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浩像是突然被这喊声打断了思绪,眼睛骤亮,猛地一拍大腿,大声嚷嚷道:“不对,不对!这里面肯定有问题!”我心里“咯噔”一下,本想听听他到底想出了啥不对劲的地方,可王队长那边催得紧,无奈之下,我只能先起身,快步向着王队长的方向走去。
然而,还没等我走到王队长跟前,远处的天边毫无征兆地泛起一片刺目的红芒,那红如同鲜血泼洒在苍穹之上,紧接着,大地剧烈震颤,“轰隆”一声闷雷般的巨响炸开,我心想一定是炸弹爆炸了!都这么远了还能听到。我连连拍着胸口,心有余悸,暗自惊叹:“好家伙,这炸弹的威力也太恐怖了,就这架势,怕是几节火车车厢加一块儿,都经不住它这么炸啊,差点小命就交代在这儿了。”
火车在铁轨上哐当作响,一路疾驰,车厢里的乘客们仿若置身于一个与外界隔绝的小世界。暖烘烘的空气弥漫着困意,大部分人都昏昏欲睡,脑袋随着车身晃动时不时一点一点的,嘴角还挂着哈喇子;还有几个精神头尚好的,正扎堆低声吹牛,眉飞色舞地讲着自己那些半真半假的“传奇故事”,时不时爆发出一阵压抑着的笑声,手在空中比比划划,好不畅快。他们对外面刚刚发生的惊心动魄的变故,全然没有察觉,谁都想不到,方才那瞬间,死神的镰刀已然悬在头顶,与他们擦肩而过,只差毫厘,便能搅碎这车厢内的现世安稳。
我颇为欣赏王队长,他这人骨子里透着果敢坚毅,一股临危不乱的劲儿。刚才那一堆雷管炸药,多数人都可能愣在原地不知所措,他却毫不犹豫,一个箭步冲上前,扛起那要命的炸药,就向着远处奔去,并准备和死神抢时间,拉开与火车的距离,将危险独自扛下。
待我走近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寒暄,就见他眉头紧锁,神色凝重满是阴霾。他直视着我的眼睛,声音低沉又带着几分忧虑地说道:“小哥,你可能害了那群狼了。”我一听,满脸疑惑,脑袋里像搅进了一团乱麻,当即问道:“为什么这么说?”王队长微微叹了口气,抬眼望向远方,缓缓解释道:“你想想,若是当地人发现有六具被狼吃掉的尸体,那还得了?他们哪能容忍自家周边有这般‘凶残’的家伙存在。为了保一方平安,必定会迅速组织起民兵,联合林业、公安这些相关部门,荷枪实弹地进山猎杀群狼啊,届时,那群狼可就真的大难临头了。”
我听后心中一惊,不禁懊恼起来,当时只想着不放过那个人渣,却没考虑到这层后果。我咬咬牙说:“那我们能不能做点什么补救?”王队长摇了摇头说:“很难,估计现在已经有人发现爆炸了。但尸体什么时候会被发现就不知道了。”我急切地看向他,希望他能说出办法。
王队长浓眉紧锁,沉思良久后,缓缓开口:“事已至此,木已成舟,眼下也只能听天由命了。你驱狼杀人这事儿,太过离奇,又无凭无据的,即便讲出来,恐怕也没人会信,还是先按下不说。”
他继续说道:“但潘强那家伙,在火车上的恶行可不能就这么算了。他买凶杀人,帮着行凶之人逃跑,还丧心病狂地在火车上安置炸药,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我定会详尽地汇报给上级,即便他死了也要将他钉在耻辱柱上,绝不姑息 。还有啊,咱俩把那些炸药扔到山地里的事儿,虽说当时是形势所迫、权宜之计,可也得如实说明,不能有半点隐瞒。”
说到这儿,王队长看向远处的人,目光诚挚而笃定:“你放心,除了你杀犼怪,还有驱狼那档子事儿,我和列车长都会原原本本、一五一十地向上反映的。按照流程,明后天就能知晓停车附近那一连串事儿的调查结果了,咱们耐心等等。”我心想也只能这样了。
这一刻,心情像打翻了五味瓶,复杂得难以言喻,往昔那段经历又如涌上心头。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被谢叔裹挟进秦岭的惊悚场景,那幽深静谧、仿若与世隔绝的山林里,一群灰狼突兀地闯入眼帘,让我第一次见识到残肢断臂血肉飞溅,见识到人命瞬间消失,那只头狼它瞎了一只眼却没有攻击我,而是匍匐在我的面前,黯淡的眼眸中透着几分凶狠,警觉与不安,离开时又在灌木丛中时隐时现,身影透着说不出的野性。
彼时,我站在远处的山岭上,山风呼啸着灌进耳朵,裹挟着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狼叫,那叫声悠长、凄厉,似是在呼唤同伴,又似在宣泄对闯入者的愤怒。紧接着,父亲带着寻我的人,冲锋枪毫无预兆地发出暴鸣,“哒哒哒”的枪响打破山林的死寂,惊飞了一群栖息的飞鸟,也撕碎了那片刻的宁静。枪声、狼叫交织在一起,成为我挥之不去的梦魇。如今回想起来,满心都是愧疚,忍不住埋怨自己,都是我啊,是我直接或间接的害了这些生灵。
这般念头在心底反复纠缠,整个人像被抽去了精气神,沮丧如同潮水般将我淹没,我拖着沉重如铅的步子坐回包厢。千机雪和妙香眼尖,瞧出我的不对劲,忙双双靠了过来,眼神里满是担忧与关切。母亲也放下手中之事,一脸焦急地看着我,嘴唇微微动了动,欲言又止,似是不知该如何安慰我才好。石浩本也想凑过来探个究竟,却还没来得及近身,就被石雨诗连拉带拽、硬生生地拖回他们自己的包厢。
我无力地摆了摆手,强撑着扯出一丝笑意,说道:“没事的,真的没事!就是这阵子太累了,浑身像被抽干了似的,我就想好好歇一下,缓过劲儿来就好了。”说着,我仰头看向千机雪,此刻她已然换回了那身千机百变装,相较于开始的款式,不知怎的,现在瞧着倒是顺眼了许多。我情不自禁伸出手,轻轻捏了捏她小巧的鼻子,嘴角笑意更浓了些。我本想寻问她那是什么恐怖的功法,竟然可以使犼怪无还手之力。但又觉得不是时候,时候到了,她会告诉我的。随后,我踢掉鞋子,整个人往后一倒,靠在了床上,松软的床铺承接住我疲惫的身躯,仿佛能吸走几分倦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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