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曲的箭头 第三章百吉业务大厦

    从那一刻起，我一个人的生活开始了。所有的事情要我自己处理，所有的疑问要我自己解开。惧怕这样的生活又怎样？它并不因我的惧怕而变得温柔。

    在离平行别墅不远的地方有个百吉业务大厦，事实上整个百吉区独立于万曲市政府的管辖之外，直属百吉业务。据说里面的工作人员都是富豪们的亲信，富豪们认为百吉区是笔重要的财富，为了自己的商业帝国奔波多年，闲暇时间总会回到百吉区的别墅里休假，说是归宿也好，说是终老也罢，他们觉得百吉才是真正的家。

    走进大厦，一位工作人员快步上前，微笑着询问我需要办理什么业务。

    “百吉卡。”我没说太多，事实上我要来办理许多业务，百吉卡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个。

    “您要办理百吉卡？”那位工作人员似乎有些疑惑，但我随即发现了原因。

    我面试的时候穿的西服全身上下加起来不到一千块，高质量的西服我也考虑过，但是实在是承受不起。而整个大厦里进进出出的人，无论男女，他们的西装价格都不会低于五万。男的西服板整，领带长度恰到好处，皮鞋闪闪发亮，鞋底没有一点儿尘土，根本不会留下脚印。女的衬衫修齐，短裙柔顺，丝袜颜色搭配合理，高跟鞋走路如履平地。所有人挺胸抬头充满自信，俨然一副成功者的模样。再看看我，穿了好多年的短袖加格子衬衫，洗到掉色的牛仔裤，侧面快要开线的帆布鞋，整个就是一穷小子。

    “是啊，刚才有人打电话让我上午十点来这里办理。”我没有在意其他人，我只想赶紧办完业务回去，别墅还没有整理完，明天就是周一了。

    “请您稍等一下。”工作人员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走到旁边的走廊拐角用对讲机和其他人快速的说着什么。我非常不自在的站在大厅门口，不过实际上根本没有人看我一眼，在他们眼里我等于不存在。

    “您好，刚才失敬了。”那位工作人员走过来向我深深鞠了一躬，“请您把那个信封交给我，然后您可以去那边的贵宾茶座稍等。”

    我慢慢拿出那个信封，工作人员双手伸出，像接一个价值连城的宝贝一样接了过去，转身快步离去。我没有理他，一个信封有什么特殊的，赶紧带我去办百吉卡才是正事。

    贵宾茶座的门面非常低调，里面人不多，但看上去都非常体面，不是商业大佬就是政界人物，我迈进茶座的一瞬间想把脚步收回，我感觉自己和这里格格不入。然而为时已晚，漂亮的服务员小姐已经走到我跟前问我想喝点什么。

    “不用麻烦了，我没带多少钱。”说出这句话我都有点儿不好意思，旁边一个胖男人扫了我一眼，我发现他那件价格不菲的kiton衬衫扣子都要被啤酒肚撑开了，“刚才有个工作人员让我来这里等会儿。”

    “他是不是拿走了您的信封？”服务员变得小心谨慎起来。

    “是啊，我是来办百吉卡的，结果他把我信封拿走了就让我过来等着，不知道他要干嘛。”

    “您快请坐。”服务员的态度和刚才那个人一样来了个大转弯，“我们这里有全球各地的高档茶点，这是菜单，您随意挑选，完全免费。”

    服务员特意把最后四个字咬得很重，好像是在强调我的某种我还不知道的特权。这时候那个胖男人再次抬起头来看我，看他的眼神明显是在嚣张的打量我。我不以为然，点了一杯大红袍之后安静的坐在藤椅上不再说话。过了一会儿，之前的工作人员带着白色手套拿着一个小巧的密码箱走进了茶座。胖男人似乎有些好奇，坐直身体盯着那个银色的密码箱。

    “您好，信封我们已经为您保管好，绝对安全，请您放心。”工作人员小心翼翼的把箱子放在那杯大红袍旁边，“这是您的个人物品，请您收好。箱子采用视网膜和指纹同步解锁，您把双手放在箱子侧面，盯着密码轮的位置即可。另外您拿到百吉卡后请务必销毁别墅钥匙。”

    “我的百吉卡？在哪里啊？我还有很多其他业务要办理啊。”我完全没有搞明白这到底怎么一回事，为什么办理百吉卡和其他业务不需要去柜台么？难道我交出一个信封喝了一杯茶就全部解决了？

    “全在箱子里，您可以验收一下。”工作人员示意我打开密码箱。胖男人已经全身绷直，正在紧张的注视着我和那个箱子。

    我感觉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拎起箱子快步走出大厦，出门的一刹那我还能透过玻璃幕墙看到那个胖男人盯着我。

    “双手放在箱子两侧……眼睛盯着密码轮……”我一边重复这工作人员的话，一边试图开启箱子，当然这都是在我回到平行别墅之后。

    箱子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但是已经能打开了。箱子的内壁没有什么特殊，里面的东西却是花样繁多。最吸引我注意的莫过于两张百吉卡，一主一副，上面都有我的照片，那是我大学毕业证上的照片。接下来是百吉卡的说明书，详细介绍了主卡副卡的作用和权限。其他的就是一些生活上的必要证件了，上面也全部都有我的照片和百吉区的公章。在箱子的最下面有一个小巧的黑色铁盒，里面是一块样式奇特的手表，表带和表盘材料完美无瑕，整个表身没有一个字母或者数字。

    而且它只有一根指针。静止的。

    铁盒里还有一张纸条，那笔迹不会有错。

    “戴着它。”

    我把百吉卡塞进钱包，副卡夹在日记本最后一页，手表戴在左手腕上，其他证件原封不动放回箱子里，箱子放到我的豪华卧室的床头柜里面，然后把头埋在枕头里哭了整整一天。

    第二天早上离开院子之前，我把别墅钥匙埋在了一棵大树下面，我没打算销毁，这一连串的事情让我开始学会了留后手。一小时后当我迈进箭头大厦的那一刻起，我不再是那个刚刚毕业的大学生，也不再是那个神秘父亲的儿子，我仅仅是箭头轿跑部的一名普通设计员。百吉区在我眼里就是万曲市的一个行政区，平行别墅也不过是一个睡觉用的住所，仅此而已。除了每天用百吉卡开门之外，我觉得自己仍然是航沙区的普通居民。

    两年转眼就要过去了，我已经适应了百吉区的日常生活，也适应了一个人在万曲的生活。然而今天事情似乎有些异常。平行别墅的安保级别在整个百吉区都是顶级的，大门虽然不上锁，但是想打开别墅房门不仅需要百吉卡，还需要持卡人的视网膜和指纹扫描，三者缺一不可。我打开房门发现房间里的灯都开着，客厅的老式唱片机放着熟悉的古典音乐，直到我拐到厨房才确认有人闯进了我家。

    “你是谁！”我突然高声喊道。这里是百吉区，敢私闯这里的民宅多半是活腻了，我虽然不像其他大款们一样别墅周围24小时有保镖巡逻，但是我只要按下报警器，百吉区训练有素的保安和武警三分钟内就会赶到，任何人插翅难飞。

    厨房门是毛玻璃材料，我只能看到里面有人，却不知道那人在做什么，但是我确信在我大喊的一瞬间，那人手中有东西掉在地上。我随手抄起一个玻璃花瓶，拉开厨房门做好了与歹徒搏斗的准备，还敢来我家偷东西，真是胆子不小。

    一个女人站在厨房里惊讶的看着我，地上是一个勺子和一小堆酵母，旁边的桌子上摆着我的面包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