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爷和虎荆儿快速赶过来,他们没有拦截到猛虎,熊爷是老猎人,经验丰富,立刻意识到,不止人懂得调虎离山,虎也一样懂得分而破之,立刻就向公子旦等人追过来,待看到那只被狼女子活活抡死的猛虎,虎荆儿的嘴巴一下子就张大了合不拢。
“坏事,这下子与山中虎结下死仇了……”熊爷蹲下来检查那只老虎,察觉是只母虎,顿时倒抽一口冷气,“快走,山中还有一只公虎,若知母虎死,只怕会发狂。”
“有狼女子在,公虎来了也不怕。”虎荆儿撇撇嘴角,有些丧气。狼女子的力气,真是越来越见鬼了,若她在七里沟一日,只怕这山中最好的猎人头衔,与他就无缘了。
啪!熊爷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上,斥道:“休胡言,当以公子安危为重,疯虎可怖,狼女子纵有千斤之力亦难抵挡。”虎为山中王,疯虎更是凶猛,他宁可去惹熊瞎子,也不与疯虎相抗。
“公子,熊爷说得不错,疯虎睚眦必报,此地不可久留。”徐仆神色凝重道。
公子旦深深吸了一口气,回首望了山中一眼,道:“走。”
一行人匆匆自山中返回七里沟,才刚踏入村子范围,便听到身后山中传来一声凄厉嘶吼,刹那间,天地俱静,无数飞鸟自山林间惊骇飞起,走兽震骇伏地不起,眼看这般情景,一股寒意自众人脚底升起。
“虎威赫赫!”
公子旦喃喃自语,一股激昂澎湃的情绪在胸腔中涌动,一时间竟是失了神。
熊爷的脸色难看之极,紧紧握着弓,转身就走,边走边道:“虎荆儿,去请你鹿阿伯、鹰叔、羊阿公来。”
虎荆儿莫名所以,应了一声就窜了出去。狼女子心中一惊,仿佛意识到什么,面色也微微沉了下去,向公子旦躬身致礼,随即一言不发地就跟在熊爷身后走了。
公子旦兀自望着山中怔怔出神,目光遥远而飘渺,并未理睬其他。
“一吼慑万兽……威临天地……”
木屋前,公子信扶着门框,目光越过远处的山峦高峰,投向了天际,望得更加遥远深遂,秀美得过分的容颜上,仿佛被这一声虎吼熏染了,隐隐约约多了几分英挺。
曾困坚笼,这一次归周,是否便是虎出笼门,从此天高海阔?
“公子勿惊,有吾等护卫,纵猛虎至,亦可无恙。”赤闾手中握着一柄百炼精剑,大步而来,步伐沉重,有大将之风。
公子信的表情中迅速带出了几分惊慌之色,道:“信之安危,便全赖将军。”
“请公子速速回屋中,下臣为您守门。”
“将军辛苦,此恩此情本公子铭记在心。”公子信又说了一句,方才转身,唇角边已多出一抹淡淡的嘲讽。赤闾还是怕了,拿剑的手,可不如他的步伐沉稳。
“公子……这是什么声音?实是可怖之极,可又教人心中好生伤感。”乳娘正在整理行装,一声虎吼,惊得她双腿发软,跪坐于地上,面色发白,见公子信进来,才觉脚上有了力气,惶惶迎了上来,虽是不识虎吼,却是听出虎吼声中的丧偶之痛,一时触动心中情怀,惊惧倒是减轻了几分。
“乃是兽中之王……”公子信笑了笑道,“乳娘勿惊,虽是兽中王,然听其声,已至疯狂,它……活不久了。”
乳娘一怔,道:“公子何出此言?”
公子信垂下手,握住腰间玉鱼把握片刻,方轻声道:“本已是威猛无敌,又锋芒毕露,闻其声者,无不惊惧,若不甘臣服,受其暴虐,便自然只有群起而攻之。虎虽为兽中王,却过于孤傲,独来独往,能与之同行者,唯有其偶,如今这只虎因失偶而神乱,不甘者正逢其时可翻天,所以它死期近矣。”
乳娘半懂不懂,只是素知公子有大智,自是信服,心中惊惧俱已散去,反而伤感更盛,竟是眼中微有湿意,想起了自己那早就魂归地下的死鬼男人。
公子信无声地叹息着,方才他惊叹虎吼威于天地,万兽慑服,然而此时,却又不免为之感慨,世间之道,刚柔相济,过刚则易折,此不正是写照。他这次归周,想仿效猛虎出笼,只怕寸步难行。若他是虎,如今也只能算是乳虎,尚欠坚牙利爪,尚欠赫赫威风,唯一所有,不过一颗虎心而已。
前道漫漫,还应缓缓而行,徐徐图之,待到齿坚爪利时,才是大展鸿图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