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古琴射出来的灰气,可以视作琴韵,可以视作念符,同样可以视作剑气。
别看句离年纪轻轻,不过二十多岁,但一身修行集大成,术士,念师,武者,三种截然不同的领域,都即将问鼎逍遥境,尤其是古琴造诣,以琴道入诡道,与吴悠观花入剑有异曲同工之妙,假以时日,定是开山立派的大宗师。
遭到暗算的李桃歌只觉得眉心窜进一尾游鱼,软绵冰凉,并无多少威力,可当游鱼在脑海炸裂,如遭雷噬,类似于撞钟巨响,一声接一声愈来愈强,李桃歌捂着额头,疼的五官扭曲,最终支撑不住,颓然倒地。
句离爱抚着龙龈,笑道:“上次的失魂曲对你无效,令我好生郁闷了一阵子,终于明白自己是井底之蛙,小瞧了天下英雄,竟然让一个养马小卒破去了引以为傲的绝技。这次的失魂曲,特意为你而创,加入了剑气和佛门禅音,若是再无效,我可真就羞愧难当了。”
倒地后的李桃歌无动于衷,似乎已然气绝。
“还有一个。”
句离将视线投向依旧打鼾的张燕云,露出迷人微笑,“名动天下的云帅,该怎么了结这位大宁豪雄呢,对了,燕云十八骑最出名的破阵曲,听说是云帅亲自谱写,死在自己的冲锋号角之下,究竟是可悲还是可笑?百战百胜的一品天将军,相府之子,又如何?还不是死在贱奴的后代手中。”
想到这里,句离异常亢奋,十指勾住琴弦,即将弹出破阵曲前奏。
一阵金芒闪耀。
噫?
句离惊讶望着被判定死亡的少年,只见他中了失魂曲的眉心,金芒汇聚成莲花形状。
金莲缓缓绽放。
悄然盛开。
昏暗幽闭的地牢,禁不住强烈光线,句离眯起眸子,如临大敌。
李桃歌靴尖动了动,紧跟着睁开桃花眸子,四肢弯曲,吐出一口浊气,单手撑地,一跃而起,直勾勾盯着句离,扬起似笑非笑的嘴角,说道:“知道什么叫做一物降一物吗?你这首失魂曲,不管怎样变幻,加入了剑气还是琴韵,始终奈何不了小爷。”
句离咬牙道:“念力无效,可以视作天赋异禀,但剑气和琴韵皆无效,这就匪夷所思了,你只不过是灵枢境,不可能毫发无伤!其实你伤的很重,故意装成无事状,对吗?”
李桃歌灿然一笑,揉着恢复黯淡的眉心,“你看我像是装的吗?”
一而再再而三将自己的绝学视若无睹,这比挨了几刀都难受,尤其是自尊心极强的贱奴后代,气的几欲吐血。
无极境神婴,无极境太白士,灵枢境武夫,随便摘出一个头衔,都能被各个势力敬为上宾,何况是三者集为一体。
句离常年以来修行路途平坦,几乎没遇到过阻碍,导致傲气比天高,盛怒之下,抽出琴头藏匿的软剑,恶狠狠道:“我要把你切碎了喂狗。”
软剑抽出来时宛若拂柳,随着他怒气暴涨,变成一柄笔直长剑。
李桃歌心中暗喜。
怒则无智,乱则不明,句离占了两条,不把他打成猪头,都对不起从云帅那里学来的策略。
李桃歌勾勾手指,挑衅道:“我就是一个才进入灵枢境不久的菜鸟,不过咱大人有大量,贵人有贵风,让你先出手。”
大人有大量,刺激不到句离,可后一句贵人有贵风,让他怒火攀升至顶点,二尺左右的软剑不再犹豫,骤然前刺。
李桃歌倒退几步,避过剑锋,正要聚力发难,才察觉到四肢竟然被细线束缚,稍微挣扎,细线割破肌肤,流出殷红鲜血。
这句离……在使诈?
看似暴怒乱了神智,其实是以进为退,引诱自己上钩。
软剑势不可挡刺入前胸。
感受到利刃割破血肉的触感,句离得意笑道:“十几岁的年纪,比起行走多年的老江湖都要心思缜密,不愧是琅琊李氏的后代。可惜你把自己看的太重,把我瞧的太轻了,多年来忍辱负重,又岂是三言两句能够激怒,之所以诱你肉搏,其实是念力对你构不成威胁,怕珠玑阁和十八骑的护卫赶到,必须要快刀斩乱麻解决掉你们,懂了吗?”
李桃歌攥住软剑,清秀面容流露出一丝悲愤,沉声道:“懂了,多谢前辈赐教。”
“既然懂了,安心上路,下辈子再来找我报仇。”
句离瞳孔闪过杀意,用力一刺。
嗯?!
好硬。
吹毛断发的宝剑,竟然戳不透少年胸骨。
常年与琴为伴,腕力非同一般,又有灵枢境体魄加持,即便是铜墙铁壁,这一剑也能刺透。
可是……事与愿违,卡在胸骨不得寸进。
李桃歌鬼魅一笑,呢喃道:“你只知我灵枢境,不知我乃天上仙。”
什么?!
句离察觉到了对方不寻常,脸色剧变,想要抽身而退,却被一只大手叩住咽喉。
紧跟着小腹,前胸,额头,遭遇潮水般攻击,短短几息,适才嚣张跋扈的句离,被揍的鼻青脸肿气若游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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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桃歌甩了甩沾满血迹的右手,得意道:“说把你揍成猪头就把你揍成猪头,本少爷绝不食言。”
句离再引诱他上钩,他何尝不是趁机引诱对方犯错。
这多半年来的遭遇,频频受到重伤,让李桃歌对自己体魄有了清晰认知。
肌肤和普通人无异,但骨头硬的出奇,尤其发泄完那股无名之火以后,骨骼变得弹韧无比,他曾经用全力掰过自己小腿,结果胳膊累到酸疼,小腿掐的青一块紫一块,也没掰断,傻子都知道不对劲,里面肯定暗含乾坤。
所以他敢以身为饵,将最薄弱的心口暴露,有胸骨保护,软剑破不开防御。
李桃歌将靴底踩在句离小腹,一边包扎着掌心伤口,一边轻声说道:“要死要活,你自己选,只要指认谁是元凶,我以毒誓担保,留你一条活命。”
在长乐坊见识过东花死士自爆丹田,于是多加一份小心,给句离活下去的希望,以免他也像死士那样炸成碎渣。
“真的?只要说出谁是幕后主使,你就放了我?”
句离显然不是能够慷慨赴死的家伙,颤声问道。
李桃歌摇头道:“仅仅说出口,还不够,必须签字画押,把证词递上去,黄门省或者内侍省官员亲自审问过才行。放心,我以五百年琅琊李氏的荣耀担保,全力护你周全。”
句离又惊又怕道:“我能信你吗?”
李桃歌靴底加了些力,“除了死之外,你只能信我。”
句离嘴角沁出一缕鲜血,重重点头。
“吵吵闹闹的,让不让本帅睡了?!再敢出声,把你们脑袋砍了祭旗!”
张燕云暴吼几句,像是梦呓。
翻了个身,继续打起了呼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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