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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偷情可跟强|奸不一样,前者要是被传开的话张雪在本市就真不用做人了,后者的话,张雪好歹还能捞个受害人的身份。在场的谁不知道这个理儿,张雪的眼珠子开始骨碌碌乱转后,方为的头皮都快炸了,顾不得满脸花大叫道:“不是、不是那么回事!警察同志,你们别听她乱说——你们可要公正啊!”
张雪适时地嘴一瘪,哭上了:“丁姐……”
方为知道自个儿要被扣上个强|奸犯的帽子,他大好前程就算是完蛋了,挣扎着甩开民警爬起来:“我这不是违法犯罪!我就偷个情怎么了?哪个男人不吃腥?小慧、小慧我跟你赔礼道歉、小慧……”
“别叫我!我不认识强|奸犯!方为我告诉你,你给我有多远滚出远、呸!你还想走呢?自己犯了事儿不敢认?张雪,我给你做主,要打官司我出钱,绝不让这个畜生好过!”丁慧表演力超常发挥。
张雪赶紧哭得更大声。
几位民警同志被这热闹劲儿弄得哭笑不得,忙乎着把快撕起来的丁慧和方为分开,其中一位男民警还无奈地瞪了摩拳擦掌凑上来的谢三元一眼。
“嘿嘿、我这是路见不平、路见不平。”乘乱踹了方为几大脚的谢三元赔笑。
好吧,人民警察的眼睛是雪亮的,就这房间的状况和狗男女的架势,凭丁慧一张嘴就要把方为定位成强|奸犯是没有可能的。带回去做了笔录、确认不是嫖|娼后批评教育一番也就放人了,连丁慧也被温柔的女警姐姐婉转地批评了一下。
走出派出所,丁慧也十分地神清气爽——笔录一做、方为这出轨出得在派出所里都挂了档了,离婚官司一打起来,这就是铁证。
“三元呢?”丁慧看了眼时间,都快午夜了。
“在美食街订了桌位,就等咱俩过去呢。”十分热心地陪了全程的张云佳喜笑颜开。
——谢三元也是有苦衷,她总不能老带着阿斯怜那黑户有事没事到片警大本营去刷存在感。
“今晚不醉不归,我车不开了,打个车过去。”丁慧挥手,一马当先出了派出所正门。
“你瞧见没,那小贱|人一哭,渣男紧张得跟什么一样。哎呀,丁慧,你说咱们早先塞张雪点钱、让她一口咬定渣男强|奸,可不就有好戏看了吗?”张云佳意犹未尽。她现在也觉得死抓着小三不放不如往死里整渣男了。
丁慧看得开,自我调侃:“哪那么容易,人家打着真爱招牌呢。要不是逼到那份上、给警察闯进去吓了个半死,人没准要鼓起勇气叫我这老妇女为爱放手了。”
“呸、还真爱,方为要是没有那老板光环、秃头谢顶啤酒肚又脏又穷又猥琐,你看看还有真爱不?就说刚才吧,警察要是能配合咱演下戏,那小贱|人就要顺水推舟假装成被强迫的小白花了。”张云佳嗤之以鼻。
“哈哈哈……”
她俩意气风发地走得不见影了,方为和张雪才磨磨蹭蹭地从派出所里面走出来。
两个小时前浓情蜜意的狗男女这会儿别提多疏离。往日里被人一口一个“方总”的方为,一想起自己之前那丢人败兴的样就头顶冒烟,更别提差点被砸了不少钱的女人栽赃——要不是那个古里古怪冒出来的小平头下手太狠,他有力气的话肯定是要跳起来抽张雪大嘴巴子的。
回头看了眼畏畏缩缩的张雪,方为鼻子里冷哼一声,扭身就走。他这会儿鼻青脸肿、半张脸都被抓得花里胡哨的,身上更是不少地方隐隐作痛,不去医院看一趟真怕自家这金贵的“贵体”出点啥事。
前往医院的路上方为内心一点儿也静不下来,心里头跟被火在烧似的。气张雪是必然的,那小贱|人关键时刻想背叛他,这对男人来说是不能容忍的——这大约是自以为有“身份”的男人的通病,他可以花天酒地、可以游戏花丛、可以把“玩女人”当成一种十分自然的消遣、可以将女人视为玩物,但他却不能接受自己被女人“玩弄”。毫无疑问,张雪受到惊吓后的“动摇”,对他来说等同于背叛、等同于玩弄他投入的“感情”,虽然这种所谓的投入其实相当有限。
当然,现在方为最恨的人只有一个:丁慧。
他也承认出轨是他不对,但丁慧将夫妻间的隐私闹到了派出所、让他丢了这么大的脸,这就把他得罪死了。男人的颜面大过天,懂事的女人都应该知道要维护男人的面子;往日里丁慧看起来聪明又理智,真没想到她居然也是这种没有眼色的泼妇!
怨气冲天的方为白白胖胖的脸几乎扭曲成钟馗,伤还没结疤呢,就琢磨起鬼主意来了。
张雪在派出所大门那徘徊了许久,直到看不见方为了才急冲冲地埋头跑出来。刚二十出头的她还没有那么好的心理素质,这会儿脑中一团乱,既害怕自己跟有妇之夫搞到一起的事儿传开、又恐惧着被方为报复。事实上仔细想想也能明白,警察局又不是丁慧家开的,哪可能说一声强|奸就能把罪名都推到方为头上?
想起方为那怨毒的眼神,张雪就觉得浑身发冷——她不过是眼红其它年轻女性一身名牌、用自家皮肉赚点儿零花钱而已,真爱什么的,对着身材走样相貌平庸的中年男人那压根不适用。跌跌撞撞地一路跑回自家租住的公寓,张雪进了门往沙发上一摔,想想这半天的遭遇,顿时悲从中来。
那么多人都这么干,怎么唯独她这么倒霉呢?!
抽抽噎噎哭了半天,张雪又想起出事时的场景。最初她惧怕的是被原配揪住暴打,网络上曝光的原配暴打小三的图片视频那么多,她恐惧自己也成为其中之一;但当丁慧不但不责怪她、反倒为她寻找借口后,她明知那样干也难以洗干净自己身上的污点,却又忍不住抱有侥幸心理。
其结果,自己身上依然是一身污,还招致了方为的怨恨。心疼自己丢失了那么一个容易哄骗的金主、又后悔一时糊涂招致对方怨恨,张雪又羞又恼又气,渐渐迁怒到了一切的始作俑者丁慧身上。
说到底,她只是图财而已,又不是想要破坏别人的家庭!丁慧何苦如此恶毒、一点儿余地都不留?!就算是真揪住她暴打一顿她也认了,总比惹了一身骚得罪金主又啥好处都没捞到强啊!挨打的时候她哭得凄惨点,没准儿方为还会“心生愧疚”更舍得在她身上花钱呢!
张雪越想越恨、越想越咬牙切齿,索性不哭了,爬起来找出手机,慢慢地翻起通讯名单。
一个普通的年轻女孩,从青涩的学生妹到舍下尊严去当被包养的小三,需要跨过很多门槛。大部分的女孩在跨过这些门槛的时候慢慢心生退意、临门抽脚,恢复到正常人的生活;但也有那么一小部分,无法控制自己的欲|望,最终沉沦于纸醉金迷。
张雪也是一样,生在n市、长在n市的她说起来也算是被千娇万宠养大的城市女,虽然家里不算富裕,但她的青少年时期依然是富足温馨的。简单的少女生活直到高中才开始转变,家境优越的女同学们出挑的打扮、大手大脚的花费,让父母只是普通工人的她渐渐自惭形秽。高二的假期她在麦当劳打工、辛辛苦苦才为自己攒够买一台智能手机的钱,开学后还来不及炫耀,就被同学轻松拿出的苹果机对比到了泥地里。
虚荣心男女皆有,只是在某些人身上特别旺盛。张雪开始渴望能够得到大笔金钱、能够穿戴高档的服饰、能够在同学面前拥有底气;高三的寒假,她毅然偷拿了表姐的身份证,到夜场里去锻炼“胆气”。
几十块一盘的果盘、几百块一瓶的洋酒、豪客动辄上千的小费,她渐渐迷失了曾经纯真的自己。一开始只抱着打工心态的她,心中的防线已然失守。
现年二十一岁、就读本市三流大学大三的张雪,其经历已超出同龄人的想象。现在的她,穿戴国际名牌、住着高档小区的公寓、用着最新款的苹果机,实习生的工资还不够她一个礼拜的开销,要回到普通女孩的生活,自然是不可能的。要让她“原谅”害得她损失了一个大客户的丁慧,那就更加不可能了。
“喂……李哥?我是小雪……呜呜……李哥,我没事……我、我……”
丁慧这会儿可没有兴趣去考虑自己是不是被狗男女惦记上了,从来没有碰过啤酒的她狠狠地一口气灌下小半杯扎啤,先是秀丽的面孔皱成一团、又连续吞了几大块烤肉将不适压下去,欢呼道:“果然爽快!”
“就是!早该这么干了!可惜我们没有想到要先收买张雪,把渣男送到里面去捡肥皂不是更舒爽?”已经喝得面颊通红的张云佳还没有放弃她那构想。
“那还真不行,他还是公司的法人代表呢,公司的形象还要不要了。再说了,栽赃陷害也没那么容易,警察办案要将证据的。”丁慧笑。
“快点甩脱那家伙单干吧,你那室内设计公司也算在n市有点名气了,公司客源又都是你们家的人拉的线,理那玩意儿干嘛。”张云佳噘嘴。
丁慧和方为五年前创业的室内设计公司确实是发展得比较不错,其原因,则是在丁慧长辈的大力支持上——丁慧本人十分低调,但她确实是个富二代。爷爷辈开始就干的建材生意,父亲、叔伯也都在建材行业打转,血缘比较远的一个大伯还是本市地产业的龙头人物,在小两口创业之初,这些长辈没少帮忙在公司业务上牵线搭桥。要不是丁慧早年跟方为好得死去活来,现在的她早就留学深造去了。
“就算我有这个想法,也得先把手头的单子交了。”丁慧感慨,“公司分家不是小事,股份、客户资源、员工分配安排……林林总总,没准儿比离婚官司还难打。”
谢三元说道:“要没有财产和公司股份上的纠葛,离婚也就是去民政局一趟的事。话说回来,今天这趟出轨的证据是有了,方为也算是被得罪死了。那种刚混出丁点儿名堂就尾巴*(自主规制)巴一起翘上天的货色心眼儿大不了,你得小心他报复。”
“财产、股权证明材料我都弄好了,年前公司也才刚理过帐。我不会给他转移公司财产的时间的。”丁慧自信地一笑。
“我不是说这个,明面上的不怕,我是怕他玩阴的。”谢三元点明道,“有点儿小钱又喜欢花天酒地的,认识个把个混子很容易。他要是撕破脸阴你一把,咱后悔就来不及了。”
丁慧先是一怔,而后脸色慢慢凝重起来。谢三元的能量她知道,既然谢三元这么说,她就得重视这个。
张云佳不甘寂寞地嚷嚷:“那有什么,三元你出手、在那王八蛋出歪主意前先把他折腾服了再说!”
谢三元点头摸下巴:“这倒也是一招。”
“这……不会出什么事吧?”从来都是个模范公民的丁慧忧心道。
“我这么说吧,我是不信那种p眼没针眼大的男人会甘心吃哑巴亏的。”谢三元冷笑,“而这种人的报复吧,说起来也就那么几个套路。他不是因着出轨被咱们整的吗?那他回馈起来大约也离不了这个路数。要是没意外的话,他该散播你包小白脸睡客户乱搞之类的谣言了。”
“哈?!”丁慧和张云佳脸色都变了。
“你看,他出轨被你抓了个正着,还让派出所的人看了一出大戏,这场子要是不找回来,念头可通达不了。到时候真假谣言一混淆,你想解释都解释不了。毕竟男人找小情人不算是个事,女老板闹桃色新闻才喜闻乐见。”谢三元给她俩分析。
“那太恶心了。”张云佳气,一脸认真地,“咱们就不能先下手为强、先揍死他?”
“现在是法制社会,暴力没那么好使。”谢三元先是叹息了一声,似乎对张云佳的提议不能实现感到遗憾,又扬眉微笑,“反正他指定是要还击的,被动挨打多不合适。要你不介意的话,咱们索性出点儿狠招数……”
三个老同学嘀嘀咕咕,角落里的阿斯怜努力地消灭着食物。谢三元订的这家烤鱼店在美食街可是数一数二的,恢复伪装的阿斯怜被那香味勾引得完全忍不住;于是他放开了他那玄幻的精神场、让丁慧和张云佳忽视他的存在,而后甩开口罩、迫不及待地大享美食。
三个老同学的商量告一段落,十分满意谢三元计划的张云佳搁下啤酒杯拿起筷子,随即傻眼:“诶?啥时候都吃光了?”
“呃……”谢三元斜瞥一眼满足地抱着肚子的阿斯怜,满脑门的黑线,她点了二十斤的烤鱼!二十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