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清,晚上有个饭局,妳和我一起去。”沉稳声音的主人说完也不给我说话的机会,直接转身走回他办公室。
我看着他埋首认真批阅文件的身形,无法确定,他是不是在不开心?
可是出席饭局?要做些什么准备吗…
“准备?不用,就吃个饭而已。”
“就吃个饭?”
“嗯,妳坐在董事长身边就可以了,其他的就交给董事长吧,嘿嘿。”末了还发出怪怪的笑声。
“…谢谢吴姐。”
一放工,我和他也没先回公寓,直接前往酒店,赴那场他今早所说的饭局。
车里,我不时偷瞄向罄玉。
约莫是今天有饭局,他今天穿得比平时还讲究。
一身带点光泽感的复古正式三件式西装,整个人被衬得更英挺,内敛、绅士,又诡异地带了张狂的味道。我再偷偷低头看向自己,高腰裙、粉色雪纺半袖衬衫,应该不失礼吧…他也没说要换,那就不管了。
酒店与公司的距离,再加上放工时间塞车,竟用了一个半小时左右的时间到达酒店。
席间,敬酒声不断,觥筹交错。
我觉得很不舒服,我不明白为什么罄玉要我陪他来饭局。我来到也只是静静坐在他身边,连酒也是他帮我喝掉,由始至终我也没帮到他什么忙,还得忍受其他异样的眼光。
“柳小姐,妳这就不对了,我敬妳酒妳怎么可以不喝呢?”拥有矮胖身躯的某间公司董事长挂着色迷迷笑容一屁股坐在我旁边的位置。
“我不会喝酒…”我不着痕迹的往罄玉那里挪,而罄玉也阴沉张脸斜睨他一眼,张开一手把我圈进他臂弯里。这时我无法拒绝他的怀抱,此时此刻此景,唯有如此我才不会害怕。
“有什么关系?可以学,喝几次就会了,来来来,把这杯喝了。”也不给我拒绝的机会,握住我手把酒杯硬塞进我手里。
还没等我甩开,罄玉已经动作迅速地把他手拂开,我手转而陷进他温暖干燥的大手里。
“罄董,你这就太不够意思了,怎么那么护着她呀?她是你的情人?是的话就让出来给大家分享分享啊…这妞太漂亮了,其他人也想要尝尝啊…”说完毫无顾忌放声大笑。其他出席饭局的总裁,董事长也跟着起哄。
玻璃碎裂的声音瞬间让室内一片寂静。
“我想,我们是合作不了了。今天这场饭局结局,就当作是谈判决裂吧。”
他俯身在我耳边说:“走吧。”
我瑟缩了下,温热的气息扑在我耳边,意外地让我不合时宜的心跳加速。
“罄董,你什么意思!就为了一个女人放弃合作的机会?”
“说话放尊重些,别女人女人响的,她有名有姓。”
冷冷的说完也不再理会身后一再挽留的声音,径自牵着我手离开。
车内。
“这样好吗?”这时我们已经坐在车里,在回着公寓的半路上。
“有什么不好?还是妳想要留在那里让他们对妳毛手毛脚的?妳肯,我也不让。还有,他握住妳手的时候为什么不躲开?”
“你胡说什么?我才没那个意思!你简直有病!还有,我不是不躲开,是我还没有作出反应之时你就已经把他手拂开了好不好?”
他手撑着额角,脸上阴狠的表情还未撤下来。在我看来,他可比那些满脑子装着不干不净思想的人危险多了。一直回到公寓,我还是气愤难平,他那样说,我有种被侮辱的感觉,好似我是个会随便乱来的人。
“好了,别气了。”他拉住要打开门的我,语气无奈的说。
因为生气,让我口不择言,“你别碰我,你比那些人恶心多了。”
“妳说什么?”他一字一顿冰冷的说,“妳知不知道,我有多痛恨妳对我说恶心这两个字!”
碰一声,他把他屋门踹开,我没功夫去惊讶于他的力气,只一直想要掰开他紧抓住我的手,不让他把我扯进屋里。结果可想而知,我的力气在他面前简直就是不值一提。
“你放…”
话未说完,即被炽热的吻堵截。
他单手固定着我脑袋,把我压在沙发上,让我动弹不得不让我避开他的索取。我一直用舌头企图把侵犯进我口腔的舌头推出去,结果到最后却演变成我在迎合他。
“不…不要…”好不容易能开口说话了,却只有断断续续,支离破碎的只字片语蹦出来。
为什么要这样。
他把手伸进我衣服里,推开胸罩,揉上我失了遮蔽物的胸部,用力揉捏。
为什么要这样?
“不要…求你、求求你…”我哽咽出声,双手按住流连于我胸部的手,哀求他停下。
他僵在我脖子处。
好久,粗重的喘息声才逐渐趋于平复。
“对不起…鸾清,对不起。”
他抱着我不停轻拍我后背低声道歉,低哄。
我瞪着上方不明亮的灯光。
好一会儿,我才推开他坐起来,背过身隔着衣服把胸罩拉下来,整理完也不再看他一眼,低着头起身快步越过他走回我自己屋里。
他一直紧随我身后,我很怕他会跟着进来,一进屋里反手直接把门甩上锁上。
接下来的好多天,我都没上班,也不出门。
公司,我是不会再去的了,也已经打算要离开这里。我交过辞职信,可一直重复被驳回来,我也懒得再交,就这样吧。
我也挑了一个苡溦没上班的日子,拜托她来接我。等到苡溦来到我这儿他也已经上班了,我提着行李搭上苡溦的车,离开这里。
车里除了苡溦,还有她另一位男性朋友也随同前来。
车子还未开多久,也不知是命中注定或是如何,竟见到了罄玉从他那辆奔驰跑车下来,我就算想要趴在椅子上不让他看到我也已来不及。
“鸾清!”他双目眦裂狂吼出声。
我把头撇向另一边,不去看他狂奔追车的身形。
“老天爷,他还是人吗?!连车都追上了,这还是人类的速度吗?!”
我忍着不去回头查看,只是催促苡溦朋友加快速度。
碰!车身狠狠地一摇晃,我可以感到在那一刹那心跳仿佛停止了。
因为担忧,要离开的念头顷刻间被我抛诸脑后,急着下车要知道刚刚那声巨响是不是因为撞到了罄玉。
“罄玉…”我刚一下车,只来得及看清他冷冽的眼睛,就被他一把抱起。
被他抱着往回跑。
我没反抗,也不记得要反抗,我被他的举止弄懵了,只记得紧紧的攀住他脖子。望着不断往后退的树木,只庆幸这里人烟稀少,一路上都没车或行人,若被人看见了,那怎么办好?
“清清!”
罄玉奔跑的速度很快,不是普通的快。单凭他可以追上汽车,就可以想象他速度到底是有多快了。
我好想跟苡溦说,你们别下车追啊,开车追不行吗?你们怎么跑得过他呢?
他紧紧地抱着我喘息,没用上多长时间就已调顺好他的气息,不再喘气。
我现在才知道,原来在我住的楼层上一层楼层也是他的,只是这一整层都被打通了,只有他一个住户。
这样苡溦他们追到这里的时候,不就不知道我在哪里了?既然他没事,也没受伤,我也不想再逗留这儿。
刚碰到门把他手即撑在门上,不让我打开。我火一起,扬手对着他手臂狠狠地打下去。
一打完,他另一只手搂住我腰,把我翻转过去,霸道地禁锢在他怀里。
我手挡着,试图给自己留一些空间。适才他无预警地把我翻转过来,我挡不及撞上他胸膛的瞬间,真的有种胸腔里的空气被撞出来了的感觉。
“你干什么!放开我!你再这样我就报警,告你性骚扰!”
“性骚扰?”他微眯眼语音冰冷的说:“这才是性骚扰。”
我赶快撇开脸,滚烫的嘴唇因我的错开进而吻上我耳朵,双唇的主人也将错就错的把脸埋在我脖子里,不停地吸允我皮肤。
我不停踢脚,推拒、脚踩不到地板让我很没安全感,他的侵犯让我感到很无助。
当他急切地吻上我双唇,我哭了。
这都算些什么?
他气息不稳顿了顿,怜惜又隐忍地吻了吻我眼睛,“不哭,不哭。别怕,嗯?别怕。”他像抱着小孩一样抱着我,一边轻轻地摇晃我身体,一边不停的来回走动。
“你为什么要这样…你为什么要这么坏,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坏,你坏死了!你还帮着其他人欺负我!都不帮我…也没站在我这一边…还站在他们的那一边…还不相信我…”
他停下来回走动的脚步,任由我对他拳打脚踢。
“刚刚…和之前,我是情难自禁,没办法再压抑下去。”他轻抚我脸颊,“对不起,鸾清,对不起…所有的所有,对不起,对不起…”
我一听到对不起这三个字,猛地回过神来。
疯了,我刚都说了些什么?
“我要下去,你不要碰我。”还没等我挣扎下去,就被他突然加大力道的拥抱弄得痛吟出声。
“我为什么不能碰妳?嗯?”他生气地说。
“你是谁?”我一字一顿的说。
“我是谁?”他伤心、又自嘲的笑了笑,“妳说呢?妳还要装作不认识我吗?我不想再忍了。我眼睁睁的看着妳在我面前消失,妳知不知那段日子我是怎么过的?妳知不知道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滋味是怎样的?我不敢上战场,因为我怕死,我怕妳会有一天忽然就回来了,而我却已不在世上,从此后我要再见妳一面,都没那机会了。哪怕是再拥抱妳的机会,都不再有…”
他手捏着我后颈,恨恨地说:“我更加不敢自杀。”
就因为听过妳说自杀的人会找不到自己深爱的人。
“我就跟个胆小鬼一样不敢自杀!妳就这么在我眼前化作烟灰消失,我怕我自杀后会没资格上天堂去找妳!”
他眼神疯狂地锁着我,“妳知道我那时怎么想的吗?我在想,妳是天上仙女,因为我伤了妳,妳伤心失望不肯再留在我身边了、因为是我太过相信皇上,让我们的孩子没了,妳恨我所以不肯原谅我,不肯继续当我的妻子。没关系,我可以找到妳,天天求你原谅…可是我找遍道士,和尚、江湖术士、都没有人能有办法让妳回来,或是把我送去你身边…”他停了停,继续说:“傻不傻?蠢不蠢?白痴不白痴?堂堂一位将军,竟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
在我面前,哪怕是一丁点的机会,都没有。鸾清,妳知道盘踞在我心头绝望的滋味是如何的吗?
“直到有位和尚告诉我说,妳并不属于那时代的人,是千年以后的人误入了那时代的迷路之人,妳只不过是回家了,我才有松口气的感觉。我虽然不敢完全相信,但我却希望是真的,因为我手里沾满了鲜血,背负这么多条人命,若妳真的不属于人世间,我有资格上天堂去找妳吗?我从来都不相信鬼神之说,可到头来我却比任何人还要相信这些。”
松了口气后接踵而来的还是绝望,一丝希望都看不到,也没留给我。原来黑暗指的不是天空,而是我们的心,心里只有一片黑暗,还可以看到些什么?
他苦笑出声,“千年啊…我要怎么才可以活得这么久?要怎样才可以找到妳?妳说过,如果做太多坏事,死了以后会下地狱,或许连投胎的机会都没有,也或许会投去畜生道,把罪都赎完了方有投胎成人的机会。妳不知道我有多怕我会没有投胎成人的资格,没有投胎成人的资格我就不能去找妳。”
他鼻尖抵着我鼻尖,“鸾清,妳有没有考虑过我的心情?”
我紧紧的揪着他衣领,不知作何反应。
每每想到那流掉的孩子和那天的场景,我都恨不得他每天都活在痛苦里。可是现在,触到他从不曾流露过的情感,我又不知该不该继续当他透明、该不该原谅他、该不该不要再在乎以前的事情,紧捉着不放。
“你的?”我喃喃自语,那我的呢…
“其实还是可以投胎的,只是前几辈子,我都找不到妳,这是给我的惩罚吧。”他指指自己的脑袋,“但是,不管投几次胎,我的记忆都没办法被消除,我还是记得所有的事。因为,我一定要找到妳,我不能忘记妳。”
“你不是罄狱。”
“我是,也不是,因为他已经死了。”
“我要辞职。”
“辞职?”
他抱着我转身,走向书房,把我放在办公桌上。
我皱紧眉头,“你以后不要用这方法来抱我,很奇怪,我又不是小孩子…”
他充耳不闻,拉开抽屉,翻找着些什么。
我刚动了动,又被他固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我不要坐在桌子上。”会变笨。
他无奈地又把我抱下来,转而放在他的转椅上。
“妳说妳要辞职?先看看妳签的劳动合同。”他把文件夹交到我手上,里面是那天我所签的合同。
“为什么要看?你念给我听就可以了。”
他翻开其中一页,指向某一地方。
“妳看看这里,妳知不知道妳辞职,需要赔多少违约金吗?”
我一阵错愕,“什么违约金?”
我赶快看向他手指着的地方,忍不住睁大双眼,无法相信我所看到的,也暂时把前尘往事丢一边。
“这数目是多少?”
“一亿。”
我把文件夹大大力的合起来,丢到他身上。
“你们动了手脚,哪有要赔这么多的,我签的时候都没看到有…你这是作弊!”
他手接住我丢的文件夹,“妳确定妳签的时候看清楚了?”
我忍不住一阵心虚,那时吴姐催促我,我还真的没看那么清楚…
“可、可是…我从来不曾见过要赔这么多的…”
“现在不就有见过了?”
“你怎么这样?”
“哪样?”
我恼怒的瞪了他一眼,“那我先暂时不辞职,等约满后我就离职。”
“可以。”
我猛然感到不被重视。
低沉的声音片刻后悠悠响起,“反正九十九年后才约满。”
“什么九十九年…”
“劳动合同期限,固定期限。”
我再把合同夺过来,翻了几次也没看到在哪一页。
“在哪一页啊?你快点翻给我…”我着急的说。
他不急不慢的翻开印着期限的那页,还指给我看在哪一条。
真的是九十九年…
“你这可以称之为剥削了你知不知道…这么说来,我这一辈子都要在这间公司里了?”
“是的。”
“你这什么语气?为什么听起来是愉悦的语气?”他愉悦,可我可是一点也不愉悦。
“妳没听错,就是愉悦的语气。”
我用指甲抠那九十九年的字眼,心里在想着该怎么办好。
“别抠了,抠没了也没用,妳还是得在我身边待上一辈子。”
“我有这么笨吗?以为抠没了就以为这合同形同废纸了?”
“没,没觉得妳笨。”
“啧,你别出声。”
那时候签这合同之时就有觉得怪怪的地方了…可就是想不起什么怪怪的地方。我无意识地重复翻这合同,无意间瞥到试用期这三个字,陡然醒悟。
“不是试用期过后才需要签这合同的吗?我才做了几天的秘书啊?”
“谁告诉妳说妳有试用期的?”
“什么?哪要人告诉我啊…不都是这样吗…”他的眼神让我越说越小声。
“试用期这是我说了算,我说妳没试用期就没有,直接正式录取妳就是,需要什么试用期?”他清了清喉咙又说:“好吧,就当妳有试用期。妳进这间公司多久了?”
“好几个月了…”
“有三个月了吗?”
有,可我不想答。
“有三个月了吧?那试用期不就过了?”
“那怎么一样?试用期过了的是会计助理这一职位…我现在的职位是秘书啊?”我大声说。
“一样,我说一样就一样。我是董事长,谁敢有异议?”
“以为每个人怕你吗?我就有异议,怎样?”
“驳回。”
“什么驳回?”我一头雾水。想了想才明白过来,“你神经。”
“嗯。”
“你有病。”
“我没病,放心。”
我把合同放在桌子上,看了看他一眼。
“有话要对我说?”他声音轻轻地问。
“那个招聘启事…是你给我妈妈的?”
“是,知道妳以后要找工作,早早就造一份假的招聘启事交给妳妈妈,拜托她等妳要找工时才把那纸交给妳,也拜托妳妈妈瞒着妳不让妳知道是我给的。”他轻触我眉眼,“把妳放在身边我比较安心。”
真诚实。
我这是被推入虎口了。
“我已经很多个月没去上班了,我真的不想回去…”
“我帮妳请假了,妳不想回也必须得回,我不会放妳走的。”
“你不能强迫我。”
“不能?鸾清,妳要有心理准备,从这一刻起,我会步步紧逼,不给妳任何喘息的机会,一直到妳肯接受和原谅我为止,妳最好要有心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