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天 第六章 屠杀

    距马府被灭门已经过去三四天了，陈衍二人这几日一直被关在马府的一间屋子里，而李尧通这几天却一直没露面。

    陈衍这几天心中一只不舒服，不是因为如今的遭遇，而是因为周冉那日的表现。

    “陈衍，你这几天想啥呢？也不说话。”周冉似乎没被现在的状况所影响，吃喝拉撒，就像在家时那般自在。

    陈衍有些复杂的看了他一眼：“周冉，我怎么感觉你变了？”

    “哪里变了？”周冉错愕道。

    “你杀了人之后心里难道就有没一点难受的感觉？”陈衍直直的望着他。

    “嗨，我以为你说什么呢，原来是这个。”周冉翻了个白眼，“如果是杀别人呢，我还不清楚。但要说杀的是马府的人，那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难过？”

    陈衍愣了一下，张了张嘴，犹豫道：“周冉，马府之中欺负我们的只是个别人，冤有头债有主，如果是欺负我们的人，你杀了他们我也不会说什么，可是那马自奇跟我们无冤无仇的人，杀了他你就没有感到一丝愧疚吗？”

    周冉有些诧异道：“你怎么会这么想？那天如果我不杀马自奇，咱俩都得死，再说了，马府上下百十口被杀，可不关我的事。”

    陈衍摇摇头，“我是怕仇恨改变了你的心性，这几天我总忘不了你那天的眼神，太可怕了......你告诉我，如果给你机会，马府全家上下，你会不会杀？”

    “会！当然会！”周冉不假思索道：“自从那天我的腿被那马府下人打伤，我就暗自发誓，日后谁若敢欺负我们，我就杀他全家！跟他有关系的也要杀！我就是要让所有人都害怕咱们，让全天下都没人敢惹咱俩！”

    陈衍怔住了，他没想到周冉会这样回答，一时间愣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好了好了。”周冉笑着搂住陈衍的肩膀，“咱们兄弟从小没爹没娘的，世间也没有亲人，受尽了别人的冷眼。只要咱们兄弟好好的，何必去在乎其他人死活？”

    陈衍觉得周冉说的既有道理，却又没道理，只是平时挺机灵的脑瓜此刻不知为什么，就是转不过来弯。两人皆是孤苦伶仃的孤儿，哪里懂什么大道理与是非善恶？陈衍也不是爱钻牛角尖的人，既然想不出有什么不对，索性便不再多想。将这个话题一抛开，陈衍心里顿时也顺畅了不少，恢复了往日的性格，两人说说闹闹，瞬间将所有的不快抛在了脑后。

    “对了，周冉，那几个青衣人都是武者，本事大得很，你有没有想过咱们怎么逃走？”陈衍忽然问道。

    “逃？为什么要逃？他不是要收我们做那什么教的弟子嘛，这么好的事跑了以后就没机会了。”周冉奇道。

    “啥？！”陈衍错愕了，“你还真打算做那什么弟子啊？”

    “当然了！他们可都是武者啊！咱们不是做梦都想当武者吗？对了，那叫清秋教是吧？咱们要是成了清秋教的弟子，日后也能修习武技，将来还有可能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强者！”周冉兴奋道。

    “可是......可是他们都是一群恶人啊！”陈衍焦急道。

    “恶？哪里恶了？他们杀了马府的人，那是为民除害，我还觉得他们是好人呐！”周冉不以为然道。

    陈衍膛目结舌，久久无语，这小子的脑子坏了吧，善恶都分不清楚了。周冉见他不说话，反而安慰道：“好了，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不过你现在不是也没办法从他们手中逃走吗？还不如先跟着他们，等有机会了，咱们再逃出去，浪迹天涯，逍遥快活去，这多好啊！”

    陈衍哀叹一声，也只能这样了。

    第二日，清秋教的人终于要见他们了。一个青衣汉子将他们带到一间屋子前，道：“进去吧，李堂主就在里边，你们说话小心些！”

    两人互视一眼，齐步上前，推门而入。

    这里似乎是原来马府的书房，不过看上去鲜少有人来，书架上一层厚厚的灰。

    李尧通坐在桌子后边，手中拿着一本书，看的全神贯注，似乎没察觉到二人的进来。

    兄弟二人并排而站，谁都没有说一句话，两双眼睛望着那似乎正沉浸在书中的李尧通。不知过了多久，才见他放下手中的书，揉了揉眼眶，懒洋洋道：“来了......都坐吧。”

    周冉撇了撇嘴，屋中根本没有凳子，怎么坐？倒是陈衍，嘻嘻一笑，身子一弯，竟席地坐下了。

    李尧通似乎也有些出乎意料，愣了一下，随即微微笑道：“这马府书房的藏书倒是挺丰富，大陆通史、山河异志都有收集。不过，给他们看却是浪费，一群窝在穷山僻壤的普通人，哪里能了解到大陆之辽阔，山河之壮丽？”

    李尧通咂了咂嘴，满面的陶醉，似乎回忆起了大陆某处的风景。过了半晌，这才回过神来，望着两人，用充满诱惑的语气说道：“你们......是想在这里碌碌无为荒度一生，还是想要走出这里，站在世界的顶端去欣赏那如画江山？”

    周冉率先开口道：“当然是选第二个！”

    “好！”李尧通满意的看了他一眼，又向陈衍问道：“那你呢？”

    “选第二个！”陈衍低着脑袋道。

    “不错！看来你们都不甘平庸。不过呢，我要告诉你们，我们所在的大陆，可是很凶险的。没有强大的实力，你们随时都会丧命，更别谈闯荡天下了。”

    “但是！加入我清秋教，则能让你们变的强大......”

    “我愿加入清秋教！”周冉大声道。

    陈衍闻言忍不住皱了皱眉。李堂主呵呵一笑，将目光撇向了陈衍。

    陈衍犹自低着头，似乎没有察觉到李堂主的目光，久久不语。周冉见李堂主的笑容渐渐收敛，心中一急，忙掐了陈衍一下。

    “哎哟！你掐我干嘛？”陈衍呼了声痛，瞪向周冉。

    “李堂主问你话呢。”周冉挤眉弄眼道。

    “呵呵......你呢？可愿加入本教？”李堂主再次问道。

    陈衍心中一叹，低声道：“愿意。”

    “好！”李尧通抚掌笑道：“今后你们就是我清秋教的试练弟子了！本教乃天下第一大派，武学心法皆是天下顶尖，等到此间事了，我就带你们回到总教，教导你们修炼，只要你们尽心尽力为本教做事，将来实力地位触手可得！”

    陈衍心中一突，天下第一？没想到这清秋教实力如此了得，也不知是真是假，日后想要逃跑怕是不太容易了。扭头看向周冉，却见他满脸喜色，心中愈发郁闷。

    正在这时，门外突然想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门哗的一下被人推开，一个青衣汉子神色焦急的冲了进来。

    “怎么回事？”李尧通神色不悦。

    “堂......堂主......”来人气喘吁吁，急声道：“不好了！属下发现了东盟的人。”

    “在哪里？！”李尧通神情一变，唰的立了起来。

    “距此处不过百里。”那人忙道。

    百里距离对武者来说并不算远，实力强者一炷香的时间便能赶到。

    “百里......”李尧通眉头皱成一团，“妈的，踪迹泄漏了！传令下去，准备撤离此地。”

    “属下领命！”

    陈衍二人互视一眼，似乎有什么厉害的势力出现在了附近，这些清秋教的人看上去很是忌惮。

    “你们两个跟我一起走吧。”李尧通回首对二人说到。

    “是。”

    来到马府大门时，清秋教的其他人已经聚齐了，李尧通看了一眼，道：“人齐了那就出发吧。”说罢便带头向西边的山林方向行去，众人齐齐跟上。

    马府处在小镇的繁华地段，一行人走在路上，两旁的百姓皆是指指点点，像是好奇镇子上怎么突然出现了这么多陌生面孔，似乎对当日马府发生的血案毫不知情。

    陈衍隐隐的觉得有些不对劲，仔细一想，忍不住吓了一跳。当日前往马府祝寿的还有近百位附近的百姓，马府上发生的事他们一定也是知道的，他们回家后必定会口口相传。可是看这些百姓的神情，他们似乎毫不知情，那么就只有一个解释了......前去祝寿的近百人全被灭口了！

    正在震惊中，忽然听到前方的李尧通喊道：“停！”

    抬头看去，只见李尧通眯眼扫视着四周的百姓，陈衍心头一颤，直觉不妙。

    一个清秋教的弟子似乎察觉到了李尧通的想法，上前询问道：“堂主，这些蝼蚁都看到了我们，万一东盟的人赶到问了起来......”

    “杀了，一个不留！”李尧通冷酷道。

    “不要！”陈衍身子一震，急忙上前拉住李尧通道。

    “哼！”李堂主眼神一冷，“本座做的决定还轮不到你插嘴！”

    陈衍一怔，见一众清秋教的弟子已经拔出了刀剑，顿时尖声朝四周喊道：“快跑！大家快跑！”

    “啪！”李尧通一巴掌狠狠的打在了陈衍脸上，一股杀机霎时间弥漫开来。

    周冉这才发觉不妙，急忙上前将陈衍拦在身后，慌忙道：“李堂主，请您息怒，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忽然，一声惨叫陡然而起，似乎拉开了杀戳的序幕，惨叫声此起彼伏。

    “你们给我记住了，对于本堂主的命令，你们只能执行，不许违抗！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若敢再犯，定斩不饶！”李堂主冷冷的看了陈衍一眼，转身而去。

    陈衍呆呆立在原地，似乎根本没有听到李尧通的话。他的心在滴血，这些都是他的乡亲啊，如今却被人残忍的收割着生命，毫无反抗之力。

    陈衍双眼通红，似要渗出血一般，他从未有像今天一般渴望力量，也从未有像今天一般渴望要杀人！

    似乎是感受到了陈衍此刻的内心，周冉揽住他的肩膀，沉声道：“乡亲们的仇咱们一定会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