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市在日升堡的最东边,占地十几亩,规模颇大,周围用铁丝网围了起来,里面有牲畜栏、粮草仓、木屋等各种建筑,几乎所有地面建筑都是用粗大的原木建成。除此之外,地下还有武器库、储藏室等用钢筋水泥铸就的秘密设施。
马市中央有一栋最大的木式建筑,里面有几十间房那么大,摆了十几张宽大的木桌,像是绿林好汉的聚义厅一样,这是马市平时交易、开会、吃饭的地方。
苏日勒和克坐在其中一张桌前摆弄着一堆小玩意,这些东西都是从荆无面身上搜出来的。岱钦看到其中有一支像是笔套一样的小圆筒,通体黄灿灿的似乎是纯金打造,好奇地伸手去拿,却被苏日勒和克挡开:“别动!小心有毒!”
岱钦不满地说道:“那你怎么不怕?”
“因为我带着手套!”苏日勒和克炫耀似得把右手亮给他看,岱钦仔细观察了半天才发现他手上戴着一只透明手套,这只手套不知是什么材料做成的,薄如蝉翼,贴在肌肤上如若无物,而且伸缩性极强。
苏日勒和克从那堆东西里翻出一个香烟盒大小的金属匣,小心翼翼地打开,只见里面垫着两层保温硅胶,胶垫上嵌着一排十几只暗紫色的毒针。苏日勒和克用那支金色小筒套住一根毒针,毒针插进去以后还有小半截露在外面,苏日勒和克把毒针对着旁边的一只水桶,轻轻一按金筒底部的一个按钮,嗤地一声毒针直没入水中,去势甚是劲疾。岱钦在旁边看的连连咋舌。
“把这桶毒水倒在粪坑里,小心点别溅在身上!”苏日勒和克吩咐道,旁边一个二十几岁的小伙子提着水桶出去了。
自从帖木儿一族到达日升堡之后,阿斯根就把他们安置在马市里,好在这里原本房屋就挺多,他们倒也不愁没地方住。
马市从外面看不出有什么异常,但是里面却是戒备森严,进出都有武装卫兵把关。地下室里储存着很多医药、军用罐头、弹药等物资,活像一个军事基地。
苏日勒和克看了阿斯根的武器库之后也不由得连连咋舌,从手枪、ak突击步枪到火箭筒、战术地雷他们应有尽有,甚至还有一辆uaz军用越野车,大部分都是俄军制式武器装备。
白手起家的阿斯根只用十多年的时间就在荒凉边陲创下了这么大的事业,实在是让人惊叹。
这时阿斯根推开大门走了进来,苏日勒和克急忙站起来毕恭毕敬地看着他。
这位从小一起玩到大的表哥已经完全变了一个人,从当年的热情豪迈变成现在的冷酷无情,苏日勒和克不知道这十几年来阿斯根经历了什么。
在地牢里亲眼目睹阿斯根斩断了荆无面的手腕,苏日勒和克再看他时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阿斯根扫了一眼桌子上的东西对苏日勒和克说道:“我已经跟影子武士约好了地点,明天早上8点在离日升堡十里外的山脚下会面,我等会提前带人去埋伏。”
阿斯根冷冰冰的语气里有种让人惧怕的威严。
苏日勒和克点了点头,咽了口唾沫说道:“要不要我带几个人去帮你?”
“不用了,人多反而不好办,你们在这里休息养伤。”
苏日勒和克犹豫了一下又说道:“要不要跟北野冲说一下?”
阿斯根皱了皱眉头说道:“随便你!”
苏日勒和克正在琢磨“随便”这两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娜雅推门走了进来,看到阿斯根也在这里,怯生生地站在一边。
阿斯根离家出走的时候娜雅还只是个几岁的小女孩,兄妹两人年龄差距巨大,并无多少情感交集。
阿斯根转头看着她,“阿爸还在休息吗?”
娜雅点点头。
“他还是不肯见我?”
娜雅又点了点头。
阿斯根挺拔的身子微微一颓,轻声叹了口气。自从把帖木儿接到了马市之后,老人家就带着阿日斯兰单独住在马市的一个小木屋里,整日闭门不出。
阿斯根觉得这个木屋太小,想把自己住的地方让给他,他也不要。
帖木儿一直拒绝跟阿斯根再见面,甚至禁止他进门看阿日斯兰一眼。
娜雅看阿斯根神情没落,忍不住安慰他道:“阿爸只是太伤心了,这次死了那么多族人,他心里一直很内疚……”
阿斯根点点头,其实他知道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他们父子之间仍然存在着深深的沟壑。这次帖木儿到日升堡来只是在生死存亡之下做出的权宜之计,并不代表他已经原谅了自己。
阿斯根知道,现在并不是化解父子矛盾的时候,眼下的当务之急是解决掉剩下的影子武士和廓尔喀佣兵。
“娜雅,你跟苏日勒和克留在这里照顾阿爸和阿日斯兰,没有我的准许禁止出去。我等下带人出去办事,明天回来。”
说完之后,不等两人回答,阿斯根就匆匆地走了出去。
看到阿斯根的背影在门外消失,娜雅凑到苏日勒和克跟前悄悄问道:“有没有冲哥的消息?”
昨天阿冲连夜把荆无面送到马市之后,跟苏日勒和克交代了一番就走了。阿斯根当时也在场,虽然没说什么话,但是大家都看到他眼里的敌意。
或许在阿斯根心里,北野冲才是导致这场惨祸的罪魁祸首,是他给帖木儿一族带来了灾难。
最终阿斯根没有邀请阿冲住在马市,阿冲也没有留下的意思,等娜雅听到消息赶过来的时候,阿冲已经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
但是娜雅跟苏日勒和克都知道,阿冲还在堡子里,或许此刻他正躲在某个黑暗的角落里默默地守护着他们。
……
“哐当”一声,厚重的地窖门被打开,一个驼背中年人端着饭盆和一杯水走下楼梯,瞥了一眼趴在水泥柱跟前的荆无面,默默地蹲下身子把餐盘放在地上,往前用力一推,金属餐盘在水泥地面上滑出刺耳的声响。
餐盘碰在荆无面的身上停下,他却一动不动。
荆无面的断手垂在身边,胡乱包扎起来的断腕上还在往下滴着血水。
驼背中年人缓缓站了起来,正欲转身离去,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转头细看,荆无面被“拴”在镣铐上的那只手突然掉了下来,手腕之处血肉模糊白骨赫然,竟不知被什么东西活活地啃断。
这时荆无面突然抬起头来,看着他呲牙一笑,露出一嘴森森白牙。
驼背中年人脸色大变,正欲伸手从腰间拔枪,荆无面却踏前一步腾空飞起,一脚踢在他的脑袋上。驼背人被踢得身子飞向一边,一头撞在旁边的水泥墙上,脑浆都迸了出来。
荆无面低头叼起自己的断手,腾腾腾地踏上楼梯飞奔出去。
……
苏日勒和克等人正在大厅里吃晚饭,突然外面响起一阵喧哗声,阿斯根一个手下惊慌失措地跑了进来,“不好了!那个人逃跑了!”
苏日勒和克急忙起身跟岱钦等人奔向地窖,地窖门大开着,里面除了驼背人的尸体外已经没了荆无面的踪迹。
苏日勒和克拾起地上空空的镣铐皱紧了眉头,这种特制的精钢镣铐扣紧之后会直接锁住人的腕骨,越是挣扎收得越紧,荆无面只剩了一只手是怎么逃脱的?
看到地上的一滩血迹苏日勒和克猛然醒悟过来!大喊一声:“出去追!他受了重伤跑不远!”
娜雅却一把拉住他说道:“大哥说过没有他的准许我们不能出去。”
苏日勒和克甩开她的手说道:“大哥要明天才能回来,等他回来已经晚了,让那个杀/手逃出去我们就暴露了,必须追上他!”
娜雅还在犹豫的时候,苏日勒和克已经奔了出去。娜雅急忙对岱钦说道,“你先拦住他,我去告诉阿爸。”
……
小木屋里,帖木儿坐在床头,神色忧伤地看着阿日斯兰苍白的面孔。
经过这一路的颠簸,阿日斯兰的伤势又恶化了,而且出现了并发症,发起了高烧。傍晚喂他吃药之后,阿日斯兰又昏沉沉地睡去了。
听完娜雅的话之后,帖木儿默然不语。
娜雅看着他焦急地问道:“阿爸,现在怎么办?”
帖木儿叹了口气说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害死了这么多族人……我,我没资格当这个族长……”
老人失魂落魄地坐在那里。这次远征族人死伤惨重,对他的打击很大。短短几周的时间帖木儿似乎老了十岁。
他虽然知道苍狼、青狼之争非常惨烈,但毕竟只是听先人传说,如今眼睁睁地看着族人一个个在自己跟前倒下,他还是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娜雅看阿爸这个样子,眼里不由自主地噙满了泪,一跺脚转身奔了出去。
大厅前的空地上,停着一辆uaz军用越野车,苏日勒和克坐在驾驶座上,苍狼一族几个幸存的族人也在车上,众人都全副武装。
“岱钦,你留在这里照顾阿爸和娜雅!”苏日勒和克对他喊道,看着泪眼婆娑的娜雅,伸出大手抹去她眼角的泪珠,咧嘴一笑:
“不用担心,那个影子武士受了重伤,又没了双手,哥哥一只手就把他放倒啦!”
“那你把阿萨尔带上,它可以帮你们追踪。”
娜雅一声唿哨,白犬蹭地蹿上越野车。苏日勒和克回头朝众人笑笑,一脚踩下油门。
越野车轰鸣着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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