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0,江都。璀璨亮丽的灯光装点下,江都如辉煌的罗马皇宫。成百上千的豪车拥挤在仅有三条通行车道的环城高架桥上,任凭引擎奋力嘶吼,喇叭歇斯底里地催促,就是无法再进分毫。
19:02。天空中墨云翻滚,雨水自天空蓦然倾泻,如水坝泄洪;雨滴砸落在车盖上,沉闷声响起,碎成透明的花朵;磅礴大雨浇灌着炙热的沥青路,白纱般雾气冉冉升腾,萦绕江都,耀眼的灯光渐渐被稀释、抹散。
19:05。帝国酒店顶层。王有深裹着宽大的白绒浴衣,肥壮的手掌撑着脑袋,侧卧在熊皮沙发上,层层叠叠的肚腩硬生挤出浴衣,灰黑色的胸毛在浴衣下若隐若现。另一只肥厚的手掌百般无聊地摆弄着烙有饕餮图纹的青铜斛。尖细的双眼瞥了眼手中的青铜斛,厚实的嘴唇不自觉地咧了咧:考古局煞费苦心才得到的东西,竟然在运送途中被人劫走,更不会料到会在自己的手里!王思明那家伙现在肯定气得骂娘!
19:06。银白色、粗壮的雷电垂直劈落,与帝国酒店擦拭而过。耀眼的白光碾压房内懦弱的黄色灯光,霸道地穿过防弹玻璃窗,占领房间。
王有深的好奇心被白光吸引,视线不再宠爱青铜斛,缓缓移向玻璃窗。下一秒,他宽厚大脸上神情极致扭曲,不断抽搐,撑着头的手掌下意识地颤抖着,手中的青铜斛疯狂晃动险些挣脱。
玻璃窗外,吊索与滑轮的摩擦声不断响起,一道人影缓缓下落。极细如丝的吊索完美地融入空气中,使得旭言净好像漂浮在空中。不断闪烁的雷光将其被裹在黑色紧身衣下的身材完美地凸显,高瘦,肌肉恰到好处出现在该出现的地方。
金色的刘海在狂风中飞舞,黑色的瞳孔下隐约透着蓝红光,紧身衣上银色的三角蛇头愈发狰狞,蛇眼紧紧盯着王有深,让后者背后泛凉。
“‘蝰蛇’!怎么会!”王有深内心骇然,军人出身的他很快反应过来,危险!快走!逃命的意念牵起运动神经催动他朝房门滚去。身后轻闷声响起,玻璃“砰”然破碎,一指后的碎片散落在红木地板上。
翻滚中的王有深听到破碎声,内心变得害怕起来以至于身下有股热流正飞速流出。“蝰蛇”真是个怪物,等我躲过这劫必然要把这颗“毒瘤”连根拔起,不能让他阻碍我的发财路!
正想着,他背部一凉,翻滚的身体像卡住齿轮的木偶定住,随后炙热感从背部漫向全身。
低头看去,修长的武士刀径直贯穿腹部,蓝色的鑢目上莲花徐徐绽放,瑰红色的血液从伤口中流出,沿着刀身流向鑢目,蓝莲渐渐变红。
旭言净从缺口处跃入房间,脚扫了扫地上的玻璃碎片。狂躁、阴冷的风裹着雨点拥入房内,房内温度徒然降低了几分。右手摸了摸腰间的白色光圈,吊索“嗖”一声旋转、收缩返回。 他环视整个房间,目光最终定格掉落在熊皮沙发前的青铜斛。靴子十分自觉地向前挪动,旭言净躬身正欲拾起铜斛,一颗金色子弹破开空气,撕裂紧身衣,咬进腰部。
旭言净冷漠而锐利的双眼看了看王有深鲜红色的血液从腰部不断涌出,他脸上却丝毫没有痛苦的表情。左手轻轻抬起,食指上那颗银白戒指蓝光闪烁,冰冷的嗓音自喉咙深处传出:“‘水月’快点,吸完马上回来!”
贯穿王有深腹部的武士刀发出“嗡嗡”声响,一大股冒疼着热气的红色液体涌向鑢目。“不要。。。。。。”王有深话还没说完,整个身体迅速干瘪,倒在了地板上。
这所房间是王有深的私人空间,在帝国酒店的最顶层。通往房间的电梯只有王有深知道,所有截获的文物、秘宝都被他藏在此处。而如今,他却是死在了自己认为最安全的地方,抱着自己的宝贝悔恨下黄泉。
旭言净若无其事地拾起青铜斛,左手往腰间轻轻一抹,鲜血喷涌的伤口瞬间冻结,流出的鲜血也变成冰渣掉落,发出咔哒声响。
食指上银白戒指蓝色光纹浮现,贯穿王有深躯体的‘水月’慢慢模糊,化成水雾消失在空气中。
19:09:56,一道粗如古树干的银紫色雷电轰然劈落,耀眼的银紫光亮瞎了所有人的泰拉石狗眼,震耳欲聋的声音响彻江都。然而并不是紧随其后的雷鸣声,而是爆炸声!人们刚从银紫光的攻击中挣脱出来,瞳孔中有浮现出弥天浓烟与冲天火光-----------帝国酒店失火,哦,不,是帝国酒店被炸了!象征着江都财富的帝国酒店被炸了!
好在江都市民内心的新闻感极强,二话不说马上拿起手机拍照、写感言,最后发微博、微信。混杂在人群中的专业记者们立马发挥他们的敬业精神,抛开雨伞,拿起单反左拍右拍,然冒着大雨跑回报社,这么大的新闻要是被人抢了还得了,一定要抢在别人前面报道!
雨依旧在江都每个角落天真无邪地嬉戏着,丝毫未察觉到人们脸上丰富的表情:愤怒、高兴、心在乐祸、骇然似涨潮般漫向人们脸庞。
横川,21:00
仅有些许星点无力地点缀着横川漆黑如墨的夜空,萧索的秋风调皮地挑逗着慵懒的落叶,落叶被无辜地吹起,盘旋而上,俯视横川整洁如新的街道。秋风虽然柔弱,但却最为致命,柔弱的风抚过肌肤,裹着的寒意在不经意间渗入其中,让人直起鸡皮疙瘩。
灰色的滑翔翼在夜空划过一条直线,像在黑布上笔直地牵了条灰线。滑翔翼下,旭言净左手握着青铜斛,右手按了按耳朵上蓝牙的开关。秋风抚过脸颊,携着的寒意险些给了青铜斛挣脱的机会。
“b,ex407,任务完成!”旭言净嘴唇微微蠕动,脸部肌肉不自然地抽搐着。
“差四秒到十分钟,你还是老样子啊!‘准时男’b!“蓝牙那头传来娇魅的女声,酥人胫骨。
“是吗?”旭言净语气中听不出任何喜怒,像呆板的机器人一样。
“能够这么冷漠的人除了你组织里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好啦,一百二十万美金已经划入你的瑞士银行账户,本次任务报酬是一百五十万,三十万当是手续费啦!”
“还真不是一般的坑哪!”应答完,蓝牙那头“嘟嘟”声传来,随后恢复了平静。
太平洋中心,蝰蛇总部,中央控制室。
“蔓莎·斯可坦,你觉得他真的没问题吗?you know,we can’t lose re!”蔓莎无聊地蹲在五米高的虚幻地球前,金色长发如瀑布垂落在钢板上,芊嫩的小手从蕾丝袖子中伸出,轻轻挥动着,虚幻地球跟着她手有意识地转动。身后,里昂脸部微微泛红,衣领最上方的两口纽扣无力合拢,白衬衣上褶皱密布,凌乱的头发上水珠径直滴落,滴答作响。
实验室传来的文件让正在享受私家温泉的里昂猛然跳起,简单粗暴地擦了擦身体,从吊柜中扯出衬衣和裤子穿上就跑,穿过传送门后,直奔指挥室。
里昂情绪高亢的嗓音响彻整个指挥室,键盘敲击声起伏不断,盯着数字屏幕的研究员眼睛有意无意地瞄向里昂,想要辩解,看到里昂右手食指上那通红发亮的戒指,刚到喉咙的话又生生咽了下去。
二战后,世界披上层和平的外衣,掩盖住底下翻滚的洪流。飞速发展的科技与经济,帝国主义的影子也一点点复苏。
2020年,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数十颗核弹将整个地球炸得窟窿满地,哀鸿遍野,鲜血从四面聚拢汇成血河流入太平洋。战争期间,杀手一行迎来了黄金时期,敌对国家出高价悬赏对方将领的人头,而杀手只认钱不认人,不存在信用问题,蝰蛇也正是那时兴起,直至今日。
“圣斯科蒂拉斯”石板是蝰蛇发展至今不曾倒下的根本动力,也是蝰蛇最高级别的秘密,石板被紧紧锁在蝰蛇总部最深处冰库中,唯有每一任蝰蛇总部最高司令才能拥有开启冰库的钥匙。蝰蛇从石板中抽取、提炼出纯色物质(粒子)制成戒指,戒者(戒指契合者)通过血液与之产生共鸣获得与纯色物质相匹配的力量。
然而当蝰蛇发现这一秘密并打算大规模制造戒指时,事情发展却总喜欢与人的意志背道而驰。实验者因契合率不足而被戒指吞噬吸收,蝰蛇至今拥有的戒者只有仅仅数百人,这在拥有数十万成员的庞然大物中毋庸置疑地成为掌权人物,不同颜色的戒指按照深浅度化分权利,戒指也因此成为了地位的象征。
契合率高的并没有成为神的宠儿,相反,死神正悄无声息地接近。死神的镰刀无情地挥舞,戒者里格·芬里斯因过度使用力量而突然发狂屠尽队友,自己也因戒指破裂而化成灰烬。蝰蛇将其称为“焚戒”记录在档案中。虽然“焚戒”出现次数少之又少,却足以引起蝰蛇高层的危机感,戒者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回总部进行体检,避免“焚戒”的发生。
实验部也抓紧研究,无奈天公不作美,实验者的契合率急速下降,因戒指死亡的人数也水涨船高,这都是组织里的有生力量啊,岂能说死就死!
细长的睫毛微微晃动,深蓝色的瞳孔倒映着虚幻地球上零星闪烁着的红点,那是濒临界限戒者的标志。蔓莎芊芊玉手挥动,定格在中国。拇指与食指同调向外张开,虚幻球体迅速衍化成江都的城市虚拟模型,模型上方黑色条框浮现。旭言净执行任务的录像回放在条框内,虚拟模型上方的tem指数不断下降,接近零度。
深蓝色光纹自帝国酒店发散,像石头投入平静的湖水泛起的涟漪,城市的模型变得扭曲。数秒后,光纹消散,扭曲消失,降低的tem指数迅速回升,影像也定格在帝都酒店冒出的滚滚黑烟上。
“里昂,不要动不动对着我吼,做好你该做的事情,有些事情不是你想干预就能干预的!”蔓莎以教训的口吻说道,小手提起黑色蕾丝裙站起,金色长发不舍地离开钢板。右手食指上深邃发亮的黑戒溢出毁灭、吞噬的气息。
里昂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理了理衣领,赤色火焰释放,形成一道赤色隔膜阻挡侵蚀而来的黑暗,四周的钢板被烧得通红,直冒黑烟。
“还有事吗?没有的话从哪来回哪去!”蔓莎背对着里昂,金色长发调皮地遮住她的侧脸,无法看到她脸上的表情。但侵蚀而来的黑暗变得更加凝实,渐渐固态化,无形中,一股巨力冲破赤色隔膜将里昂向后推,白衬衣上出现不美观的裂缝。
“好!好!我看你嘚瑟到什么时候!”一道更加深邃凝实的赤炎驱散巨力,英俊的脸庞呈现出遭到羞辱的神色,松散的皮鞋被他剁得险些掉落。钢板也变得不耐,狠狠地回击。脚板上突如其来的酥麻感使得里昂一个踉跄,向后仰倒,双臂拖着身体重重落在钢板上,皮鞋像涂了润滑油样飞出。
“哼!”里昂一挥手,青色火焰卷出,吞没皮鞋。焦臭味弥漫在空气中,不知情的人还以为粪坑被炸了。随后摔门而去,沉重的大踏步声从走廊里传入,却像病危病人的呼吸声那样愈发微弱,直至消失。
“别在意,斯可坦,里昂就是这样的暴脾气,他也是为组织找想,火之质正好合乎他的性子。”温厚的男声响起。欧洲方向,绿色、藤蔓缠绕的晶片汇聚形成长方形条框。身着白色金丝边高领礼服的中年男子出现其中,微笑地看着蔓莎,左手把弄着金色吊钟,食指上墨绿色的戒指闪闪发亮,墨绿色的光芒让人感觉舒适、愉悦。
“里昂怎么暴脾气了!斯可坦,若真出了问题,我不介意提议王戒会,让人接替你的位子!”澳洲上方,缠绕着毒蛇的紫色条款悄然冒出,裹着怒意的女声传出。
琼斯·莉·亚当拉穿着紧身运动裤,褐色卷发被高高扎起,黑色背心紧贴肌肤,凸落有致,晶莹的汗珠从脖子上缓缓滑落,轻微而急促的呼吸声时不时传出。
“怪我咯!不过请你不要威胁我,毕竟总部司令这个位置不是分部司令能比拟的!”蔓莎缠了缠头发,深蓝双眼瞥了瞥琼斯·莉·亚当拉。蔓莎掌控的是全球总部,其位置之重要又岂是澳洲分部能够相比的。更何况,蔓莎的实力远胜于琼斯,有岂会轻易被弹劾。对无论是名分还是实力都足以碾压她的蔓莎,琼斯有气无处发,只好鼓着腮帮子,一脸怨妇样。
“哼!走着瞧!”不出蔓莎所料,琼斯又使出她的拿手杀招-----鼓腮帮子,其真实伤害为零,英文名叫escape,能够瞬间消失在敌人面前。
看着化作星点的联系框,蔓莎睫毛微合,松开缠住头发的手,遮住樱桃小嘴,打了个哈欠。怎么说也算个淑女,虽然有点暴力的那种,但打哈欠这种不雅的动作还是不要被别人看到为好。
“呵呵!你总是一副很有把握的样子,你父亲的优秀基因都被完整地遗传了!”中年男子干笑了两声,眼角处鱼尾纹肆意泛开,布满老茧的手提开钟表有扣上,反复数次。
“当然,‘他’虽然独来独往,但出手从未失败过,我没理由怀疑他!”
“也是,为一契合冰银戒的人,除了能力外,性格也是如此,很难想象他竟是他们的孩子!”
“是呢,也怪不得他如此执着于力量,希望不要像他父母那样,成为‘特克拉’的牺牲品!”
“我神保佑!”说着,中年男子做了个十字手势,聊天框也消散在欧洲上空。
滑翔翼径直落在乳白色屋顶上,旭言净探出头,锋利的双眼扫视四周。毕竟是住宅区,若不小心被散步的住户看到免不了一番解释,势会惊醒旭可婉,那样就更加添堵。
确认四周无一行人后,旭言净僵硬地站起,收起滑翔翼脸部不自然地抽搐了两下,捂了捂腰,向下一翻。身体像纸一样飘落在二楼阳台上,双脚一软,向后仰倾,若非他反应迅速,双手及时撑住不锈钢栏杆,后脑勺早变成豆腐花喂狗了。
旭言净咬了咬牙,靴子向后定住栏杆,稳了稳身形。暗淡的星光无力地洒落。旭言净仰起头,手指捏了捏双眼,松开时指尖粘着两个棕色美瞳。kulos超薄美瞳,防水、防强光,以其超薄的设计令人无法辨别的特点深受女高中生的喜爱。
血光和深蓝光溢出眼眶,红色、深蓝色单独欣赏是那么的美丽、诱人。现在,漆黑如墨的夜空下,那双溢出血光和深蓝色光的眼睛却令人望而生畏。
旭言净低下头,捂着腰部,一瘸一瘸地走上前,轻推开玻璃门,侧倒进去。
卧室内,旭言净屈着膝盖,倚在床边。蘑菇台灯静静释放出暗黄光芒,艰难地照亮大半个房间。雪白色的床头柜倚着1.5米长的黄色碎花窗帘。书本整整齐齐地镶嵌在檀木书架上,底下树皮微微皱起,显然被经常翻阅。
捂着腰部的手慢慢松开,借助昏暗的灯光,看到以有些许发黑的血液顺着指缝缓缓流出。旭言净另一只手伸进床底。齿轮咬合声响起。手来出一个金属药箱,拇指按下盖上的按钮,金属条摩擦声响起,一只装着蓝色液体的注射器映入眼帘。
他取出手术钳,伸入腰部试图将子弹夹出。子弹似乎长在体内,每一次拨动它,都有种扭动脊骨的酥麻疼痛感。子弹顽皮地与手术钳玩躲猫猫,触电感渗入神经,豆滴大的汗珠从额头上冒出,缓缓滑落。
两分钟后,一颗金黄色的锥形子弹被紧紧夹在钳中,任由他发落。他拿出注射器,对着胸口按下,深蓝色的液体被迅速压入体内,旭言净脸部青筋凸起,右手狠狠抓住床单,似要将其抓碎。
腰部伤口奇迹般愈合,疲惫感涌上心头,眼皮像被灌了铅,血色瞳孔和深蓝色瞳孔被强制锁在眼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