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煌言做梦都没想到,这就成了一军主帅。
在惊讶和喜悦交织的复杂情绪下,拱手应命,木讷的退回了朝班。
不是没话说,只是还没有反应过来。
任命继续在发布:“西路军任命吴之番为先锋,整军三万,拿下余干县后,配合沈云英进攻鹰潭。”
“多谢督爷,末将万死不辞。”
众将又是一片哗然,怎么能派个莽人做先锋。
卢传廷表示很无奈,我也不想派他啊,朱大典都比他合适,可这是亲口许诺给他的,没有办法。
人无信不立!
谁让众将惫懒,无人请战呢。
无人请战,如何玩火!
卢传廷接着说道:“任命熊汝霖为西路军统帅,整军九万,出徽州后,就近打造鄱阳湖水师。”
“末将领命。”
这次没有乱命,熊汝霖是有真才实干的,年轻时就曾率军渡海,击溃过荷兰水师。
是原弘光朝廷的兵部尚书。在没有老虎的山上,也算是当过代王。
收编鲁王的三十余万,已经全部派出去了,大殿中的武将立时少了一大半。
出征的号角已经吹响,剑锋已经出鞘,煌煌三十余万大军,只是一支偏师,总督大人真是好大的手笔。
负责后勤的各部也告退回衙准备。
压缩食品厂大大的仓库被一夜搬空。
阎应元不知督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次的出征毫无预兆。
不过还好,精锐部队一支未动,这多少让人感到些许的安慰。
建极殿中。
卢传廷正在奋笔疾书,战火已经点燃,天气也渐渐的不再那么寒冷。
整个江北,空虚的只剩下老鼠在四处游荡。江南也因三十余万西征,变得不堪一击。
若是这样还能忍得住,怕是事情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定然有更大的图谋。
‘敌人到底图什么呢?
我有什么能让别人惦记,枪炮吗?还是别的什么!’
看着正在编写的大学教材,卢传廷突然脑中灵光一现。
有没有可能迟迟不动手,是因为这个。
‘技术?他们想要的是技术!
是清廷想要,还是许久溟的主人想要。
可若是想盗取教材的话,后湖的刺杀应该被推迟才对,一直蛰伏才更有机会。
高起潜想要的话,显然会阻止那场刺杀,只有可能是许久溟想要。
因为很明显,被高起潜抓住把柄的人,是许久溟的幕后之人。
会不会急得只是清廷?而主谋只是被逼无奈,才是引发那场刺杀真正的背景。’
想到这,卢传廷再无心书写,丢下笔,细细思索。
连日来若隐若现的不安感似乎让他抓到了什么,今日变得更清晰了一些。
思绪在梳理中慢慢的顺畅,一场刺杀引发的深思变得合理。
阴谋已经被摆上桌面,少年只是在寻找合适的地方下嘴。
而隐身在幕后的策划者,犹在洋洋自得。
匆匆而来的脚步声让沉思的少年回了神。
拱手施礼的文化部主官彬彬有礼,只是面色不是很温和。
“主公,此次出征,为何没有我们的份,兄弟们可是每日勤奋操练。”
和煦的笑意在少年的脸色荡漾开来,温柔的话语抚慰人心。
“怎么会没有你们的份,你们才是此次大战的主角。”
吴应箕满脸不屑:“这句话...主公在朝堂上可是说过一次了!”
“哈哈...哈哈。”卢传廷很高兴,战士不畏战,才能打胜仗,脸上的笑容敛去,眼神变得锋芒毕露:“你这次就以回乡休整的名义,给军部递个申请。”
“回乡休整?”吴应箕脸色也变得的严肃。
军部虽然有章程,但调动皆是卢传廷一言而决,为何需要隐藏目的!
卢传廷直视他的眼睛,默默点头。
“主公是说...?”表情由严肃变得深邃,结合这几日朝堂上的变故,很多事并不需要言明。
如果这样的事情让他参与进来,足够说明,主公是要重用自己!
“要不要把徽州军也带上。”这是他最先的抗清战友,若自己得势,当然不能弃之不顾。
卢传廷摆摆手:“你想办法把金声留在应天,让他的部队...撤到青阳休整。”
“好,徽州义从军要不要召回来?”
卢传廷考虑了一会,一支部队还能遮掩,太多的话反而会打草惊蛇。
徽州义从军现在驻守嵊州、义乌一线,作为东路军的大后方,不动是最好的。
索性摆了摆手。
吴应箕这时候凑了上来:“主公,宣州军至少还能再招十万,要不要扩军。”
卢传廷终于反应了过来,这货原来是在以权谋私。不由一声大喝。
“滚犊子,全部青壮都参军了,地不用种了吗?”
吴应箕挠了挠头:“咱们那里全是山,哪里有什么地种。”
军饷可是真金白银,不愁买不到粮食。
卢传廷想想也对,宣州军民鼎力支持,也不能辜负了他们,略微考虑,便做了决定:“这样吧,现在的九万兵马,正式加番号,改为汉家军第6军,在原来的基础上整编成三个旅,你再继续招兵,补充现在的民兵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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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吴应箕差点就要跪倒在地,给主公磕上一个。
宣州军摇身一变,从杂牌军直接跻身成为一流作战部队,前途太特么...无量了!
嘴唇有些发抖,手心有些冒汗,因激动而红透的脸上,居然露出了谄媚之色。
“谢...谢谢主公。”
不能怪吴应箕这么激动,杂牌军和正规军完全不在一个档次,军饷待遇翻倍,每逢大战,特种兵的支持,补给的优先,劣势时的支援,都不在一个数量级。
打个很简单的比喻,如果现在敌人包围了宣州军,需要花很大的代价,才能够救出来,朝堂决议大半会放弃。
但是,如果第6军被包围了,就是不同的两个概念了,军部会出动精锐部队救援,还会为其调整早已制定好的作战部署。
最最重要的,他们每次出征,会有600名精锐战士随军参战。
给谁不激动!
卢传廷拍拍他的肩头,意味深长的说:“打好这一仗,第6军必然名扬天下。”
“次尾定不负主公期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吴应箕郑重的行礼。
离去时大步流星,他要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的兄弟们。
严冬已经过去。
可春天却像刚刚过门的小媳妇,总不敢第一时间,直接的跟严冬打个照面。
只敢瑟缩在春风里。
向早已属于自己的时光张望着,羞羞答答,畏畏缩缩!
春雨似乎夹杂着惧怒,不敢太用劲,也不知是生怕吓走了初春,还是惊住了寒冬。
零散的雷光,在密布的云层中闪现,好像急于宣示自己的主权。
可是雷声无力,低鸣声几不可闻。
似怒似嗔之间,小雨淅淅沥沥,浇落在山岭之中。
一骑快马在雨中疾驰,溅起的泥泞,让刚刚在春雨中探出头的嫩芽,满脸的嫌弃。
污秽终究还是被小雨冲刷入地,新芽的姿态变得慵懒,身体也渐渐的舒展。
马上的骑士,身材粗壮,倒提着乌黑的军刺,一身劲装已经破碎不堪,露在外面的肌肉上道道血痕炸裂,在春雨中的洗礼中,翻开的血肉呈现出诡异的肉白色。
粗大的脖颈似乎快要支撑不住头颅,耷拉下去的脑袋,表示着他的体力,已经到达了极限。
好像感受到了主人的虚弱,骏马甩开了四蹄,玩命的奔跑。
山岭小道已经越来越狭窄,昏暗的天空也将傍晚时最后的余光遮尽。
不远处的追兵,膀大腰圆,挥鞭的双臂孔武有力,在一声声驱马声中,已经离的越来越近。
前面的骑士紧咬着牙齿,把身体里所有的意志压榨一空,双目通红中,头终于微微的抬起了一些。
疾驰中扑面而来的冰雨,也不曾让他有瞬息眨眼。
前路昏暗,子弹早就打光,埋在沙土里的冲锋枪,不知道还能不能寻到。
手上唯一的军刺,也在搏杀中变钝,再也不复之前的丝滑。
艰难的转头,余光中瞧见了后边的追兵,已经端起了枪。
这个距离,在劫难逃。
挣扎逃亡了一个多月,终究还是没能完成使命。
少帅!振业无用!
枪口喷吐出火舌,撕裂雨幕,撕裂暗夜。
久经沙场的骏马,似乎感受到了威胁,在极速中猛然转向。
虽然只偏出了一丝,但侥幸躲过了第一轮点射。
马上的骑士在突然的颠簸中,身形猛甩,仅有的一丝意志,让他紧紧的挽住马缰。
只是已经偏开了道路,前方茂密的荆棘和树丛让它失去了方向。
骏马一头扎进了山林。
“砰”的一声,猛烈的撞击瞬间将马头粉碎,半人高的巨石嶙峋兀立,形如利剑。
骑士的身体如出膛的炮弹,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抛射而出。
紧握手中的马缰在手心中撕扯,摩擦生烟,终是禁不住巨力,猛然崩断。
抛出的身体余势不减,重重是摔落在草从之中,顺着山势翻滚而下。
剧烈的震荡让骑士恢复了一丝清明,这得益于他长久的坚持训练。
换作常人,怕是已经魂归西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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