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上地”,指的是出门摆摊子做生意去了。
任元问清楚地点,就由李大鹏带路,前去找方天应。任元笑道:“看来方天应的手艺还没撂下啊!我猜得不错,他在集市上摆摊卖刀伤药和活络丹呢。数年前,我俩在河北结识,他就是靠这个生意糊口。”
时间还没到中午,集市上人来人往的,他们在集市口见到一位汉子,正手举着一包药包在那里大声的吆喝着。任元用手一指:“那就就方天应了。”
“诸位街坊邻居,高朋贵友!我这个刀伤药啊,本来是不卖的。我们练武之人,免不了刀伤斧划的,这个药是我家传的,本来是行走江湖自己用的。诸位想必有认得我的,我家就住在后街,第二趟胡同就是!我姓方,家里是练武世家,这个药也是祖传下来的,受了红伤,流血不止,用了我这个药,当时止血!消肿止痛,伤口还长得快!不信的您去打听打听,整个镇子上,南北大街,没人不知道我方天应的刀伤药好用的!”
众人只见那方天应口若悬河,一个劲的夸赞自己的刀伤药多么的灵验。刘鹏飞看的傻眼了,他差点就“噗嗤”笑出声来。他腹诽道:这是大侠吗?这位方大侠混的也忒落魄了吧?这不就是个跑江湖卖野药的吗?
其实,刘鹏飞有这样的想法无非是受了武侠小说的影响,一厢情愿的以为江湖大侠都应该是打打杀杀,快意恩仇的好汉。实则不然,大多数的江湖人都有自己养家糊口的职业,好多的练武之人也是安分守己的良民。真正像书里面写的那样刀尖上混日子的好汉们,多半是绿林豪杰,打家劫舍的强盗。像眼前这位方天应老兄,妻贤子孝,求得是过一个安稳日子,多年以来都是靠卖药生活的。
“天应贤弟!生意可好吗?还记得我任元吗?”任元挤进人群,高喊了一声。
方天应手里拎了把匕首,正准备在自己大腿上放血,以当着众人验证自己卖的刀伤药是多么灵验。忽然听见有人高喊自己的名字……
方天应抬起头来,先是一愣,紧接着便喜上眉梢,大喜道:“哎呀!任大哥!你可想死小弟啦!”
任元哈哈大笑,过去一把抱住方天应的膀子,亲热道:“咱哥俩几年没见了,一向可好啊?”
方天应把买药的家什收罗起来,满面春风的笑道:“托您的福!日子还过得去!大哥,您这是从哪来啊?”
“我从山东老家过来的,来这边办点事,路过你这里。方才上你家找你去了,你没在家,我见着弟妹了!你什么时候成的婚啊?怎么也不通知我一声?”
“哎哟!罪过罪过!小弟不知道哥哥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您是怎么找到我家的?费了不少力气吧?”
“哦!对了,我跟你引见几位朋友!”任元给一一引见,双方互相见过。方天应不由得暗自吃惊,心说怎么来了这么多我江湖中成名的人物,莫不是山西有了什么盛会?而且,这些人怎么会来找自己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他转念一想,便猜了个八九,看来这帮人是冲着老爷子来的!有心不答应吧,任元毕竟对自己有恩,面子上也说不过去。答应了吧,可是老爷子早已退隐江湖,不问世事了,自己又怎好领着一帮外人前去打搅?任元心道,我暂且不问他们来作甚,只是好生招待,等他们开口相求时,再随机应变。
想到此处,任元一边麻利的收拾起自己的东西,一边对众人道:“诸位!此地不是讲话之所,诸位随我一同到寒舍小坐片刻,小弟让拙荆备些粗饭,咱们边吃边聊!”
回到方天应的家中,方天应让媳妇张氏下厨去张罗饭菜,被任元给拦住了。
任元道:“哎!贤弟不比张罗,也不要劳烦弟妹。我等此来,是有事相求。咱们坐下说几句话,这位李爷——”任元指了指李大鹏,“是李家店的店东,我们已经在李家店备下了酒宴,回去在用饭也不迟。”
方天应冲媳妇使了个眼色,张氏便悄悄退下了。他这才开口:“不知任大哥大驾到此,所为何事?连威震山西半边天的余大侠都来了,小弟的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啊!”
任元道:“说来话长!还是请杨老镖头来说吧!”
杨智成拱了拱手,便把如何丢失镖银,又如何吃的官司,再到他们一行人来至山西寻找镖银的下落,以及有心请刘动老爷子出马相助一事,一一道来。
等杨智成说完了,方天应低头不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任元见方天应面有难色,便问:“贤弟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放直说,要是真有难处,我们再去另想办法,一定不让贤弟为难就是。”
半晌,方天应才开口:“家师已封刀退隐多年,自从家师退出江湖之后,小弟也不再做那些杀人越货的勾当了,眼下就靠着买些自己配的丸散膏丹过活。我们师徒,早已不过问江湖纷争了!”
杨智成道:“方大侠不必为难!我们几个前来拜访,也不是为了一定要请刘老爷子出山的。只是久闻老爷子的威名,才想着让方大侠代为引荐,好去拜访这位江湖老前辈,只要能见上老爷子一面,哪怕是隔着刘家的大门给老爷子磕一个头呢,也足慰我等平生仰慕之苦了。若是老爷子肯屈尊降贵,见我们一面,那我们以后见着朋友,也好跟人吹嘘,我们结识过威震山陕两省的刘动刘老侠!”
杨智成这几句话可把方天应着实给噎着了,方天应也是江湖道上混生活的,哪会让这番话给唬住,他沉吟了一下,站起来转圈给众人做了个罗圈揖,正色道:
“诸位都是江湖上成名的大侠,都是有名有号的人物。小弟先代家师谢过诸位贵眼垂青!只是家师确实是金盆洗手,在家闭门思过,早已不过问江湖事了。蒙诸位看得起,家师一定很高兴结识各位英雄。这样,小弟领着诸位去我师父家里,一定能见着我师父,只是我师父能不能帮到你们,还请诸位不要抱太大希望。要是你们想着打听一下镖银的下落,或者是最近山西省内哪家寨主的好汉下山做过大买卖,只怕是要空跑一趟了。要是想请家师出山,只怕更难办到。小弟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多谢方大侠仗义相助!”几个人齐声称谢,一齐站起来施礼。
方天应赶紧再次给众人作揖,他道:“我忽然想起一事来,怕是与诸位有碍……”方天应说道这里,顿了一下,看了看刘鹏飞,才接着说:“适方才听内人说,这位姓孟的小兄弟跟我师弟动起手来。另外,我师弟的飞刀也被你们给收了去,有这回事吗?”
葛鸿飞赶紧从鹿皮套内取出飞刀,三把飞刀闪着毫光,跃跃欲飞,幸好被黄表纸的朱砂符篆压制着,才不至于脱手。
“这个……”葛鸿飞小心翼翼的把飞刀递过去,方天应伸手接过,手捧着飞刀,一手轻轻拂过飞刀的刀身,口中低声的念念有词。飞刀安静了下来,静静的躺在他的掌心,变得如死物一般,之所以静止下来的飞刀会给人“死物”的感觉,全是因为方才飞刀一直又如有生命一样,跃跃欲飞。
方天应揭去刀身上面的符篆,把飞刀收在腰间,道:“多谢道爷!刀囊还在我师弟那里。这几把飞刀可非同小可,是家师赖以成名的绝技。我师弟年少无知,竟然拿飞刀出来,幸好没有人伤在刀下,这几把飞刀我会交给家师。想必家师也会对小师弟严加管教的。”
任元道:“方才那位小兄弟是何许人?为何手上会有刘老爷子的宝刀?”
“我这个小师弟叫刘业竞。不瞒诸位,我这个小师弟是家师的独子,老爷子老来得子,一辈子就养了这一个宝贝儿子。平日里娇宠惯了,难免礼数不周,得罪之处,还请诸位看在家师和小弟的面子上,不要计较才是!”
杨智成道:“贤弟哪里话!我们不知道那位小兄弟是刘老爷子的公子,此事还要当面向老爷子赔罪才是!”
“岂敢岂敢!我这个小师弟这次是来找我玩耍的,不成想他竟然带着老爷子的飞刀,还祭起飞刀,如若不是葛道爷手段高明,只怕已经伤了哪位了。”
双方又客气了几句,方天应道:“诸位中午就留下来吃些粗饭,下午我陪同诸位英雄前往家师府上拜谒。”
杨智成道:“贤弟不要客气,咱们还是一同回到李家店吃过午饭吧。那里还有不少镖局的兄弟等着贤弟大驾,万望贤弟不要推辞!”
方天应一再挽留众人留饭,怎奈杨智成等人执意要回李家店,方天应只好道:“如此盛情难却,小弟只好叨扰了!诸位兄长容小弟和拙荆交代几句话,我们这就动身。”
在镇子上雇了一匹马,方天应随同众人回到李家店时,已经过了午时,饭菜早已准备停当。店里的伙计迎上来跟李大鹏道:“东家!来了一位客人,指名点姓要见杨老镖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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