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谷避世于一座小岛上。
“阿予怎么回来了?”
凌清予,清风阁的阁主,问话之人正是老阁主。
“父亲,老祖爷爷生辰,我自然要回来的。”
老阁主叹了一口气。
焦急之色瞬间爬上凌清予的眉宇间,“怎么了?老祖爷爷的身体没见好转吗?我派人找来那么多名贵药材都没有用吗?”
老阁主又叹了一口气,“以前老祖精神硕硕,除了功力深不可测,更是有着一个念想支撑着。”
一百多岁的老人,平日里看起来比六七十的老人还要年轻,还有一身好功夫,这和清风谷常年食用的谷粮与泉水亦有关系。
只是几月之前,老祖忽然大梦一场,醒来跑到院外的竹林,发现竹子一夜之间枯黄了一大半,惊得猛吐了一口血,他的精气神也是由此去了大半,一夜之间,发须全白了。
他们亦是从那日才知,原来清风阁的前身竟是早已陨落的青阎军。
传闻青阎军战无不胜,个个身披长弓,百发百中,所用竹箭皆是穿重甲破巨石,从未虚发,不仅被称为神箭手,更是令敌军仓惶的活阎王,故而被称为青阎军。
只是西峡关一战,敌军来势汹汹,几国联手,兵力悬殊,青阎军虽大败敌军,但最终也无一生还。自此,青阎军变成了大渊国虚无缥缈的神话。
老祖却说,当年援军迟迟未到,而他们的人却发现有一小队人马一直守在不远处的后方,隔岸观火,正是一直与青阎军作对的昭炎军。
当时的老皇帝明知统率昭炎军的昭武侯,与元帅龃龉颇深,却在那般情况之下派他们前去支援。此举无异于说明,老皇帝忌惮青阎军功高盖主,忌惮青阎军在民间的声望,为了给储君扫除威胁,不介意新刀换旧刀。
虽然提前探知昭炎军的狼子野心,但是当时的青阎军已无力抵挡,更糟糕的是元帅身中剧毒,只好当机立断遣散剩余的青阎军,在他们到来之前,换下身上的战甲给敌军穿上,又一把火诈死。
自此,青阎军元帅谭梓玉的名头就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抹除。
被遣散的青阎军没有就此散去,而是悄悄聚起来,隐居在这一山岛,成立了清风阁。
也是后来才知,皇帝不只是忌惮元帅用兵如神,更是忌讳青阎军不仅手握神兵利器,还从不缺粮草,一个个伤势再重,只要给他们喘息的机会,就很快又会恢复,仿佛真是神从天降,这无疑不叫当权者惶然。
帝王的猜忌,真是令这些保家卫国的青阎军心寒又痛恨,但是为坚守着元帅所说的等待主人的召令,否则不得打探谭家的消息。
他们隐姓埋名,没再关注过谭家之事,对于后来加入的人,和子孙后辈,也全都只字未提当年之事。
他们是军人,更是青阎军,军令如山,早已融入他们的生命。何况他们也知道,这是为了谭家好,也是为了青阎军好。
只是没想到,等来的不是复起,而是谭家人的灭亡。清风阁遍布大渊,却不曾真正关注过谭家,真是悔不当初。
父子俩走到老祖的院子里,白发老头静静靠坐在枯黄一半的竹林边。
两人于心不忍,静默而立。
凌清予摸着手中的竹箫,想到祖爷爷最爱听他吹箫,便缓缓吹起曲子。
清幽的韵律响起,似山中潺潺的泉水淌过,划过几人心间,流入枯黄的林间……
林间的鸟儿扑棱着翅膀过来,不到一会儿的功夫,院子里就聚满了鸟儿。
老阁主震惊,不只是眼前的鸟海,更是那一片片活过来的竹叶,“活了……活了……”
他惊喜得瞠目结舌。
老祖也震惊了,身影一闪,来到凌清予身边,一把夺过他的竹箫,左右看看,摸了又摸,闻了又闻。
还从屋子里拿出一支竹箭仔细对比,“一样!真的一样!”
凌清予也十分骇然,这竹箫竟是与祖爷爷的竹箭一样吗?
那竹林里的竹子?
当初说是他们用竹箭种出来的,他还不信,今日一瞬之间,全青了,他还有些恍惚,这太玄幻了!
青阎军真的是这人间的人吗?为何使用的竹箭这般神奇?
“阿予,你祖爷爷问你话呢!”老阁主推了他一把,他方才回神。
“祖爷爷怎么了?”
“小予,这竹箫你从何而来的?”
“几日前从一个小姑娘手中得来的。”
凌清予将姜砚秋来清风阁的事情前前后后说了一遍,提到她也在查谭家的事情时,三人都想到某种可能。
“之前以为谭家只剩下那几个叛族之人,如今看来,未必了。”老阁主若有所思。
凌清予也曲指扣着下巴,一副思索的样子,“但是他们是南方受灾的难民,与流放的路线正好相反。如何混入流民之中?而且我查过大房和三房的人无一生还。难不成还有流落在外的孩子?”
“莫要胡言乱语,谭家祖训,男子只娶一妻,女子也不为妾,何来流落在外的孩子?”老祖爷爷也有些激动,沧桑的双目中重新亮起星光。
“那这?”凌清予欲言又止。
“你确认过无一生还吗?”
凌清予点头。
“有句话叫置之死地而后生,没有亲眼所见,就未必是真,哪怕是亲眼所见,也不一定为实。”他们当年不就是那么诈死的吗?
老祖越说越急迫,“小予,你要尽快确认竹箫的真正来源,找到吾主。”
“是,清予遵令。”
于是,刚回家的凌清予就这么被自家老祖爷爷无情地赶出岛了,连新得的宝贝都被没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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