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灰色的天空高悬着一轮炽白的骄阳,高楼林立的城市仿佛变成了一个烧透的大砖窑,灼热的空气如水波般微微漾动,步行街上各种花花绿绿的遮阳伞如向日葵般绽放,伞下露出一条条不规则晃动的大长腿。
这可正应了那句打油诗,大海里啊,全都是水;大街上啊,女人的腿。
秦扬独坐在步行街一旁的咖啡厅二层靠窗的座位上,指尖捏着个亮闪闪的金属小勺在装满黑咖啡杯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搅着,勺头离开了水平面也浑然不觉,棱角分明的俊逸的脸庞上笼着一丝淡淡的愁绪,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望着玻璃窗外愣愣出神。
其实秦扬不喜欢喝咖啡,一股子糊锅巴煮水的味儿,但他学会了让味蕾妥协,因为女朋友柳瑶喜欢,记得他们第一次正式约会就在离学校不远的咖啡厅。
咖啡不要加糖加奶,淡淡的苦才是它应有的味道。一杯放了糖的咖啡,反而失去了原来的纯真……
柳瑶懂咖啡,至少在秦扬眼中她是懂的,每次喝咖啡总能说出一些似是而非的道理,跟她一起喝咖啡的时候味蕾仿佛加了十三块方糖,好像也没那么苦。
秦扬就在等他的‘方糖’,大学毕业后他跟柳瑶进了同一家外资公司,cbc集团,一个在人事部,一个在市场部,跟很多国际化大公司一样,公司待遇福利一流,满眼都是俊男美女,但有个很浑蛋外加反人类的规定,禁止办公室恋情,违者不论职务高低必须有一方离开公司。好好的一对小情侣为了工作硬生生搞了一年零七个月地下工作。
柳瑶工作能力出众,上个月升了人事部总监,秦扬工作勤勤恳恳,业绩却一直平平,到现在还只是个普通小白领,自从进cbc后两人聚少离多,在公司见了面也只能微笑着点个头,悄悄用眼神儿送个‘秋天的菠菜’什么的,闷死个人。
秦扬打算离开cbc另找一家更有前途的公司,起码不用搞什么地下工作,这无疑是一个艰难的决定,在做决定之前要先征求一下女友柳瑶的意见。
“来了!”
秦扬心头一喜,他看到远处一个熟悉的倩影,失神的双眼开始发亮。
柳瑶今天穿的是一袭黑半身裙职业装,短袖白衬衣,她的皮肤属于易晒红难晒黑的类型,也不用打什么遮阳伞,两条白而匀称的长腿分外抢眼。
秦扬是个轻度美腿控,如果让他用一个期限来形容柳瑶的美腿,有个很明确的回答:能玩上一辈子。
两分钟后,柳瑶坐在了秦扬对面,随手放下小坤包。
秦扬微微一笑,把一个咖啡杯轻轻推了过去:“欧蕾拿铁,你喜欢的。”
柳瑶浅浅一笑,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小口:“现在喜欢上了阿拉比卡速溶咖啡,cbc免费提供。”
秦扬用勺儿搅了搅杯中黑咖啡,轻轻叹了口气说道:“环境可以改变一个人的习惯,你还记得我们刚从学校毕业那会定的目标么?”
柳瑶眉头微微一蹙,脸上露出一丝戏谑的表情:“记得,你不是说八年内要在申江市买房买车做大总裁么?你觉得现在说这个有意义么?”
秦扬端起咖啡喝了一大口,故作严肃的说道:“有,我说过要用八年时间在这座大城市里混出个名堂,我已经决定离开cbc,相信不用多久就会找到一份更有前途的工作,我一定会实现当初定下的目标。”
这厮刚出校园那会也犯过在女朋友面前胡乱憧憬未来的毛病,他定了个大目标,八年内在申江市买房买车,而且要做到大公司总裁的职位,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近四分之一,他只能恪守着那句格言,自己装出来的逼,流着泪也要把它装完。
“不需要了。”柳瑶伸手从小坤包里取出一个小小的挂坠放在桌上,用指尖轻轻推到秦扬面前:“还记得这个吧?”
挂坠是个指肚大小的青铜晷,晷盘上的刻度已经模糊不清,晷针也磨得只剩下米粒长一截,边沿钻了个小孔,穿了一条细细的铂金链子。
“你这是什么意思?”
秦扬没有伸手去拿桌上的青铜晷,皱着眉头反问了一句,他心中隐隐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柳瑶端起咖啡抿了一口,一脸平静的说道:“你已经猜到了,又何必多问,大家都是成年人,也不需要为了一个承诺彼此牺牲什么,我们分手吧!”
咣!
咖啡杯脱手落地,摔了个粉碎,一如秦扬纷乱破碎的心,一切来得太过突然,根本没有任何预兆。
柳瑶放下手中的咖啡杯,拿起小坤包施施然起身离开,她没有回头,决绝的背影在秦扬呆滞的目光中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
“先生,请您高抬贵脚。”
一个细软又略带不耐烦的女声把秦扬飘远的思绪硬生生拽回了现实,泛红的双眼循着声源望去,他看到了一个小圆脸的女服务员,头上扎着一块湖蓝小碎花三角巾,也许是刚忙过一会的关系,额头上还有一层细密的汗珠。
“哦!”
秦扬从失神的状态中回过神来,站起身让到一旁看着女服务员清理碎了一地的瓷杯。
“不好意思,刚才手滑……”
解释很苍白,但秦扬还是忍不住小声解释了一句。
女服务员用塑料小扫把仔细清理地上的碎瓷片,喃喃出声:“咖啡的苦与甜,不在于怎么搅拌,而在于是否放糖;一段分别的伤痛,不在于怎么去忘记,而在于是否有勇气重新开始……”
声音很小,彷如喃喃自语,每字每句都清晰传入秦扬耳朵,他再次失神了,低着头喃喃说道:“是啊,也许我该重新开始,可心里还是放不下,四年的感情,一句分手什么都没了。”
女服务员手脚麻利的清理好了地上的碎片,转头瞪了秦扬一眼:“我欣赏你前女友走之前的眼神,看不到一丝留恋,你一个大男人没什么放不下的,走之前别忘了把杯子钱放在前台,二十八块,谢谢。”
“嗯,我明白。”
秦扬的反应慢了两拍,等他抬起头来才发现女服务员已经走远,伸手一把抓住桌上的青铜晷用力一捏,并不尖锐的晷针刺破掌心的皮肤透入肉里,鲜血浸湿了掌心,他能清晰的感觉到痛,痛的位置好像不在掌心,而是在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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