吕振听到了,却如同耳边风,左耳进右耳出,消散无形,不留痕迹。
他都懒得回骂这个同学,难道要跳起来大怒,坚称自己在学习,打赌下次月考成绩,输者磕头认错,等成绩出来超过对方,啪啪啪的打对方的脸,顺便震惊全班,吸引美女同学注目吗?
图样图森破,他还没这么无聊。
但他不无聊,有人无聊,大概是高三学习太沉闷了,只要有机会乐一乐,高三狗们总是会抓住机会。
这不,带话同学说装啥,立刻就有几个无聊的家伙讨论起来:
“你们说,吕振到底是在真学习?还是装样?”
“废话,当然是装样。”
“可装样总得有目的,他装给谁看呢?目的又是什么呢?”
“难道是想吸引哪个女生的目光?”
话题顿时歪楼,无聊的家伙们声音放低,开始争论本班哪个女生最漂亮,又延伸到外班女生。
放低声音,是怕被女生听到,没哪个女生喜欢听“xx没xxx漂亮”,谁都想做红花,不想做绿叶。
但并不是所有讨论者都放低声音的,有一个反其道而行之,大声道:“当然是班长最漂亮!这年头不流行校花了,假如真有校花排行榜,班长绝对是第一,全校第一,全县所有学校第一!谁敢不服,和我单挑!”
砰,班长拍了拍桌子:“你们都闲的蛋疼了?有这功夫还不去看书!”
这种曲线告白的拙劣手段,真是太幼稚了。
班长哼了一声,威风凛凛的驱散了无聊的家伙,又回头瞥了一眼,只见吕振神情专注,全神贯注的沉浸在书本上。
这家伙,真的在看书,绝不是装样,真正的专注是装不出来的!
可惜了。
班长暗叹一声,所谓的“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其实是很多人的自我安慰,荒废两年的吕振,绝对已经晚了,一年后他能考上大专还是二本呢?就算是一本,也不可能是重点,普通一本和重点一本完全是两个概念。
校门外,一个中年人站在槐树下,默默的等待着。不远处停了一辆面包车,车内八人,都在关注校门口,时刻准备着。
三分钟,五分钟,十分钟……
叮铃铃!
晚自习课的铃声响起,从教学楼传到校门外。
又过十分钟。
中年人摇了摇头,转身回到面包车,骂道:“这小子变成缩头乌龟了!”
有人接道:“我看他是心虚,躲在里面不敢出来,鱼肠和胡科肯定出事了。”
他们正是盗捞集团的第二波人手,足足九人,其中三个是金牌打手。
盗捞集团乡港总部保安部,称得上金牌打手的共有九人,这次一下子来了三个!再加上六个名为保安的喽啰,配备齐全,志在必得,万无一失。
不要说区区吕振,足以扫平普通帮派了。
但吕振不出来,他们也没辙啊。
作为海东县最好的中学,县中管控严密,注重安全保障,没有相关证件,根本进不了校园。
你说爬墙进去?
太天真了,感应式警报器会立刻触发,直接联动110指挥中心,三分钟到场,学校周边密布摄像头,无所遁形。
他们是盗捞集团,不是恐怖主义组织,不可能明目张胆的杀进县中。
他们虽然也曾杀人放火,但绝对不敢留下证据。
“看来得找地头蛇帮忙。”
“海丰镇派出所的所长马涛,据说和胡科、李东都有过接触,不是那种眼睛里只有法律的榆木疙瘩,咱们找他去。”
“不,毕竟是个条子,不能没有防备,我一个人去。”
当绰号豹子的金牌打手深夜找到马涛在镇上的家时,马涛恨不得仰天大笑,他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了!
再不来,他就要望穿秋水,变成望夫石了。
吕振啊吕振,你的末日到了,老子的钱是这么好拿的?不过是放你手里保管几天,我很快就能拿回来,还得收你利息,你拿了民政局的两万、镇上的三千,这两万三就是利息啊,你的房子也是利息。
连本带利,哇哈哈哈!
马涛在心里畅快淋漓的大笑,却不知道吕振那两万三已经花的差不多了,四十颗炮弹就去了一万,他还买了衣服、鞋子、手机、手表,没钱时只能紧巴巴的,有钱了当然不能委屈自己。
正高兴呢,耳朵里听到豹子的话,马涛不由一哆嗦。
“什么?胡科和鱼肠没回去?失踪了?”
马涛顿时感觉到一股寒意从心底冒出,所谓的失踪,毫无疑问是死了,半个月前的夜晚就死了,被吕振杀了。
当时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但一直觉得这种可能很小。
杀伐果断,毁尸灭迹,好小子,小看你了。
马涛咬紧牙关,压下寒意,毕竟是个警察,他亲手逮住的杀人犯也有七八个,不至于恐惧,只是觉得有些棘手。
马涛经验丰富,又知道吕振善于潜水,能裸潜百米,一下子就猜到胡科、鱼肠两人被埋海底了。
要是当时抓捕吕振就好了,现在都过去半个月了,路上的痕迹早没了,农村这边又没摄像头。
海里更不会有痕迹留存,要想找到尸体,比大海捞针都难。
没有证据,他不可能冒风险抓吕振,毕竟吕振的新闻才过去十几天,还没彻底冷却,不时有些余波,今天晚上的新闻联播中,就有外交部发言人呼吁南韩方面尽快放还我无辜钓鱼人。
好在不用他出手,盗捞集团饶不了吕振。
马涛没将两人已死的确切消息告之豹子,他是警察,不会把自己牵扯进命案中。
“打不通他们手机吗?”
“打不通,两人的手机都没信号。”豹子说道,“我们找了通讯公司,确认他们手机最后一次发出信号是在海角村。”
马涛撇了撇嘴,没有警察的配合,去通讯公司查手机信号地址是违法的。
豹子继续说道:“集团老总对胡科和鱼肠的失踪十分关切,要求我们务必找到,据我们所知,吕振可能知道他们的消息,所以想找他询问。但吕振在县中读书,高三学生好像很忙碌啊,不肯浪费时间出来。不知道马所长有没有办法?如果能让我们顺利完成老总的任务,必有厚谢。”
他也不会明明白白的跟一个警察说可能要干掉吕振。
两人心知肚明,但都不会留下话柄。
马涛略一沉吟,有了主意,意味深长的说道,“吕振双亲的遗像就供在家里,他父母都没照相的习惯,这两张遗像照是仅有的照片。唉,人过留影、雁过留声,人的记忆会衰退的,万一这遗照坏了,几十年后岂不是连自己父母的样子都要模糊了?小吕可是很孝顺的啊。”
豹子眨了眨眼睛,明白了。
第二天,晚自习前。
“吕振,有你的信。”
班长将一个大号的信封放吕振桌上,转身就走。
“谢了。”
吕振的目光没离开书本,头也不抬应了声,直到看完一个章节,才拿起那个信封。
“谁会寄信给我?”
撕开信封,顿时惊怒。
轰!
他一拳捶在桌面,桌子顿时粉碎,震惊了整个教室。
看到那碎裂的桌子,看到吕振狰狞的表情和血红的双眼,没人敢议论,没人敢指责,便是班长也不敢。
信封里是吕振母亲的遗照,照片上用彩笔打了一个大大的叉,红色的彩笔,打在脸部,看上去血淋淋的!
下面写着:明天晚上十点,老龙湾废码头,还你另一张。
“哼哼……嘿嘿……哈哈……”
吕振怒极而笑,眼神却是半分笑意都无,冰冷彻骨,杀意如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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