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上,池柳第一爱家人——即使他们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第二爱工作——即使经常要上夜班。
他对自己平静幸福的生活再满意不过。
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宁静午后,酒吧没什么客人,细碎的阳光洒进纤尘不染的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植物的倒影。
几个玉雪可爱的小女孩儿排排坐在吧椅上,惬意地捧着果汁或温牛奶。
年轻的女老师坐在一旁,看向一个方向。
她的视线里,身形高挑的青年正站在一个女孩儿身后,根骨分明的手温柔地拢起女孩儿的黑发,认真编着发辫,又用可爱的发圈扎起来。
他穿着调酒师最常穿的马甲衬衫,被黑马甲掐得盈盈一握的腰间系着黑色围裙,围裙下是一双大长腿。
他黑发利落向后梳起,露出白皙光洁的额头,漂亮的眉骨下,纤长浓密的眼睫微微敛起,澄澈的琥珀色眼睛正温柔地看着女孩儿。
“小叔叔,”女孩儿奶声奶气撒着娇:“我扮演艾莎公主哦,还要戴王冠~”
池柳弯着眼眸“嗯”了声,拿起手边小小的王冠,轻轻戴在女孩儿发上。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需要扎小辫打扮的小女孩儿。
时间静悄悄流淌,池柳却做得耐心又细致,他的唇角挂着不落的温柔笑意,将每个女孩儿的小辫都梳得漂亮又特别。
等到都弄好了,几个女孩儿礼貌地向他道谢,戴王冠的女孩儿亲昵地抱了下青年:“小叔叔今天晚上记得来看我们的话剧哦~”
池柳笑着宠溺地道了声“好”,才将老师和女孩儿们贴心地送上停在外面的车——他小侄女和这些小女孩儿都是少年宫的小演员,自从为他侄女梳过一次小辫后,她们表演前总会到他这来。
他很乐意为她们做这些。
送完人后,池柳回到吧台,认认真真清洗着新鲜的水果,擦拭着各式各样的酒杯,又用杯夹将它们放进冷藏层。
一转身,碰到了从后厨探出的几颗脑袋——那是酒吧的员工们。
池柳:“?”
员工1号:“老板长得这么好看又这么温柔,怪不得这么多人追~你未来的宝宝一定超级幸福~”
池柳一怔,脸“唰”地一下红了个彻底,他眨了下眼继续做手头的工作,边道:“你们不要乱说。”
员工1号兴奋道了声“老板又害羞了哎”,便被员工2、3号压进了后厨——晚上才是他们营业的高峰期,得提前备好很多食材。
不多会儿,风铃响起,酒吧迎来了这天下午的第一个客人。
池柳利落地用苦艾酒和香槟调制好一杯完美的“death in the afternoon”,他握着笛形香槟杯的杯脚,正要将它放进托盘递给客人。
直到这时,池柳都认为这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下午。
酒吧的玻璃窗外阳光璀璨,路上行人车辆如织,一切如此宁静祥和。
下一秒,酒吧地面猛地晃动起来,吧台和酒柜开始剧烈地颤动,整齐的酒瓶互相碰撞发出嗡鸣。吧台上面的大吊灯突然明灭闪现,发出“滋啦滋啦”的不祥声响。
池柳瞳孔一缩,立刻推开了同样在吊灯下的客人后,吊灯便“砰”地一声掉了下来,正对准他的脑袋——只是,真正落下之前,时间仿佛卡顿了一瞬。
滋啦滋啦的声响里,池柳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像被橡皮擦掉的线条般慢慢消失。
一瞬后,一声巨响,吊灯彻底落在地上,这方空间已经没有了池柳的身影。
眼前一黑意识彻底消失前,池柳终于松开了那杯没来得及放下的“午后之死”。
……
时间好像只过了一分钟,又好像已经过了一百年。
池柳觉得自己仿佛凭空掉在了什么地方,有什么冰凉的东西钻进了自己的嘴巴。他下意识想吐出来,那条状果冻口感的东西却已经在他的口中融化滑进了他的喉咙。
又不知过了多久,池柳微张着嫣红的唇,浑身绵软地在一张床上睁开迷离的眼睛——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异样的甜味,他晕晕乎乎想自己这是死了?似乎还是被吊灯砸死的?
所以刚刚自己消失那幕是濒死前出现的幻觉?
幻觉似乎还在继续,他现在好像看到天花板的水晶吊灯上缠满了长长的淡蓝透明触手,过长的黏腻的触手密密麻麻交缠着十分掉san地耷拉在地上,流淌着淡蓝的粘液,有一只触手似乎刚刚从自己身边离开。
那些触手的主人扒在吊灯中央,圆滚滚的淡蓝透明身体里漂浮着很多只眼睛,正同时咕噜噜地转着,好奇地盯着他…….
那只最中心的眼睛似乎是闭着的。
和他对视的一瞬,那只生物像被吓到般整个一僵,连那些眼睛都在微微发着颤。
池柳眨了下眼慢吞吞想——它整体的样子像只剧毒的箱水母,就是胆子有点小。
又眨了下眼,那只“箱水母”已经彻底消失不见。
这下池柳终于确认了,这果然是他濒死的幻觉……
只不过,濒死的时候怎么会这么热……
身体软得像一滩水,喉咙却很干,血液仿佛都被这种热度蒸得粘稠,存在感十足地流遍了他的全身,却偏偏找不到一个出口……
这时,那杯午后之死终于滞后地跟随着主人出现在这方空间,杯口朝下,冰凉的乳白色液体兜头朝主人泼下,空了的笛形香槟杯“咚”地一声落到主人被酒浇透的、泛着不正常绯红色的脸颊边…….
凌乱的黑发贴在额上,辛辣的酒液积在眼窝,顺着脸颊划过、又顺着被浸透的嘴唇流进口腔,池柳不自觉地吞咽着,舌尖满是苦艾酒的苦香和香槟的馥郁果香,连鼻腔里都溢满酒气……
明明酒液是冰的,他却好像更热更难受了……
……
此时不远处的门外有两个男声在交谈。
一个青年道:“你已经把人弄晕了是吗?做得很好,箱箱,接下来交给我。”
另一个是个少年,说话慢吞吞的,有点讷:“哦。”
青年边窸窸窣窣摆弄着裹尸袋一样的东西,边碎碎念道:“真搞不懂现在的npc小明星,竟然胆子这么大提前跑进初总的房间爬初总的床。我把他弄晕带走也是为初总好啊,初总刚出差加班回来,还吞掉了一大批他最讨厌的玩家,心情正差着呢,他社会化程度本来就不够,万一直接弄死这个npc,可就惹上人命官司啦。”
“小箱你刚来不懂,这里的规矩多得很,可麻烦啦。我这秘书可不好做。”
小箱喉咙吞咽了下,小脸儿依旧木楞,嘴边却流出了一大滩淡蓝的口水:“玩家,好吃。”
文秘书抽抽嘴角:“好吃和初总讨厌玩家讨厌加班也不矛盾嘛。”
说着他已经打开裹尸袋摆好,正要拿出房卡开门,动作却猛然顿住了。
一个西装革履面容俊美得异样的男人这时自电梯出来,压迫感十足地朝这里走来,他瞳仁冰冷,面上带着毫无感情的微笑,弧度完美得像恐怖谷效应的假人。
男人微笑着站在门边,刷开房门的一瞬,他动作一顿,漆黑的瞳仁猛然竖起,边缘处隐隐泛出模糊的猩红。
文秘书头皮发麻,忙解释道:“额,里面是个爬床的npc小明星,boss,我这就处理。”
男人歪着头看向文秘书,奇异的微笑分毫未变,充满磁性的声音充斥着某种失真感:“爬床是什么?”
为了不让老板生气,文秘书尽职尽责地委婉解(曲)释(解):“额,就是这个npc为您着迷、痴狂、魂牵梦绕迷失自我,不顾一切地做出疯狂举动接近您、妄图得到您哪怕一瞬的注视与垂怜——”
他在心里默默补了句少儿不宜的‘——以和您交||配’,随即将手放在扶手上:“boss我现在就把他弄走——”
男人:“他是我的狂热信徒?”
文秘书面上茫然一瞬:“……?”
男人猩红的眼眸此时仿佛化成鲜血、顺着门缝沉沉淌进房间的黑暗里,失真的声音再次低冽地响起:“很香。”
文秘书一怔,霎时寒毛直竖:“额boss我们一般不食用npc——”
话音未落,男人已经优雅地踏进了房门,“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文秘书:“……”
这时箱箱拽了下文秘书的衣角,低着头讷讷道:“对不起,我好像搞错了。我的手太多了,我总是搞混它们的药效,我喂给房间里那个长得很好看的npc的那截触手好像不是迷药……”
文秘书:“……那是什么。”
箱箱木楞天真的小脸儿低得更低了,他愧疚地小声道:“烈|性|魅|药。”
虽然,中药人什么都不做也没关系,难受一晚第二天药会自动失效。
快要碎掉的文秘书:“……”
箱箱头低得更低、声音更小了:“真的对不起,请别把我赶走……”
文秘书重重叹了口气。
……
房间里。
浓重黏腻的黑暗里,池柳抬起绵软无力的手,吃力地松了下领带,他解开了马甲的扣子,之下凌乱的白衬衫便露了出来,衣摆掐进黑色长裤里,勾勒出纤瘦起伏的腰腹,衣缝处泄出白得发光的细腻肌肤……
他微张着唇,泛红湿润的侧脸下意识蹭着床单,绵软的指颤着解开了上面两颗衣扣,纤白的脖颈牵动着凌乱衣衫,泄出精致的锁骨和若隐若现的粉意,漂亮凸起的喉结在黑暗里像雏鸟一般颤动着……
突然,他耳边响起一声清晰违和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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