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旨赐婚?”百里长歌被他这句话惊到,随即噗嗤一笑,“你是想直接把梁帝给活活气死吧?”
“他会不会被气死我不知道。”叶痕认真道:“我只知道我等不及了,等不及想看你穿上凤冠霞帔,等不及想让你成为晋王府真正的女主人。”
“别闹!”百里长歌笑着推开他的手,“眼下形势不对,还有很多事等着我们去做,比如解决百里若岚,比如调查当年三老爷的事一举掀开最终的真相救出傅卿云,再比如……”百里长歌手指轻轻指了指床榻上,“你该为嘟嘟多想一下,我们俩是大可以肆无忌惮地进宫请旨,哪怕到头来落个身首异处的下场也无谓,但嘟嘟才三岁多,你忍心让他陪着我们卷入这场漩涡吗?”
“父皇一直对我有戒心。”叶痕坐正身子缓缓道:“别说是今日不允准我请旨赐婚,便是再过个五年十年甚至是更多,他也不可能同意的,不仅仅因为你准皇长孙妃的身份,还因为你背后的武定侯府。父皇若不是为了制衡安王,怀王与东宫的势力,就不会下旨为皇长孙和你赐婚,那三家本就明争暗斗,斗得头破血流,他怎么可能让我得到武定侯府,多出一方势力坏了他的制衡之术呢?”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请旨赐婚?”百里长歌想着梁帝的手段她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亲身试过,但光凭十二年前长公主府灭门惨案,她便能嗅到其中的血腥恐怖。
叶痕即便再厉害,如今也只如许彦所说是只折了翅膀的雄鹰,在双翼还没有完全恢复之前,任何举措都无异于以卵击石。
“既然注定我们俩最终都是要大婚的,那早一天晚一天又有何不同?”叶痕轻笑道:“早些将你娶进门,我才可以全心全意去谋别的事,否则你一天不嫁过来,我就一天不得安心。”
“可我……”百里长歌顿了顿,她原本想说还没有考虑到这一层,但随即又想到如今自己与武定侯府决裂,跟叶天钰的婚约还没解除,本就处在了一个极其尴尬的位置,倘若再不答应叶痕,那她此刻身处晋王府的身份岂不是又给叶痕增添了一层困扰?
“接着说。”叶痕看出了她的犹豫,心底有些失望。
“好,我答应你,等无名祠的案子过后,就陪你一起进宫请旨赐婚。”百里长歌郑重点头,她如今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白日里金光门前叶天钰用那样的办法逼得她割发起誓,梁帝想必早就已经收到消息,只不过因为无名祠的炸毁还没来得及发怒罢了。
那既然都已经怒到这个份上,那么到时候她和叶痕再去请旨赐婚,恐怕梁帝也顶多是狠狠斥责一顿而已。
“叶痕,我有一件事不明白。”百里长歌突然想到一事。
“哪里不明白?”叶痕问。
百里长歌想了想,问:“梁帝素来铁血,当年既然已经判定你死于大火,等你回来的时候他为什么甘愿打自己的脸重新翻案,并且没有为难你和嘟嘟?你是不是和他达成了什么协议?”
素来知道百里长歌聪慧,但没想到她一语就点破了关键,叶痕轻笑一声,“的确是有些协议,等你嫁过来我就全部告诉你。”
“你不告诉我,我还就不嫁了。”百里长歌哼哼两声,想着这个男人究竟还有多少事是瞒着她的?
“只要我请旨成功,到时候可由不得你不嫁。”叶痕眉眼弯弯看着她,“你便是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你捆回来。”
“有你这样的吗?”百里长歌蹙眉,“合着你这就是霸王婚啊?”
“不。”叶痕摇摇头,“我只是不想给你反悔的机会,因为我不想重头再来。”
“我看你就是欠扁!”百里长歌撇撇嘴,“到时候皇帝大怒,我看你有几个脑袋够他砍的。”
“我已经让父皇自打脸过一次,便是再来一次又何妨?”叶痕挑眉,“我就不信他敢让大婚过的女人嫁入东宫。”
“那我就坐等你的好消息咯。”百里长歌耸耸肩,“反正殿下您如此大胆连自家爹都坑,已经天不怕地不怕了,那我还怕什么?”
“你能这样想就对了。”叶痕满意地点点头,随后看了床榻上安静熟睡的嘟嘟,对百里长歌道:“想必药浴已经准备好,我抱你去房间。”
“诶……不用了。”百里长歌一想到这个男人随时随地强大的*,她就觉得瘆的慌,连连摆手道:“我自己可以回房的。”
叶痕不等她反应,已经将她拦腰抱起直接往为她收拾好的房间走去。
为百里长歌准备的那间房门口,站了三个人——魏俞,秋怜和翠墨。
翠墨一见到叶痕抱着百里长歌过来,小脸沉了几分,咬着下唇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王爷,这里的一切都交给奴婢吧!”秋怜早已察觉到翠墨气息不对,赶紧伸手就要从叶痕手里接过百里长歌。
“是啊王爷。”魏俞附和道:“秋怜毕竟是长歌小姐的贴身婢女,她自然是最熟悉长歌小姐生活习性的,这里交给她就行。”
“放我下来吧!”百里长歌早在刚才就瞥到站在门口的翠墨,一晚上的好心情都被她给破坏了,抿了抿唇对叶痕道:“沐浴而已,我有手有脚,能自己来。”
“你受伤了。”叶痕丝毫没有要将她放下的意思。
“暂时死不了。”百里长歌动了动身子。
叶痕拗不过她,只能将她放下来。
秋怜赶紧走过来搀扶着百里长歌缓缓走进房间关上门。
“王爷,奴才听说刚才的药你没有喝到,奴才又重新煎了一副,这就去端过来给你喝。”魏俞眼见着形势不对,赶紧往厨房跑。
“王爷,待会儿是否要送长歌小姐回府?奴婢这就去安排。”翠墨走近叶痕,语气温婉缓慢。
“不必!”叶痕沉声道:“她今晚就住在王府。”
翠墨面色一变,赶紧劝阻道:“王爷万万不可让长歌小姐住在王府。”
叶痕没说话,清冷的目光冷冰冰看过来。
翠墨身子一凛,压去心底的寒意轻声道:“王爷与长歌小姐今后发展如何目前尤未可知,但眼下你们二人身份尴尬,倘若长歌小姐歇在晋王府这件事传出去让皇上知晓,那可是欺君罔上的大罪,奴婢担心王爷……”
“够了!”叶痕低喝一声,“贵妃娘娘让你来晋王府是照顾小世子的,不是让你来监视本王举动的,你若是再敢多一句嘴,本王便让人把你的嘴巴缝起来,今后就再也不用说话了。”
“王爷……”翠墨娇美的小脸一变再变,最后干脆直直跪在地上,哭诉道:“奴婢所言字字句句都是为了晋王府着想,贵妃娘娘一直把您当成亲生儿子看待,她自然不希望看到您出任何事,还请王爷顾全大局,便是您不要奴婢侍寝,奴婢也无话可说,但你千万不能再与长歌小姐纠缠下去,否则,否则……”
叶痕锦袖中的手指捏成拳头,面上寒色看得人直发抖,良久,才冷声道:“回去收拾好你的东西,明日一早随本王进宫!”
这便是要将她归还到栖霞宫了。
翠墨一听,险些气得晕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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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您真的想好要走这一步了吗?”
房间精致的屏风后,百里长歌褪去一身衣物,将自己泡在散发着浓郁中药味的热汤中,秋怜一直在旁边伺候着,有些忧心地问了一句。
“哪一步?”百里长歌困乏至极,此时接触到温热的浴桶直想睡觉,对于秋怜的问话,她根本没往深处想。
“您与长孙殿下的婚约可是还没解除呢!”秋怜抿唇道:“您今日便在金光门外说出那样的话,是否准备好要与晋王一起对抗皇室了?”
百里长歌闻言,神智清明了几分,缓缓睁开眼望向秋怜,疑惑道:“听你这语气,我怎么感觉你好像不太赞同我跟叶痕在一起?”
“奴婢是怕你将来后悔。”秋怜正色道:“自古人心最是难测,这天下又有几个人能真正做到与我家少主人一样与世无争呢?”
“你说得对。”百里长歌赞同地点点头,“这天下的确是再找不出第二个西宫良人,但很可惜,我这一辈子认定了叶痕,也只能是他,才能让我鼓起与皇权抗争的勇气,我不敢说叶痕是这世上最完美的人,但我能说他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你家少主人也很好,但是他不适合我。”
“奴婢并没有让大小姐关注我家少主的意思。”秋怜解释道:“奴婢是担心很多事到了将来会发生变故。”
“比如说?”百里长歌越发狐疑,她总觉得今晚的秋怜说话非常奇怪。
“比如说晋王殿下对您的感情,你能保证他只是单纯地爱你,想和你在一起所以做了这些吗?”从来不涉入百里长歌感情的秋怜今夜破天荒地头一次问出这种问题。
百里长歌觉得很可笑,“我一无是处,在帝京所有人眼里就是个专门克死身边人的天煞孤星,然而眼下我跟武定侯府彻底决裂,我确实一无所有,你觉得他还能利用我什么?”
“是奴婢多嘴。”秋怜垂下头,低声道:“药汤快凉了,大小姐可以出浴了。”
百里长歌笑着摇摇头,跨出浴桶以后拍了拍秋怜的肩膀,挑眉问。“怎么,是不是见到你家少主人连魂儿都给勾走了?今夜这些话可真不像你说的。”
“许是这药汤味太浓,熏得奴婢有些头晕,所以说了不该说的话。”秋怜缓缓抬眼,一脸歉意,“还望大小姐别往心上去。”
“得了。”百里长歌道:“我相信你的忠心,懒得与你计较那些,快把衣服拿过来给我穿上。”
秋怜赶紧将准备好的崭新中衣拿来给百里长歌换上,一番折腾下来,已经子夜时分,二人这才熄了灯睡觉,秋怜睡在外间守夜,百里长歌早就累趴,此时身子一沾染床榻,马上就传出均匀的呼吸声。
原本狂风不止,即将暴雨来袭的夜竟然逐渐平息下来,仿佛之前能将人吹倒的狂风只是在发泄老天内心的不满一样。
翌日,秋怜早早地就起了床,将百里长歌洗漱的用具全部准备好。
百里长歌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卯时,她似是想到了什么,突然从床上惊坐起,赶紧将外间的秋怜喊进来,问道:“王爷是不是去上朝了?”
“还没有。”秋怜摇摇头,“我听魏俞说,王爷今日让人告了假不上朝,但王爷说了,等你醒来后就带着你进宫面圣。”
“进宫?”百里长歌眯了眯眼睛。
“是的。”秋怜轻声道:“带着小世子一起。”
“嘟嘟醒来了吗?”百里长歌一阵错愕,想着西宫良人这种内功简直逆天了。
“已经醒来了。”秋怜应道:“刚刚还说要进来找你,奴婢告诉他你还没醒,小世子就先去了沉香榭。”
“那就好。”百里长歌陡然松了一口气,她本就为嘟嘟险些葬身火海自责不已,如今听到他醒来的消息,内心几乎是狂喜的。
“快快快,快帮我更衣梳头,我要去见嘟嘟。”百里长歌掀开锦被下了床,她昨夜受过伤,虽然泡了药浴,但也仅仅起到一部分作用,此时身上还隐隐感觉得到疼痛,尤其是手背上被烫伤的地方,如今还感觉得到火辣辣的疼。
百里长歌低头看着患处,无奈地吩咐秋怜,“你去找些凌霄花加上适量井水磨成糊状拿来给我。”
秋怜见百里长歌一直盯着手背看,顿时明白她的意图,替她更衣梳头之后迅速出了房门。
不多时,秋怜将磨好的凌霄花糊端了进来,百里长歌小心翼翼地在患处擦了这才跟着她去了沉香榭。
依旧走过九曲回廊。
百里长歌想着上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她一心想利用尹江秋的身份混出帝京跟随叶痕去滁州查案,没想到转了一圈再回到这个地方,竟仿佛与他经历了几度生死。
沉香榭外的芭蕉依旧青翠,矮竹随风轻晃,假山下的那眼活泉清澈见底。
“王爷。”
进了房门,百里长歌低唤一声后目光直直落在叶痕身侧的嘟嘟粉嫩嫩小脸上。
已经恢复了全部润泽。
百里长歌这下是彻底放心了,蹲下身,微笑着冲嘟嘟张开双臂,“嘟嘟,过来抱抱。”
嘟嘟一见到她,立即就跑了过来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和香吻,“麻麻,嘟嘟好想你。”
“小傻瓜,昨天不是才见过的吗?”百里长歌摸了摸他的脑袋,安抚道:“麻麻也很想你。”
“那你亲亲我。”嘟嘟乐呵呵将侧脸凑近她。
百里长歌轻笑一声,在他粉嫩的小脸上狠狠亲了一口。
“麻麻,昨天的事,你不可以告诉爹爹哦!”嘟嘟看似欣喜地扑进百里长歌怀里,然后贴在她耳朵边低声道:“我刚才跟爹爹说了我没事。”
嘟嘟所表达的应该是他在火海里的时候对她说的那些话。
百里长歌眼眶一酸。
这孩子说出来的话总是不经意就会戳中她的泪点。
“嗯!”百里长歌忍住即将夺眶的眼泪,郑重点头。
“麻麻真好!”嘟嘟一笑,露出一口小小的白牙,又亲得她满脸口水。
百里长歌笑着擦去脸上的口水,这才走到叶痕跟前,问他:“王爷,我们是否今日要进宫?”
“嗯。”叶痕轻轻颔首,应道:“待会儿进宫有三件事。第一,状告百里若岚谋杀小世子。第二,昨天的无名祠被炸毁,想必父皇如今正在气头上,我想,我们应该趁机将这个大案揽下来。第三……”叶痕顿了顿才继续道:“无名祠炸毁案之前,父皇早就因为我们俩的事龙颜大怒,这个时候进宫面圣虽然最危险,却也是最佳时机。”
百里长歌赞同地点点头。
准皇长孙妃与晋王暗生情愫;最珍爱的无名祠被炸毁;小皇孙险些遭奸人所害。
这三件事论起轻重来自然是无名祠一案最为重要,但三件事同时加在一起,早已经超过了正常人的承受范围,梁帝竟然还活着,就说明他的承受能力非比凡人,在这种情况下,待会儿她与叶痕进宫即将承认两人相爱的事实,相较于前三件事,便再也激不起半分波澜。
百里长歌明白,叶痕是想利用这唯一的一线生机让他们两人的关系板上钉钉。
征得百里长歌同意后,叶痕便立即让魏俞摆上午膳,笑看着百里长歌和嘟嘟,“你们俩得多吃点,否则待会儿进了宫可能连口茶都喝不上。”
嘟嘟早就饿了,毫不客气地拿起勺子埋头大吃。
百里长歌时不时给他布菜。
用完午膳,已经接近未时,三人坐上马车后由魏俞驾着马车往皇城走去。
翠墨因昨夜得了叶痕的吩咐随着进宫,一大早便由王府的小宦官程知寻了马车请到车上坐着,此时正跟随在叶痕的马车后面。
“爹爹,我们今天是不是去见皇爷爷?”上车后,嘟嘟摇晃着叶痕的胳膊。
“嗯,今天就去见你皇爷爷。”叶痕含笑点头。
“好耶好耶,嘟嘟好久没见到皇爷爷了,我待会儿见到他要使劲揪他的胡子。”嘟嘟一边说一边憧憬着揪皇帝胡子的美好画面。
百里长歌看着嘟嘟单纯无害的样子,心中一阵感慨,叶痕自然不希望嘟嘟被这些阴谋算计荼毒,可今日要承认他们二人的感情,就必须利用嘟嘟的身份。
百里长歌眼风扫了一眼叶痕,果然见到他面上划过一丝不忍。
“王爷不必忧心。”百里长歌劝慰道:“成功与否,我都希望今日是嘟嘟最后一次参与到大人们的这些斗争中。”
叶痕点点头,动作轻柔地替嘟嘟拉了拉有些松垮的衣服。
半个时辰后,马车来到承天门。
叶痕当先下了马车,然后轻声对里面道:“待会儿你就一直抱着嘟嘟。”
百里长歌明白他的意思,便弯下身轻轻将嘟嘟抱起来。
“麻麻,我可以自己走。”大概是听说要去见皇帝,嘟嘟今日心情很好。
“你昨夜受了伤,麻麻抱你。”百里长歌柔声说道。
难得百里长歌如此主动,嘟嘟嘿嘿笑了两声,将身子蜷缩在她怀里。
一路经过重重宫门,百里长歌抱着嘟嘟跟在叶痕身后,引得所有人目瞪口呆,但碍于叶痕的身份,没人敢指责议论。
从宫女处探得皇帝正在午睡,叶痕便带着百里长歌直接往龙章宫行去。
大太监魏海正站在门外,突然见到叶痕前来,稍稍震惊了一下,再一瞥叶痕身后的百里长歌以及她怀里抱着的嘟嘟,魏海脸色骤变,但他早已跟在皇帝身边多年,见惯了各种大风大浪,故而惊愕不过片刻便恢复了神情,“晋……晋王殿下,长歌小姐,不知您二人来龙章宫所为何事?”
“有劳魏公公通传一下。”叶痕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继续道:“本王有事求见。”
“皇上正在午休。”魏海为难道:“晋王殿下来得真不巧,皇上吩咐过不准任何人打扰,您还是先请回去吧,等皇上醒了再来觐见。”
“那本王便在此等候父皇醒来。”叶痕说罢一撩衣摆,笔直跪在地板上。
百里长歌和魏俞以及身后跟来的翠墨见状,皆随着他跪下。
嘟嘟从百里长歌怀里挣脱出来,眨着眼睛对她道:“麻麻,我不想跪。”
“不想跪就站着。”百里长歌低声道:“蹲着也行。”
“我不!”嘟嘟一转身,吭哧吭哧爬上台阶,迅速朝着门边走去。
魏海见状脸色微变,赶紧走过来阻拦,“小世子乖,皇上正在睡觉,您不能打扰他。”
“你放开我,放开我!”嘟嘟一只胳膊被魏海拉住,他顿时蹙眉,转过身来踢了魏海两脚。
魏海依旧不放开,嘟嘟无奈,只能使出绝招,张开小嘴就往魏海的手背上咬。
魏海痛呼一声立即松开了嘟嘟。
为免再次被抓住,嘟嘟像个泥鳅一样,躲过魏海直接到了门边,捏着小拳头不断敲门,嘴里大喊道:“皇爷爷,嘟嘟来找你玩了,你快开门!”
那一声接一声的奶腔简直能把人给苏死。
百里长歌无奈地抬眼看了看台阶之上身子娇小的嘟嘟,见叶痕没反应,便不再言语,任凭嘟嘟在上面一直敲门。
“哎哟,小祖宗,皇上正在睡觉呢!”魏海一脸无奈,跪到嘟嘟面前竖起食指示意他噤声。
“皇爷爷,嘟嘟带了娘亲来看你,你快开门!”嘟嘟无视魏海,继续大喊。
魏海一听到嘟嘟口中的“娘亲”,再扫了一眼台阶下,除了翠墨就只有百里长歌一个女子,他脸色一变再变,但嘟嘟是小孩子,他也没辙,只能转身跪向叶痕,请求道:“晋王殿下,皇上近日龙体不豫,恐怕无法召见你们,还请回吧!”
“既是父皇龙体不豫,那我这个做儿臣的,理应侍奉左右。”叶痕语气平缓。
“可……可是……”魏海无奈地瞥了一眼嘟嘟。
“小孩子而已。”叶痕轻笑道:“父皇从来不与他计较的。”
“可眼下皇上需要静养。”魏海再度无奈,伏跪在地上咬唇道:“若是小世子吵醒了皇上,引得龙颜大怒……”
“魏公公尽管放心,一切由本王担着。”叶痕接过他的话。
魏海撩起袖子擦去额头上的汗珠,这才缓缓站起身走下台阶将魏俞唤去一旁。
“魏俞啊魏俞,你怎么能不阻拦王爷,任由他这般胡闹?”魏海一脸怒意地职责魏俞。
“叔叔,您也知道晋王殿下的性子,我就是想劝也断然是劝不住的。”相较于魏海,魏俞反倒平静得多,他继续道:“再说了,王爷与长歌小姐出生入死,两情相悦,本就不该被婚约束缚住,如今他们这样做也是形势所逼。”
“哎呀,你这小子!”魏海恼怒地用拂尘直接打在魏俞的屁股上,“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你也说得出来,出宫之前叔叔教你的都那些规矩礼仪都被狗吃了?”
“叔叔,您就当作没看见吧!”魏俞劝道:“依照王爷的性子,便是在这里跪上一天一夜也不是不可能的,不见到皇上,王爷必定不会离开。”
“反了反了,真是反了!”魏海怒不可遏,指着魏俞骂道:“你可知道晋王犯了什么大罪,你身为他的贴身宦官,不劝诫主子悬崖勒马也就算了,竟然还助纣为虐!”
“什么’助纣为虐‘那么难听!”魏俞咕哝道:“长歌小姐是小世子自己认的娘,当初皇上不是不反对小世子认娘的吗?如今认到了,自然是要带着来面圣的。”
“你简直不可理喻!”魏海继续发怒,“小世子的娘是谁都可以,却唯独不能是百里长歌,你知不知道这其中的牵连?”
“长歌小姐是明旨昭告天下的准皇长孙妃。”魏俞背书式地怏怏应声,随后摸了摸鼻尖,嘀咕道:“长歌小姐又不喜欢皇长孙,更何况在滁州的时候,长歌小姐险些被皇长孙害……”
一个“死”字还没说出来,魏俞的嘴巴便被魏海伸手捂住。
魏海瞪大了眼睛,怒道:“你不要命了!竟敢在龙章宫前说这些,倘若让皇上知道了,你有几个脑袋够砍?”
魏俞还想反驳,魏海已经垂下眼心酸道:“当年你爹娘去得早,把你托付给我,我费尽千辛万苦才把你拉扯大将你弄进宫,把你分配去晋王府侍奉就是看中了晋王性子温软,你跟着他比在这宫里安全,可如今晋王性情大变,更不惜做出今日之举,你非但不劝诫他,还瞎掺和进来,你这是要活活气死叔叔呀!要是让你地底下的爹娘知道了,你让我以后如何去见他们?”
魏俞一听他提到自己的爹娘,脸色就耷拉下来,抽泣了片刻低声道:“叔叔对不起,是魏俞不孝,让您担忧了。”
“知道就好!”魏海投给他一个警告的眼神,又瞄了一眼那边依旧笔直跪着的晋王,对魏俞道:“你快过去劝劝晋王,让他别在这里跪着了,自从滁州传来他和长歌小姐在一起的消息,皇上已经被气得不轻,昨日无名祠又无端被炸毁,皇上怒得砸了整个御书房一夜未睡,今日早朝都没上,如今能午休片刻已是非常不易,倘若再被晋王给吵醒,皇上一怒之下指不定又会做出什么事来呢!”
“谢谢叔叔指点。”魏俞跪地给魏海行了叩谢礼之后起身走近叶痕身边跪下,“王爷,皇上既然在午休,依奴才看,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你叔叔又给你灌输了什么东西?”叶痕跪着不动,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魏俞身子一凛,不敢与叶痕对视,赶紧垂下头压低声音道:“天气炎热,长歌小姐昨夜才从火海中逃出来,如今身体还未完全恢复,奴才担心她受不住烈日的暴晒。”
叶痕闻言抬头看了看天,又偏转头看了看百里长歌。
百里长歌自然注意到了叶痕看天的那个动作,知晓他的意思,她摇摇头,浅笑道:“王爷放心,我挺得住的。”
百里长歌说完,侧目看了看一旁安静跪着的翠墨挑眉笑道:“翠墨姑娘,你若是受不住,可以先去贵妃娘娘宫里嗑瓜子喝茶等着。”
翠墨小脸一白,但她向来素养极好,从不轻易在别人面前失了礼仪,便是此刻脸上已经被晒得出了一层汗,她也依旧如同没事的人一般,唇瓣弯起最标准的交际笑,“长歌小姐有所不知,奴婢从前常常陪王爷在这里跪着,已经习惯了。”
“呃……”百里长歌嘴角抽了抽,想着翠墨这句话究竟是在贬损叶痕呢还是只是单纯用来气她的。
“倒是长歌小姐身体娇贵。”翠墨语气柔和道:“听说昨夜您受了重伤,眼下太阳越来越烈,您更不应该在这里跪着了,免得待会儿不小心晕倒了让皇上知道王爷害得长孙妃晕倒,皇上必定会降罪于王爷,奴婢听说长孙妃是个心善的,想必您也不忍心陷自己的皇叔于不义吧?”
“翠墨姑娘真会说话。”百里长歌扬着眉梢,“皇上只是下了一道圣旨而已,我这不是还没嫁入东宫么,翠墨姑娘就连‘皇叔’这样的称呼都出来了,万一到最后嫁给长孙殿下的人不是我,那你今日这席话岂不是自打脸面?”
“长孙妃忧思过甚了。”翠墨浅笑道:“皇上一言九鼎,更何况赐婚的事已经颁发了圣旨,如今这大梁天下谁人不知您即将成为皇长孙妃?”
“是吗?”百里长歌故作疑惑,“我怎么觉得天下人都知道我在滁州的时候成了晋王的女人?反倒是你说的皇长孙妃人家连听都没听说过。”
翠墨小脸一白,不过片刻又恢复过来,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态,“长孙妃真会开玩笑,在滁州的时候,明明是长孙殿下安排了人随时保护着你,哪里能让你做出此等大逆不道的举动来呢?若您坚持要这样说,便是等同于控诉了长孙殿下对长孙妃您保护不力,长孙殿下身染沉疴,终日卧榻,能做到远在千里安排人保护你已经非常不易,长孙妃又何必绝情到如斯境界,用一条谣言就将长孙殿下置于死地?您此举何其残忍!”
“不错不错,分析得相当不错。”百里长歌冲她竖起大拇指,“既然翠墨姑娘你如此替长孙殿下着想,不如这婚你去成,长孙妃你去当,免得你忧思过甚,积郁成疾,默默躲在背后为长孙殿下做了这么多他都不知道。”
翠墨脸色再次一白。
百里长歌又道:“待会儿我会跟王爷商榷一下此事,等见到皇上就为你请旨赐婚。”
“你胡说什么?”翠墨终于撕破脸,阴毒的眼神瞪着百里长歌。
“我说错了什么?”百里长歌眼尾一挑,“我就问你,皇长孙大病十年,几乎不出东宫,整日卧榻,你是否关心他的身子?”
翠墨咬了咬唇,百里长歌问的问题实在刁钻,她没法说“不”,只得应道:“奴婢虽不是东宫的人,但对于主子们的事,自然是要关心一二的。”
百里长歌满意地笑笑,又问她,“皇长孙被我扣了绿帽子,你是否关心他的名誉受损。”
翠墨死咬着牙,依旧不能说“不”,只好点点头。
“那不就得了!”百里长歌冲她眨眨眼,“你又担心他的身子,又关心他的名誉,如此说来,你还敢说自己不喜欢皇长孙?”
“百里长歌!你简直信口雌黄,不可理喻!”翠墨忍无可忍,终于大骂出口。
叶痕闻声转过来,似笑非笑地盯了翠墨一眼,她小脸由阴沉转化为潮红,赶紧柔声道:“王爷,奴婢正和长歌小姐开玩笑呢!”
叶痕又看向百里长歌,只见她轻扬着眉,唇角笑意淡然,他放下心回过身。
嘟嘟敲了半天的门没有人应,他恼怒地甩手走下来。
“嘟嘟,过来!”百里长歌压低了声音冲他招手。
嘟嘟立即屁颠屁颠跑过来。
“来麻麻旁边跪下。”百里长歌吩咐他。
嘟嘟顿时皱眉,噘着小嘴道:“我不跪!”
“你过来麻麻跟你说句悄悄话。”百里长歌贴近嘟嘟耳边跟他说了几句话。
嘟嘟乌黑的大眼睛里顿时闪出一抹贼亮的光,她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翠墨看见这一幕,顿时脸色一沉,指责百里长歌道:“你这妖女,对小世子做了什么?”
百里长歌笑看着她,“你也说了我是妖女,自然是对小世子用了妖术,否则,他怎么可能乖乖听我的话跪在这里?”
翠墨一噎,随即看着最前面的叶痕,愤懑道:“王爷,天气这般炎热,长歌小姐竟然还让小世子跪在这里,这般恶劣的行径实在是让人……”
“嘟嘟跪的是本王的父皇,他的皇爷爷,当今天子。”叶痕头也不回,声音微沉,“天经地义。”
翠墨身子晃了晃,似乎脸色也白了几分。
魏俞得见嘟嘟在百里长歌身旁跪下,一想到小世子昨夜才从鬼门关回来,他就心疼得快滴血,赶紧手脚并用爬到嘟嘟身边,低声道:“小世子,奴才带你去凤仪宫见你皇祖母,咱不跪了。”
“要跪!”嘟嘟甩开魏俞的手,看了百里长歌一眼继续道:“我要陪着麻麻跪。”
“可是……”魏俞皱眉道:“您身子还未大好,不能跪在这么烈的太阳底下,否则……啊啊啊!小世子昏倒了!”魏俞话还没说完,嘟嘟已经两眼一闭昏倒在他怀里。
翠墨闻声迅速抬起头来,见到嘟嘟的样子,她怒得险些手掌一扬朝着百里长歌面上删去,但在即将冲动的那一瞬间意识到彼此的身份,她只得作罢,迅速起身走过去准备从魏俞手里接过嘟嘟。
嘟嘟脑袋往旁边一倾,直接到回百里长歌怀里。
百里长歌翻了个白眼,想着这小子演戏就不能演得逼真点么?
“王爷,小世子昏倒了!”翠墨急得跳脚,提着裙摆往叶痕身边跑。
“父皇不愿见他,本王也无法。”叶痕一脸的云淡风轻。
“小世子昨夜才受过伤,哪里经得住这般折腾?”翠墨掏出锦帕本欲擦汗,抬头却见叶痕额头上也有汗珠,她伸出手,准备帮叶痕擦汗,叶痕身子一歪,躲过了她的手指。
翠墨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将帕子递给叶痕,低声道:“王爷,擦擦汗吧!”
叶痕没说话,伸手接过了她的帕子。
百里长歌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幕,如果旁边有砖头的话,她一定毫不犹豫地扔一个过去把叶痕的脑袋砸开花。
简直太过分了,竟然敢当着她的面接别的女人递来的锦帕!
“麻麻,还要装多久?”怀里嘟嘟一脸憋屈。
“等着!”百里长歌目光不离叶痕的背影,就差把他看出个窟窿来。
“哦……”嘟嘟又憋屈地闭上眼睛装死。
锦帕送出去了,翠墨心情大好,走回来的脚步都踏实了许多,脸上挂着得意的笑。
百里长歌狠狠剜她一眼,将脸撇向一边。
“长孙妃,请把小世子交给我。”翠墨说着便伸过手来。
“翠墨姑娘这位份升得挺快啊!”百里长歌冷睨她一眼,“刚才还自称奴婢,这才一会儿的功夫,送了一条锦帕就敢在本小姐面前自称‘我’了?”
“是奴婢的口误。”翠墨温声道:“奴婢素来听闻长孙妃端庄贤惠,善良大度,想必不会与奴婢计较一个小小的称呼。”
“你是哪天聋的?”百里长歌眨眨眼问道。
翠墨一脸不解。
百里长歌耐心解释道:“天下人传言本小姐乃大梁第一害,专门克死近身之人,尤其是像你这种专门喜欢跪在我身边的人,说不定明日便会被我给克死,还有诸多不好听的流言,本小姐都一一听过,却唯独没听到有人夸赞本小姐端庄贤淑,善良大度,所以我想问问你是哪天聋的?”
“你——”翠墨这一次听明白了,小脸气得通红,正准备开口斥责百里长歌,却听那边有太监高声禀报,“轻默公主驾到——”
太监话音刚落,百里长歌便听到整齐轻缓的脚步声朝着这边走过来,百里长歌抬起一只眼角,只见来人身着暗花流彩云锦宫装,风撩起轻纱披帛,似乎也带出温柔的气息。
这是一个极其貌美的女子,大概十七八岁的年纪,胜雪肤光在烈日下微微染上一丝潮红,走动之间优雅得让人感觉像是在欣赏一幅画。
见到跪在最前面的叶痕,女子赶紧走上前慌忙问道,“皇兄,你怎么跪在龙章宫前?”
“父皇龙体不豫,正在午休,我便在这里等他。”叶痕头也不抬,显然已经从声音听出来人是谁。
百里长歌从女子身上收回目光,暗自思忖,从刚才太监高喊的声音看来,这位应该是唯一一位还没有出嫁的公主——叶轻默。
事实上也并非还没有出嫁,梁帝曾经给叶轻默选过两位驸马。
第一位是安国公长子,大婚前一天因为在帝京最大的青楼纵欲过度,挂了。
第二位是御史大夫嫡次子,大婚前一日在自家府里,疯了,听说至今还在疯魔。
叶轻默本就无心嫁,再经过这样两件事,梁帝更加不敢给她赐婚,便一直将她留在宫里。
百里长歌想着这位公主还挺有趣的,若是她猜得不错,那两位公子的事都应该是这位公主暗中搞的鬼,只是不知道她是否有了意中人才会百般阻挠这些婚姻。
“皇兄,你可不能再跪了。”叶轻默瞧着叶痕不肯起身的样子,微微蹙眉,又瞟了一眼百里长歌怀里的嘟嘟,抿唇道:“我也是听宫人说小世子进宫了,这才匆匆赶过来看他的,没想到一来就见到你们顶着这么大的太阳跪在这里,快别跪了,小世子都已经昏过去了,你这个做爹的不心疼,我这个姑姑可疼着呢!”
说罢,叶轻默伸手就去拉叶痕。
“轻默,别这样。”叶痕淡淡道:“我既然决心要跪,就必定会跪到父皇愿意见我为止。”
“可是……”叶轻默心疼地看了一眼嘟嘟,“小世子都这样了,你这是不把孩子当回事儿!”
叶痕再没说话。
叶轻默拿他没辙,只能挪动步子走到百里长歌身边,轻声道:“把小世子交给我吧!”
百里长歌正在思忖要不要把嘟嘟交给公主,那边叶痕的声音淡淡传来,“长歌,把嘟嘟给公主吧!”
百里长歌闻言,顿时放下心来缓缓抬头。
叶轻默一见到百里长歌,顿时惊得往后退了一步,两手已经忘记了要去接嘟嘟。
良久之后,叶轻默惊奇地大喊一声,“阿瑾——”
百里长歌顿时愣住。
前面叶痕的脸色瞬间就变了,他赶紧起身走过来从百里长歌手里接过装昏倒的嘟嘟递给叶轻默,将她拉到一旁说了许多话,叶轻默这才转眸若有所思地看了百里长歌一眼,然后抱着嘟嘟带着一众宫女太监缓缓离去。
百里长歌显然还没从刚才叶轻默那一声“阿瑾”中回过神来,她呆呆跪在原地,突然想到上次在凉城,和裴烬一起出去吃拉面的那天晚上,裴烬也是这么称呼她的。
阿瑾……到底是谁?
为什么这些人都这么称呼她?连叶痕都曾经吩咐晋王府的人这么称呼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送走叶轻默,叶痕闭了闭眼睛长叹一声后缓缓走到百里长歌身边俯下身,“长歌,你累不累,若是累的话,今日便不等父皇醒来,我们先行离去,改日再来。”
“叶痕你让翠墨退到一边去。”百里长歌头也没抬,声音说不出的压抑。
叶痕动了动嘴唇,最终什么也没说,一个眼神便让翠墨走得远远地。
“你告诉我,阿瑾是谁?”待翠墨退离了视线,百里长歌才缓缓抬起头来看着叶痕,“为什么他们都那样称呼我,最开始是你,紧接着是裴烬,如今就连你的公主妹妹都这样称呼我,你实话告诉我,这个称呼代表了什么?究竟还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
“是你的乳名。”叶痕低声道:“裴烬和轻默是你儿时的玩伴,因为隔得太久,你也许记不得他们了所以才会觉得疑惑。”
“真的只是这样吗?”百里长歌紧紧盯着叶痕,不放过他眼中的任何一丝情绪。
“嗯,真的只是这样。”叶痕点点头,“再说了,你又不是失忆,我哪里还能有事情瞒着你呢?”
百里长歌仔细想了想,觉得叶痕说得也对,兴许是真正的百里长歌没把叶轻默和裴烬记下来,所以她才会觉得陌生。
“那如今嘟嘟被轻默公主抱走了,我们是继续跪着还是打道回府?”百里长歌不想在刚才的问题上继续纠缠,只好换了个话题。
叶痕还来不及回答,就听见玉阶之上,朱漆大门缓缓打开,里面传来太监扯着嗓子的高喊:“陛下有旨,传晋王,武定侯府嫡女百里长歌一同觐见——”
百里长歌站起身,拍了拍跪得麻木的双膝,抬目就见到被风吹过来的翠墨那块锦帕,帕子上隐隐有一个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