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女清照
李清照看着相公那个痴呆的样子,不禁喷笑出来,与相公说道:“爹爹与你的话,都是真心真意的,并非要教训相公。你又何必自降身份,将自己弄的和一个下人一样呢?”
赵明诚看着娘子,嘿嘿笑道:“明诚只觉得恩师所言实在是有道理。恩师既是明诚的传业之人,又是明诚的岳父,于情于理,明诚都应该对恩师多加礼敬才是。因此明诚方才那个样子也是在理。”
李格非看看明诚,欣慰点头道:“嗯,明诚你做得对,你越来越有礼数了。哈哈,看来在官位上这几日,你是没有白过啊。能学习人臣之道,懂得为人处世。便是你这几日做官的心得吗?”
赵明诚点头道:“明诚在官位上,也受到过爹爹亲信的真心劝慰,因此明诚也耳濡目染,听多了客气话,也就会说了。”
李格非道:“明诚多加学习,将来清照有了一个坚实的依靠。老夫也高兴了。待老夫百年之后,也能够闭上眼睛了。”
李清照闻言,浑身好似受了刺激,忙与爹爹摇头道:“爹爹正是体壮的时候,怎么能够说这样的话?耄耋之年爹爹还没有到,因此不可说什么百年之后这样不吉利的话。”
李母微笑道:“清照想着老爷,老爷你还不乐呵吗?”
李格非点头道:“乐呵。老夫怎么能够不乐呵呢?哎呀,外面不好,家里却是好的。老夫能受孩子们如此礼敬,甚是欣慰啊。”
李清照道:“爹爹怎么在外面不好了?”
赵明诚道:“恩师方才说了,在仕途上还有不顺。因此这才如此说的吧。”
李格非瞧瞧明诚。点头道:“是,明诚说的是。老夫在仕途上不顺心,现在在家里多休息一会儿,正好享受,不用日夜操劳朝政的事情了。”
赵明诚一疑惑,又说道:“哎?不对,恩师既然已经被召回来。还有苏伯伯他们。守旧人可是很多的,恩师怎么会不顺呢?难不成皇上还是在偏袒人吗?”
李格非摇头道:“皇上心中有数,是否偏袒人。皇上自己知道。我们可不能妄加猜测。不过老夫这几日在家中度过那是一定的了。”
李清照还是不忍心,看着爹爹道:“就在家中好好歇息一下吧。不要去管什么朝廷的事情了。清照真的想让爹爹就在家中陪着母亲,不要再出去了。”
李格非摇头道:“那怎么能行?为人臣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老夫也是应该尽自己的能力嘛!虽然仕途不顺。该做的还是要做的。哎呀,不过皇上听与不听。那就不知道了。”
赵明诚道:“恩师所言,必然是有道理的,皇上怎么会不听呢?再说了,恩师可是元老人物。论资排辈,皇上也是晚辈,应该对恩师多加礼敬才是。”
李格非稍稍摆手。又停了停,接着说道:“哎呀。皇上懂事理,自然对老夫多加礼敬了,因此老夫这才回来养病的嘛!如若不然,老夫早被贬官了。”
李清照突然一慌,道:“怎么会贬官呢?”
李格非停了停,心里急道:“老夫说这个干什么?”
其实李格非年已如此,处事不惊,自然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只不过见到女儿女婿内心高兴,又是在朝廷上有憋屈事情,因此一时情急,这才说出口来,不过一说出来,当即便后悔了。
李母忙道:“你爹爹他打一个比方罢了,并非说的是实情。”
李格非道:“老夫已经成了这个样子了,皇上体念老夫是旧臣,因此还当老夫是朝中官员,又让老夫回来养病,这不是好事吗?”
李清照看着爹爹一脸憔悴的样子,心里还有些嘀咕,对爹爹的话多少有些不相信,再转眼去看母亲,瞧母亲那个诚恳样子,却还是有些疑惑。
赵明诚道:“恩师既然有病在身,就不要乱想了。要把病养好再说。明诚在官位上,多少也听说了一些……”
李格非登时脸红了,忙问道:“你听说什么了?”
赵明诚道:“明诚听说,好似爹爹这边又要有什么东作了。不过至于什么动作,我也不知道。他们都说是要变法,不过明诚确实对这个不感兴趣,因此没有过多询问。哎呀,他们是否变法,与我们又有什么干系?明诚只想着自己家人能够过好了就行。”
李格非摇头道:“非也,小家成大家。倘若大家有事,小家如何安宁?朝廷中的事情关乎国家大事,应该注意的。明诚,你虽然是一个好收藏金石字画的人,不过你现在也是一个官了,凡事要心怀天下才行。”
赵明诚点头道:“是,恩师的教诲,明诚谨记在心。”
李母与明诚道:“明诚你不必如此拘谨。”又转头对老爷道:“你这一套家国之论,也就不要与孩子们说了。我们今日家人团聚,要好好说一说喜庆的事情。新年将至,应该准备准备了。”
李格非道:“是,应该准备准备。这事情夫人你去办就行了。”
李母道:>
李清照心里却在寻思道:“方才相公说什么公公要计划着变法,爹爹却突然变了颜色,这是怎么回事?”
不过看着爹爹微笑的样子,李清照也不好再多相问,因此还是对爹爹笑道:“爹爹在家中养着也好,清照只要有了空了,就会过来看看。”
李格非摇头道:“哎呀,你已是人家赵家的人了,怎么能够随便出来呢?今日回来看看,爹爹我已经很高兴了。你好好相夫,日后歇儿回来,你再教子。”
李清照内心更加疑惑,自己想着要回来,爹爹为何不让呢?瞧着爹爹那个样子,李清照内心又想道:“爹爹想必有事情隐瞒着我们。清照必须要问个清楚才行。”
李格非又与明诚道:“明诚回来。老夫高兴。不过老夫身子不适,不能够与明诚你多喝几杯了。”
赵明诚摇头道:“不碍事的,明诚今日回来,并不图喝酒,就是来看望恩师和岳母的。”
李格非点头道:>
李清照疑惑道:“爹爹病好了以后,还回朝中去吗?”
李格非停了停,随即便道:“回啊。怎么能够不回去呢?”
李清照又接着问道:“那爹爹与变法大臣之间是否还有意见分歧呢?”
李格非又停了停。想了想,随即又是说道:“这个当然了,两边各执一词。自然谁也不愿意让着谁了。”
李清照道:“那上一次我们去朝廷中,皇上设宴之时,不是让我们齐心协力,一同报效朝廷吗?怎么还斗来斗去的?”
李格非道:“怎么斗来斗去的呢?清照你不明情况。不要乱说话。”
李清照看着爹爹的脸,都已经是将要变紫了。内心寻思道:“爹爹在敷衍我,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
李母看看老爷,抿抿嘴唇,低头想了想。随即抬头来,看向清照,与清照说道:“清照你也是想得太多了。你爹爹重返朝廷,又哪里能再和他们争斗呢?你不要过多担心。”
李清照点头道:“清照并非过多担心。实在是想了解爹爹的情况。爹爹,你瞧你都成了这个模样,怎么还说没有事情呢?”
李格非原本就是身子虚弱,在此时刻突然一急,便用力一拍床头,浑身一抽搐,道:“清照你一个女孩子家,多问这些做什么?”
李清照彻底忍不住,又是哭泣了起来,看着爹爹这个样子,内心更加确定,是有事情了,因此摇头,娇气道:“爹爹有什么事情隐瞒着清照,这让清照如何放心?爹爹你若不说,清照自己去问他人去。”
说着话,李清照就作势要起身来走。李格非忙道:“你回来。”
李母上前去拉住清照道:“你这个孩子也太不听话了。”
李格非此时又是咳嗽了几声,几欲使尽浑身的力气了。
赵明诚忙起身,坐到床头去,伸手一面扶着恩师,一面在恩师后背轻轻拍打着,与恩师道:“恩师莫急。”
李清照又转身回来,坐到床边来,伸手去抚摸着爹爹的胸口,瞧着爹爹面色稍稍改善了,方才放心。
李格非指着清照道:“清照,你实在是太难缠了。”
李清照与爹爹说道:“并非清照难缠,爹爹方才那个样子,摆明了是在欺骗清照。而且母亲一开始为何不说爹爹在家,而是谎称爹爹到朝廷中去了呢?”
李母道:“这个……”
语塞了,李母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李格非缓了缓,又是叹息,随即看看女儿,瞧女儿一本正经的样子,无奈笑笑,与女儿说道:“哎呀,清照你这个小滑头,爹爹无论如何也是瞒不过你的。”
李清照听着爹爹叫自己“小滑头”,却是笑不出来,还是接着说道:“爹爹你说实话,到底怎么回事?”
李格非看看夫人,随即轻轻一笑,道:“还能有什么事情?不过就是朝廷之中的一些琐碎事情罢了。”
李清照急道:“爹爹要说得细致一些。”
李格非停顿片刻,随即又很是随便道:“守旧人与变法人的争执,你爹爹现在处于下风而已。没事,正好借着这个养病的名头回来修养几日。嘿嘿……”
微笑都显得很是苍老,李格非无奈笑罢,已经是说到了自己的心坎里去了,嘴也停不下来,便是叹息一声,李格非接着说道:“东坡公不在了,守旧臣的地位登时就低了许多。这几年来我们过得都不顺。如今变法一派的章惇也刚刚驾鹤西去。他们想必怕他们的地位不保,因此加紧了对我们的攻击了。老夫行将朽木,已经难再年轻时的风光了,让人家弄成这样,也算合理。”
李清照哭泣道:“爹爹现在这个样子,是受他人害的,是不是?”
李格非摇头道:“什么受他人害的?老夫身子每况愈下,已是难再硬朗了。因此在这寒风之际,受个风寒也是应该的。没什么大不了的,养一养就没有事情了。”
赵明诚在恩师背后抚摸了半天,瞧着恩师的面色改善了一些,方才停下来,道:“原来恩师是有隐情瞒着我们。”
李清照内心犹如刀戈,听着爹爹如此随便的话,自己却更加以为爹爹受了多么大的委屈了,转眼去看相公,内心一股气便上来,冲着相公埋怨道:“相公你这个官怎么当的,对朝政的事情不闻不问。一点也不知道?”
赵明诚尴尬道:>
想要辩解,赵明诚却不知道应该如何说了。
李格非道:“哎?怎么能怪人家明诚呢?明诚做人家的官,做得挺好的。”
李清照急道:“爹爹,你告老还乡吧,回家过好日子去,和母亲一起每日赏画赏帖的,这样不好吗?”
李格非点头道:“好,这样最好了。恬淡闲适,如何不好?”
李清照将头凑过来,凑到爹爹怀抱之中,啜泣了一声,接着说道:“清照想着,让爹爹和母亲好好生活,哪怕再回青州呢?这次我们是告老还乡,并非受到贬斥。因此合情合理,回到青州之后,享受天伦之乐,正是美时。省得在朝廷之中受人排挤,整日过得不好。爹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样子了,没有更多的精力,没有更好的人缘了。爹爹还是回家吧。好吗?”
李格非点头道:“好,爹爹此事之后,就告老还乡,好不好?不让清照你再担心了,好吗?”
李母微笑道:“清照不用过于担心,老爷身子还硬朗着呢,待日后老爷好了,我们再将你叫回来,我们一家人再好好团圆。”
赵明诚点头道:“恩师好好养病,再过几日,我们再回来看您。”
李格非轻轻一笑,道:“好,老夫有你们两个孩子,也挺好的。”
李母与老爷道:“老爷何必如此叹息呢?清照和明诚都想着你,因此才过来看你。老爷可是身在福中,不可叹息了。”
李格非伸手去擦拭眼角的泪水,轻轻叹息道:“好,不叹息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