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药丸灰褐色的,黄豆粒般大小,不用凑近,就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臭味,瞅着这色相与味道都不太好的药丸,慕容懿细小的眉头微微皱起。
暗九点点头,额头有冷汗流下来,“主子,这解药,您要不要再考虑考虑?”昨天主子才让发出去的消息,今天就弄个解药送过来,谁知道这解药有没有问题,而且,这颗药丸闻起来这么的……臭!
慕容懿小手一握,药丸收入袖子中,狭长的眸子微沉:“他没那么大胆子!”敢弄假的解药给他,除非他整个神医谷都不顾了!
“将送药之人带过来。”
“是”暗九应一声,出去片刻,带进来一个唇红齿白十三四岁大的药童放在院子里。
“沐风有什么交代的?”躲在暗处的暗一接到主子的眼神,立刻问道。
“我家公子说,这个药丸只能暂时克制王爷体内的那一味毒素,但是短时间内还不能做到尽善尽美,现在服下去的话,王爷的身体会恢复到以前一样,每月遭受毒发之苦,若是王爷再宽限个一年半载,我家公子或许能研制出完美的解药。”药童低着头,略微紧张的将自家公子的话说完。
慕容懿还要问,耳尖的听到村子里嚎啕的哭声,精致的眉眼微微蹙起,挥挥手,暗九带药童下去。
“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暗一细细一听,顿时有些头大:“有人找莫姑娘的麻烦!”这些人还真是胆大,一个个不怕死的往前凑!
“去看看。”慕容懿狭长的眉眼划过一抹幽暗,迈步往外走去。
“那这解药?”暗一有些犹豫,主子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照计划进行!”
慕容懿赶到时,寒寒正一脸鄙夷的看着吴树粮夫妇:“她当初让我教她做菜时,说是二婶你没了舌头,她想尽一尽孝心,跟我学两道菜来讨你欢心。我看她一片孝心的份上,就教给她做了。谁知她竟然打着卖钱的主意!当时她可是信誓旦旦的跟我保证,这菜谱只给家里做菜,绝不卖钱的,原来竟是贼喊捉贼的东西!只是她也不想想,那镇上去大酒楼里吃饭的公子们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会看上我随手教的几道家常菜?也就咱们这些没吃过好东西的觉得是个好吃食罢了!说不准,人家大家公子们肠胃金贵受不住咱们这粗糙食物,吃了还难受呢!”
周围的人想起那马车里的公子将吴大丫扔下时说的话,顿时觉得找到真相了,怪不得那公子哥说吴大丫骗他,感情是这菜谱看不上眼了!一时看着吴树粮一家子的眼神怪异起来。
吴树粮自然也听的明白,顿时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便是吴陈氏也止了哀嚎,眼珠乱转,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
寒寒却不打算这么放过他们,瞥一眼吴陈氏:“二婶不会因为我好心教你家大丫两道菜,就想赖上我吧?依我看,与其赖上我,从我身上讹点银子出来,你还不如去找祸害你家大丫的那个富贵公子呢,或者将你家大丫送过去给人家做小还能多捞点。喏,这些叔叔婶婶们不是说了那个马车的样子么,等大丫醒了,你带她到镇上去找找,保不齐就给找到了。”
说完不再看他们,扭身穿出人群:“至于什么亲戚妹妹的,我可是不敢乱认,既然前十年二叔一家子没上过门,今后还是也别上门了吧,省的哪天出事了就赖我身上,我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可没那么多银子给你们讹诈!”
吴树粮被寒寒一顿夹枪带棒的抢白堵得哑口无言,知道是自己冤枉人家了,顿时又羞又臊,一口气憋在心里,扭头狠狠瞪了吴陈氏一眼:“还不嫌丢人么,还不快滚回去!”
吴陈氏却将寒寒的话听了进去,对呀,寒寒再能折腾,也不过是耗子尾巴尖上的脓包,能有多大脓水?如果是那马车上的富贵公子可就不一样了!
一时心里有些活动起来,眼珠转转,也不嚎了,跟着吴树粮往回去。
不用回头,寒寒也能猜到吴陈氏的表情,从对方出现时那乱转的眼睛她就知道对方在打个什么主意,唇角划出一抹冷笑,只要吴陈氏一去百尺镇,她就能找人将线索引到食客居!
眼神落在一个小小的身影上,顿时露出一抹笑容:“小峰峰,你怎么也过来了?这里乱糟糟的,万一碰到你怎么办?”走过去,伸手将慕容懿抱起来放怀里。
“你想不想离开这里?”慕容懿狭长的眉眼沉沉,自然的将小身子贴寒寒怀里。
“啊?”寒寒一愣,看看怀里的孩子,咧嘴一笑,“到哪里都有坏人,要想不被人欺负,只能强大,所以去哪都一样。”伸手捏捏慕容懿精致的小脸,“放心,有姐在,不会让你受欺负的,你就安心的在这里呆着吧。”以为慕容懿被刚才的阵势吓到了,寒寒笑嘻嘻的安慰。
慕容懿抿抿唇,知道这丫头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也不解释,反正只要他离开,这丫头也必须得跟着离开,只是要找个什么借口不引人怀疑的将这丫头调到自己身边,还得要好好想想。
果然,等吴大丫醒来吴树粮问明情况,立刻火冒三丈,再加上出门时村里人的指指点点,更是羞恼,第二天将家里的孩子们交托给大哥大嫂照看,就带着吴陈氏和吴大丫到镇上找那辆马车。
寒寒早料到会这样,他们前脚走没多久,后脚就驾了牛车跟到镇上,花了五十文钱,就将那辆马车出自食客居的消息由几个混混透露给吴树粮一家子,甚至那几个混混知道的更多一些,直接告诉他们马车是食客居少掌柜钱松的。
得了消息,吴树粮一家子直奔食客居,此时食客居里正是午餐时间,因为林宇阳到来后,令食客居推出一系列吃一赠一的活动,食客居这两天人又多了些,尤其是一楼大厅,满满的坐了一厅的人,小二之间的唱喏吆喝声此起彼伏。
这当口,吴树粮一家子闯了进来,一进门,吴陈氏就开始嚎啕起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打滚,吴树粮红了眼,见东西就砸,吴大丫披头散发的寻刀子抹脖子,嚷嚷着食客居的少掌柜诱拐了良家少女不认账,见有人过来拦着,就又闹着撞墙。
一时食客居里盘盏乱飞,鸡飞狗跳,那些胆小的食客账都没结一哄跑了,胆大些的站在角落里津津有味的看热闹,只觉得食客居最近也忒倒霉了些,先是被如意酒楼抢了生意,接着出现食物中毒,好不容易好些了,又有来闹场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年流年不利?
钱掌柜急的乱叫,一边招呼几个力气大的将人按住,一边赶着叫小二去报官。
寒寒在大街上看到酒楼里的情形,唇角划过一抹笑意,果然人为财死,为了多讹几个钱,这一家子也算豁出去了。
没兴趣再看下去,想着自己定做的蒸馏锅盖该交货了,驾着牛车转头离去。
“公子,她就是定做那个奇怪盖子的姑娘。”食客居二楼的雅间内,铭金指着寒寒离开的背影道。
“是她?”林宇阳精致温润的眉眼微扬,“这莫寒寒倒是越来越令人难以捉摸啊。”
“公子你说她就是莫寒寒?”铭金惊讶的瞪大眼睛,伸着脖子往窗外瞅寒寒赶着牛车的背影,满脸不可思议,“可上次看到的那个不是她呀?她要是莫寒寒,那个人是谁?”
“能从她的家里出来,想必也是和她有关联的人,是我们误会了罢了。”林宇阳收回目光,转身回到桌子旁坐下,连自己的熟人都能利用,将计就计的坑酒楼一把,这个莫寒寒比他想象中还要诡诈。
“公子,楼下……”铭玉听着楼下乱糟糟的吼叫吵闹声,担忧的看一眼林宇阳,也不知道这钱掌柜怎么管事的,接二连三的出事情!
“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我还要他做什么。”林宇阳声音依然温润平和的没有一丝波澜,铭金铭玉却从中听出了一丝寒意。
缩缩脖子,钱掌柜估计要倒霉了。
少顷,林宇阳慢慢站起来:“闲着无事,我们也去赵铁匠那里走走。”
铭金张张嘴,一个破铁匠铺子有什么好瞧的,乌七八糟的东西一地,万一弄脏了公子的衣服多不值啊。
铭玉一扯他的衣服:“奴才这就吩咐伙计去给公子备车。”
林宇阳抬脚迈出屋子:“不必,你和铭金去吧。”
“是”铭玉答应一声,赶忙和铭金下去套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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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尺镇内一座古朴典雅的庄园里,肖元培苦着一张圆脸看着手里的信笺,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叹口气,将信装起来,扭头看一眼冬青:“你说,奶奶不会又是骗我的吧?”
冬青看着自家公子的表情,猜测着:“老夫人又病了?”
肖元培收回目光,点点头:“去年是爷爷,今年换成奶奶,你说明年会是谁啊?”
冬青有些头大,这老太爷和老夫人每次想孙子了,都会说生病,去年一年老太爷就“病”了十八回,今年老夫人也“病”了五回了,别说公子,就是他都不信了。
但是想想现在他们囊中羞涩,万一老太爷再传话不许庄子上的管事支银子给他们,他们就真要喝西北风了。
得罪公子,也不能得罪老太爷啊。
心里几乎没有犹豫的,冬青就有了定论,忙在一旁劝道:“或许这次是真的呢,如果老夫人真病了,公子却不在身边,那老夫人该多伤心啊。”
肖元培皱眉,有一瞬间的犹豫,奶奶自小疼他,他自然不能让奶奶伤心,但是……万一奶奶要是还骗他呢?他跟寒寒的约定可就两个月,自己这一次回去了,奶奶他们肯定又不让自己跑这么远了,过了这两个月万一寒寒不给自己做饭了可怎么办?自己还没和她混熟呢。
想来想去,圆圆的脸上慢慢坚定下来,挥挥手,对着院中传信的小厮道:“你就回去和奶奶说,让她听太医的话,乖乖吃药,药吃完了,病自然就好了。”
院子中的小厮顿时愣住,公子不是一向孝顺么,怎么这次这么反常了?还有,这话也就公子说说,他要是敢这么回去说,铁定吃板子,来时老太爷可是吩咐好了,必须将公子带回去的。顿时苦了一张脸:“公子,老夫人想您实在想的紧,您还是跟小的一起回去吧。”
听小厮的话,完全没有提起奶奶的病,肖元培顿时觉得奶奶骗自己的可能性更大,摇摇头:“不回,我又不是太医,回去也没用。”
小厮没办法,拿眼睛直瞅冬青。
冬青忙凑肖元培耳边道:“公子,咱们必须得回。”
“为什么?”肖元培扭头看着冬青。
“因为咱们没银子了。”冬青垮着肩,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肖元培眨眨眼:“奶奶不是给了一万两,全让你收着呢么?”
“荷包都让公子您送莫姑娘了。”冬青摊摊手,“公子您不会忘了吧?”
“……”肖元培一噎,他真给忘了,圆圆的眼睛眨眨,“爷爷不是还给了三千两么?”
冬青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翻翻:“就剩二百两了。”
“我这几天吃了这么多?”肖元培有些惊奇,怎么觉得比在京城时花的还多呢?
“吃的不多,大多数都是公子打赏给厨子了。”公子每次吃高兴了,打赏起厨子来颇为大方,要不是他拦着,这点银子都剩不下。
“庄子里不是还有出息么,就先用庄子里的吧。”肖元培点点头,觉得这个主意颇好,庄子这么大,总够自己吃两个月吧。
冬青嘴角一抽,就知道公子会这么说,眼神落在院中的小厮身上。
小厮机灵的接过话:“小的来时老太爷说了,庄子上的一应出息都是有账目的,不到年节时期不能乱动,便是公子也不可以。”
肖元培圆圆的肉脸鼓鼓,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你的意思是爷爷非逼我回去了?哼,我就知道奶奶在骗我,她根本没有生病!”站起来走两步,烦躁的踢踢桌子,“可是我这还有好吃的没吃够呢,等我回来了,万一她不给我做了怎么办?”
冬青忙道:“这个公子不必担心,您和莫姑娘只是约定了她给您做两个月的饭,并没有说这两个月必须连起来。等您回来了再让她给做饭也是一样的。”
“还能这样?”肖元培眨眨眼,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的样子。
冬青连忙点头:“自然可以。”
“那我亲自去和寒寒说说。”肖元培说着就要往外走。
“哎,我说公子,您要去哪找人啊?”冬青忙跟上去。
“当然是如意酒楼了。”
“可是昨天她才给您做的饭,下一顿饭要到后天了。她现在也不再如意酒楼里啊。”冬青忙着劝阻。
“老太爷说要公子即刻回京的。”院中的小厮也跟了上来。
“那怎么办,万一寒寒认为我毁约,以后不给我做饭了怎么办?”肖元培顿住脚,烦躁的看着冬青。
“不如公子您给莫姑娘写封信,小的让庄子里的小厮给如意酒楼的老板送过去,让他转给莫姑娘。”
肖元培想想,垮下一张圆脸:“也只能这么办了,你安排个靠谱的,信一定要送到啊。”
“公子放心,小的一定叮嘱好了。”见肖元培听劝,冬青松口气,看自家公子进屋写信,赶忙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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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寒拿着手中的锅盖细瞅瞅,因为是精钢制作的,锅盖有些沉,但是外形和自己要求的倒是一丝不差。
只是不知道这根蒸馏管是否畅通,放下手中的盖子,“赵师傅,你这有水没有?”
“有,有。”知道寒寒要试试盖子的那根管是否通水,赵铁匠忙从一旁的水瓮里舀出一瓢水递过来。
寒寒接过水瓢,锅盖倒过来,水倒进去,就见水沿着管子的位置流进去,很快,水流从管子的另一端流了出来。
寒寒满意的勾勾唇角:“做的很好,赵师傅果然不愧祖传的手艺,确实了得。”
见寒寒满意,赵铁匠松口气,呵呵笑道:“姑娘过奖了,我赵家几代都靠这个吃饭,论起手艺来,比其他铺子略强些也是应该的,以后姑娘如果有什么需要铸造的,尽可以交给我去做,包姑娘满意。”
眼前这小姑娘一出手就是二十两银子,这样大方的主顾可是不多,赵铁匠自然不想放过。
“好,以后打造多的话,赵师傅可一定要给我优惠啊。”寒寒笑眯眯的点头,这个盖子只是试用的,所以做的小一些,等自己的作坊建好了,这样的盖子肯定要做许多,还要做大点,便是盖子上的蒸馏管也得多做几根才行,看赵铁匠的手艺,一个盖子上多加四五根蒸馏管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那是自然,价钱方面姑娘只管放心就是。”赵铁匠搓着手直乐。
“那不知我来赵师傅这里做东西,价钱会不会优惠啊?”一道温润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赵铁匠一愣,扭头看向门外,脸上顿时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栅栏门打开,一道淡雅如兰的身影噙着温润的笑意从门外走进来。
“林……林公子,您怎么来了。”赵铁匠慌忙跑过去,站在原地转转,手足无措的样子,“我这小院太脏乱了,连个站的地方都没有,污了您的鞋子可如何是好。”
“无妨,我闲来无事过来瞅瞅,赵老爷子现在身体可好?”林宇阳看着赵铁匠温润笑道。
“不敢让公子惦记。家父一切都好,便是小儿也得了家里的真传,现在能单独做活了。他今天出去,不然真该过来给公子磕个头,当年若不是公子,我这祖传的老铺子也开不下去了。”
林宇阳点点头:“我听铭金说赵师傅接了个奇怪物什的活计,不知赵师傅可做好了?”
“好了,好了,就是这位姑娘的。”赵铁匠忙躲开一边,让出身后的寒寒。
寒寒挑眉,看向林宇阳,感情这公子是冲着自己手里的盖子来的。也对,人都有好奇心,上次他的小厮说要回去讲给他家公子听,没想到他家公子竟然就是美人娇的老板。
林宇阳顺着赵铁匠的指引看向寒寒,微微一笑:“在下林宇阳,不知姑娘手中的盖子可否借在下看看。”
寒寒笑笑,将盖子抱在怀里:“不借!”
在现代这制作工艺可是属于商业机密的,是能随便借出去让别人瞧的么?要不是她现在能力有限,手底下没有足够的人才做支持,她也不会让赵铁匠给自己做,一点保密性都没有。
虽说这的古人们看不懂蒸馏装置,但是这林宇阳年纪轻轻的就经营着美人娇,看样子还挺有头脑的,铺子里也有精油售卖,万一他看完了捉摸出里面的门道呢?
林宇阳一愣,没想到对方会如此直白的拒绝自己,这可是他长这么大从来没遇到过的。瞬间的呆愣后,温润的眉眼中划过浅浅的笑意,倒是个有趣的小姑娘!
“不知道姑娘如何才肯将盖子借给我看一看?”林宇阳依然笑的平和恬淡,眉眼中多了几分兴味。
寒寒眼睛转转,看赵铁匠一脸欲言又止的看着林宇阳,就知道这人八成转头就会给林宇阳打造一个盖子出来,翻个白眼,果然用外人做事一点都靠不住!
瞥一眼依然笑的温润雅致的林宇阳,大大的眼睛弯弯眯起:“你给我一百两银子,我就借你看看。”
铭金吸口气,瞪向寒寒:“你怎么不去抢!”看一眼要一百两,这女人想钱想疯了吧?
寒寒抱着盖子瞪回去:“因为抢钱犯法,坑人不犯法!是你家公子上赶着要看的,又不是我非要让他看,你们可以不看呀。”
林宇阳眼中的笑意又深几分,坑人还说的如此理直气壮,大概天下也就这独一份了。挥挥手,“给这姑娘一百两。”
“公子……”赵铁匠忍不住发话,这盖子我可以给您做一个。
刚出声,就被寒寒堵回去:“赵师傅,你这几代的老铺子难道一点职业操守都没有么?”
赵铁匠脸一红,后面的话顿时噎回去。
虽然他这里是个铁匠铺子,但是因为手艺精湛,来他铺子打造一些特殊用品的也不少,他不是什么君子,背后里卖主顾消息的事情没少做,但是当着主顾的面就要卖消息还是第一次,刚才他也是急了,竟忘了这茬,这事情要是传出去,他们铺子的声誉也就别要了。
见自家公子发话了,铭玉虽然也不甘,但好歹没和铭金一样说出来,从怀里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递给寒寒:“喏,这是一百两,看好了。”语气却不是很好。
寒寒笑眯眯接过银票:“看你家公子穿的这样富贵,想来也不会骗人的,银票就不用验了。”随手揣袖子的荷包里,锅盖递过去。
铭玉一噎,他只是让她看看,哪个要她验了,便是验,就看她这打扮,也不像是有见识的,能验出真伪么!
林宇阳接过盖子笑向寒寒:“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莫寒寒”赚了一百两,寒寒心情颇好的告诉对方自己的名字。想想自己刚来时赚二十两都要小心翼翼的,现在动辄成百上千两的入账,难道这古人富贵家的公子都视金钱如粪土么,怎么一个个的这么土豪?
林宇阳微微一笑,摸摸盖子上长长的管子:“这根管子是做什么用的?”
“接尿啊,你要知道,女人如果瘫在床上了小解总是不方便,但是有这个盖子和管子了就完全不一样,将这盖子垫到屁股下面,尿直接顺着管子流下去,下面接上夜壶,多省事啊,而且盖子是精钢制作的,不怕被压烂,怎么样,我是不是很聪明,很有商业头脑?这个新型夜壶一上市,肯定会被疯抢的,我看你挺有钱的,要不咱们合作吧,你出钱就行,赚了钱咱们五五分成。”寒寒双眼放光的盯着林宇阳,一脸兴奋的介绍着林宇阳手里的宝贝。
寒寒话没说完,几个人的脸都绿了,个个看怪物似的盯着寒寒。
女人和男人因为构造不同,用起夜壶来总是不方便,呃,或者说根本不能用,但是她一个姑娘家家的当着他们几个大男人的面介绍女人的特殊夜壶真的好么?还要拉着公子入伙,几个人看着林宇阳的眼神都变了。
从听到寒寒说的第一句话开始,林宇阳的整个身子瞬间僵住,慢慢的僵的越加厉害,一向温润平和的眉眼也终于露出一丝裂纹,裂纹延伸、破碎,脸上浮起淡淡的一抹羞埝,本来还有一些怀疑,不相信寒寒大费周章的就是为了弄个女人用的尿壶,而且手里这东西怎么看都和尿壶不搭边,但是听到赵铁匠的一句话后,这抹怀疑立刻消失,变成一抹厌恶,如果不是多年的修养,恐怕早将手中的东西给扔出去了。
“原来你刚才特意试水,就是想知道尿路通不通?”赵铁匠拧着眉头问,知道自己居然亲手做了一个女人的尿壶出来,顿时有些恶心的不上不下,说不出个什么感觉。
宸国虽然民风开放,但是男女大防还是有的,女人家私密的东西一般众人都会隐晦的不提起,不碰触。
尤其古人迷信,认为女人阴气过重,太过私密污秽的东西会给男子招致霉运。
比方说,古人女子生产是不允许男子进入的,否则便认为会给男子带来血光之灾。
这女子尿壶虽比不上生产时的污血,却也不遑多让,且更加恶心。
一时间众人恨不得离那盖子远远的。
林宇阳吸口气,将盖子递给寒寒:“莫姑娘好见地,只是合作……我实在无暇分身,还是免了吧。”
寒寒接过盖子:“林公子不用再好好研究研究了?或者好好考虑一下我的提议?我觉得这笔生意做起来,肯定会大赚一笔的。”眼神无比真诚和期盼。
“不,不用了。”林宇阳暗暗吸口气,脸上恢复温润的笑意。
一只鸽子落下来,铭玉伸手接住,从鸽子腿上抽出一张纸条打开看一眼,顿时脸色一变,伸手将纸条递给林宇阳,低声道:“公子,京城传来的消息。”
林宇阳接过纸条看一眼,温润的眉眼微微皱起,将收入袖中,看向寒寒笑道:“寒寒姑娘果然心思慧黠,头脑聪敏,这样特殊的……尿壶都能想到。虽然不能在这方面与寒寒姑娘合作,但是来日方长,相信我们总有合作的一天,希望到时候莫姑娘不要拒绝才好。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改日再登门拜访。”
“只要带了足够见面礼,我随时欢迎。”寒寒笑的眉眼弯弯。心思快速转动,他今天显然是冲自己来的,难不成他知道自己打算开胭脂铺子,所以过来探探虚实,或者是想以后拉自己入伙?不然怎么会提起合作?不对啊,自己都没弄呢,他怎么会知道的?一时百思不得其解。
见林宇阳上了低调奢华的马车走了,自己抱着盖子也上了牛车,一拉缰绳,慢慢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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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安排好了?”慕容懿坐在白狐裘皮的毯子上,小手轻轻扣着桌子,狭长的眸子淡漠冷沉。
“是。连锦大人昨天接到主子的命令就将有人要害肖元培的消息传到了肖老爷子耳朵里,肖家当晚就派人来百尺镇接肖元培,晌午十分到的肖家别庄将人接走了。于公子昨天以低于市场价三倍的价格售出了大量时新绸缎,近期从林家绸缎坊买了绸缎的客人纷纷堵在林家绸缎坊要求退货,其中有几家朝中大臣的家眷找上林府讨要说法。林家消息网发达,林宇阳未时三刻收到消息赶了回去。”暗九尽可能详细的回答。
慕容懿狭长的眸子中划过一抹冷厉,如此,他也可以放心离开了。
“事情安排好了吗?”
“回主子,都已安排妥当。”
慕容懿挥挥手,“通知他们明天过来接本王。”
“是!”暗九眼中划过一抹喜悦。
“这里收拾干净,清除痕迹。”慕容懿站起来往外走,不知道这小丫头现在回来没。
看新盖的瓦房里有青烟冒出,迈着步子毫不犹豫的走过去。
“你在做什么?”慕容懿走进东厢房,看寒寒正在烧一个略小的炉灶,灶上面盖着的正是寒寒画的那个奇怪的盖子,屋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花香,细小的眉毛拧拧,问。
“试试这个蒸馏装置怎么样。”寒寒擦把汗,第一次纯手工制作精油,还真是有些费事。
“蒸馏?”慕容懿看着寒寒,眉毛微微拧紧,这是他第二次听这丫头提起蒸馏。蒸馏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寒寒扶额,怕这小家伙像上次一样刨根问底,忙岔开话题:“你怎么过来这边了,有事?”
慕容懿抿抿唇,只是想着要分开一段时间,心里竟有些空落落的难受,突然想和这小丫头多呆一些时间而已。
但是这些话打死他都不会说的。
找个小杌子坐下,看寒寒往锅里塞了两根干柴,狭长的眸子沉沉:“你当初为什么把我从山上捡下来?”这是他一直奇怪的,当初这小丫头家里穷的揭不开锅,捡回来自己分明是一个负担,正常人都不会做的,偏偏这样一个身上没有二两肉的穷丫头把自己捡了回来,还当亲弟弟一样的疼着。尤其这段日子接触下来,这丫头并不像一个善心泛滥的人。
寒寒把锅膛里的干柴往外抽抽,让火苗小些,闻言嘴角一抽,这熊孩子怎么想起问这个问题?她能说当初捡他回来其实就是想当个宠物来养么?
估计这话说出来,这傲娇的小屁孩至少得半月不理自己,还要给自己脸色看。
扭头见慕容懿正一脸严肃认真的盯着自己,忍不住好笑,伸手捏捏慕容懿肥肥的小脸,龇牙一乐:“姐当然是看上你这一身肥肉了,呐,白嫩嫩的得卖多少钱,到时候姐没钱花了,就把你给卖了。”手缩回来,慕容懿白嫩嫩的小脸上顿时多了两个乌黑的指印。
慕容懿脸一黑,他疯了才指望这小丫头嘴里能有一句实话。
“还有,你以后要试着和小壮他们一起玩,小屁孩子一个,整天板着个脸跟个小老头似得,笑都不笑一下,要是哪天姐看腻了…。”
“你也要将我卖了?”慕容懿脸完全黑下来,这臭丫头还真敢说,她敢卖,他倒要看看谁敢买!
“呃”寒寒眨眨眼,见慕容懿一张小脸黑下来,狭长的眸子中有一丝恼火,偏偏没有小孩子该有的害怕与无措,心里再次叹息,这到底谁家教养的孩子,真的只有三岁么?怎么这么老成沉稳?平常孩子遇到大人这么威胁恐吓,不是该哭着喊着保证乖乖听话么?
“你真打算将我卖了?”慕容懿眸光沉沉,再次问道。不管是不是开玩笑,这小丫头要是真敢应,他绝对要她好看。
“怎么可能,小峰峰这样乖巧可爱,姐怎么舍得将你卖掉,开玩笑的话你也能信?”寒寒笑眯眯的将慕容懿的小身子捞到自己怀里,捏捏他肥嫩的小脸。对于这样早熟的小孩子,既然威胁不管用,那就只能诱哄了,呜呜,怎么想改造这样一个熊孩子就这么难啊!
见寒寒改口,慕容懿脸色稍稍好转,拍掉在自己脸上乱动的爪子,扭着小身子下来:“谅你也不敢!我饿了,早点回来做饭!”转身离去。
寒寒瞪眼,剧情不应该是这熊孩子被自己威胁,怕被卖掉,哭着闹着求自己,并保证以后会乖乖听话,乖乖和小壮他们玩耍,乖乖做回小孩子原有的样子么?怎么到最后反而是自己被威胁了?
这完全不对路的好不好!
慕容懿出了新家,绕到一旁的篱笆栅栏里。
栅栏围着的是寒寒弄的实验田,田里的蔬菜都是由她一手打理,那一片从镇上买回来的据说是西红柿的秧苗长的绿油油的,已经开了黄?色的小花,有几株上面已经结了拇指大小的青果子,这种植物名字他从没听说过,但那小丫头对这些植物却非常看重,几乎每天都要来看两遍,浇浇水,每隔几株秧子下面都埋有驱虫药粉。
当初因为无聊,这片秧苗还是自己陪她一起打理的。
等将她接到王府里,要不要将这片秧苗也挪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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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寒寒一早起来,想起昨天提炼出的一小瓷瓶精油,虽然纯度和现代的没法比,但是作为溶剂制作护肤品却是可以的。
琢磨着要不要再去山上采点野菊花回来试试。
刚要下炕,就被慕容懿肉嘟嘟的小手抓住:“我也要起床。”
寒寒扭头,摸一把他的小肥脸:“那就起吧,姐去给你做饭。”
慕容懿狭长的眸子眨眨,耳尖微微泛红:“你给我穿衣服。”
“你说什么?”寒寒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你给我穿衣服。”慕容懿睁着狭长的眸子盯着寒寒,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寒寒吸口气,这是她捡回来的那个熊孩子么?这傲娇的小家伙不是一直嚷嚷着男女授受不亲么?怎么睡了一觉转性了?难不成和她一样睡一觉被其他灵魂附体了?
这么一想顿时不淡定了,自己莫名其妙的穿越到这里附在这个小村姑身上是迫于无奈,但是如果身边睡着一个同样灵魂附体的,感觉实在是不太美妙,万一睡一觉后附自己身上怎么办?
慕容懿打破这么多年的生活习惯主动要一个女的给自己穿衣服,本来心里就别扭,现在被寒寒看怪物的眼神一看,顿时脸都红了,干脆眼一闭:“让你穿就穿,磨叽什么!”
这口气,倒是像那熊孩子的!
寒寒松口气,伸手拿过一旁的米黄?色小衣服,一边试探:“姐记得你最喜欢穿奶奶给你做的那件碎花衣服了,要不然今天穿那件?”
碎花衣服?慕容懿想起自己穿着那件碎花小棉袄被隔壁那个小鬼当做妹妹的事情,额头跳跳,忍不住睁开眼,“那是棉服!”这黄毛丫头绝对是故意的!
“哦,原来是棉服,我给忘了,呵呵。”寒寒干笑两声,心里放心了,看这熊孩子的表情,应该还是小峰峰,没有变。
放心的拿起衣服一边穿,一边问:“你不是说男女授受不亲么,怎么今天想起来让姐给你穿衣服?”害得她惊疑了半天。
“我想了。”没有原因,他就是突然想知道被这黄毛丫头伺候着穿衣服感觉会怎么样,现在看来,感觉不错,以后可以考虑让她一直这么伺候自己。
当然,“以后你只许给我穿衣服!”这个是必须要说好的!
寒寒翻个白眼,看不出来,这傲娇的熊孩子还挺霸道,“只许给你穿衣服?那姐的衣服以后谁给穿?你么?”
“……”慕容懿瞬间没了声音,细小的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在思索这个问题,给别人穿衣服?如果换个人问,他一定会眼都不眨的将提出这个问题的人给拍死,无论男女!但如果对方是这黄毛丫头……
寒寒给慕容懿系好最后一颗扣子,见小小的人眉头皱着,一副疑惑的样子,伸手弹个脑嘣:“别皱了,再皱下去就成小老头了。赶紧起来洗漱。”说着转身下炕。
“可以。”慕容懿稚嫩的声音在屋里响起,寒寒扭头,见他正一脸严肃的看着自己,“你的衣服,我穿。”
“得了吧,就你这小胳膊小腿的,等你给姐穿好了,一天也就过去了。你的这份心意姐心领了,这衣服姐还是自己穿吧,你等着给你媳妇穿就行。”寒寒摇摇头,挑帘子出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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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在家么?”饭刚摆桌子上,院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
“这么大早会是谁过来?”吴莫氏放下筷子,有些疑惑。
“不知道,你们先吃着,我去看看。”寒寒摇头,起身出去开门。
慕容懿头微低,遮住眼中一闪而逝的冷怒,这群蠢货,竟然连早饭都不让自己和寒寒一起吃就跑过来,难道不会等吃过午饭再过来么!
“你们找谁?”寒寒开门,就见院门外站着一个中年男子,男子身后停着三辆马车,马车后面站着两个小厮打扮的年轻男子和一名中年女子并两名丫鬟。
“你是寒寒姑娘吧。”见开门的是寒寒,中年女子走过来。
寒寒点头:“我是,你们有什么事?”不会又是来撬墙角的吧,这阵势会不会太大了些?
“请问姑娘是不是两个半月前在山上捡到一个小孩子?”女子有些激动。
寒寒拧眉,点头:“是捡到了一个。”村里人都知道,她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谢天谢地,总算让我找到了。”女子双手合十拜两下,颇为激动的样子,“不知那小孩子在哪里,可不可以让我看一下?”
寒寒刚要回答,就听身后传来一个稚嫩的童声:“你们怎么来了?”
寒寒扭头,就看到慕容懿眉目阴沉的站在那里。
慕容懿一出现,门外的男女立刻齐齐跪下:“奴婢(奴才)见过公子。”整齐的声音与动作昭示着这些人受过严格的训练。
能将奴才都训练的这样整齐规整,显然这家主人背景不凡。
寒寒抿抿唇,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中年男子见慕容懿眉目阴沉的样子,头皮有些发麻,怎么主子一副不高兴的样子?难不成连大人交代的不对?但是既然来了,也只能硬着头皮上:“老爷知道公子被贼人劫了去,就命奴才等人四处寻找公子的下落,所幸皇天不负有心人,奴才终于找到您了,奴才这就传书给老爷,接公子回去。”
慕容懿眼都不瞥他一下,伸手拉住寒寒的手,“回去吃饭。”
寒寒有些呆愣,有些反应不过来,这什么情况?小峰峰的家人找过来了?小峰峰要离开了?
直到进了屋子才反应过来,吸口气,扭头看向慕容懿:“你认识他们?”
慕容懿抿抿唇:“认识。”
“他们…。是你家的奴才?”
“是”
“你当初是被人掠走的?”
“嗯”
“他们是来接你回去的。”
“……。”
“那你想不想回去?”寒寒抬眼看向慕容懿,眼中有小心翼翼的期盼。
吴莫氏从院子进来,拍拍寒寒的手:“小孩子哪有不想家的,吃过饭……就让他回吧。”转头抹抹眼角。
寒寒恍若未闻,执拗的盯着慕容懿的眼睛。
“我娘亲就我一个孩子。”慕容懿狭长的眸子沉沉,看寒寒眼中的光亮瞬间熄灭,心口蓦地一痛,如同针扎一般,不是很剧烈,却也不容忽视。
“我知道了。”寒寒吸口气,回到桌子旁,“坐吧,就是走,饭也要吃饱才行。”
吴莫氏叹息一声,摇摇头,回到桌子旁坐下。
慕容懿抿抿唇:“以后我们可能再也不能见了。”虽然心疼,也必须要说清,省的以后这丫头找自己。
寒寒一僵:“嗯”。
“等我回去后,就要随父母移居江南,这是早就定好的。”慕容懿试着解释,看这丫头一脸低落的样子,突然有种不要离开的冲动。
“听说南方湿热,你到了那里要多吃辣椒,不要总吃肉,水果蔬菜也多吃些,回头我开两张药膳的方子你带着,回去让厨房的人做给你吃,吃多了,对身体有好处,个子也能长高些。还有,回去了自己记得多长个心眼,走哪都让可靠的奴才跟着,别再被人掠走了……”寒寒一边给慕容懿夹着菜,一边絮叨。
慕容懿抿抿唇,不再说话,静静的听着。
吴莫氏叹息一声,张张嘴:“你这孩子虽然聪明,却是个脾气倔的,大家子里面是非多,就是你父母心疼你,也有照看不到的,以后凡事圆滑一些,该服软时就服软,省的吃亏……”
絮絮叨叨中,一顿饭慢慢吃完。
放下筷子,在屋里可以清晰的听到外面马头摇动时带动的脖铃声,昭示着外面的人依然等待。
寒寒没说话,慕容懿也坐着不动。
吴莫氏左右看看,站起身子:“小峰回去也好,以后也有个好的前途,在咱们这穷乡僻壤的,没的被埋没了。趁着天还早,赶紧收拾收拾送他回去吧,他家里的父母也该等急了。”
寒寒吸口气,突然觉得自己很没出息,当初捡他回来时,不就是想当个宠物么,一个宠物而已,有什么好不舍的。
一口气缓缓吐出来:“有什么好收拾的,他回去了什么好的没有。”回屋写了两张方子递给慕容懿,扯开一抹笑容,“你走吧,姐就不送你出去了。”
慕容懿狭长的眸子沉沉,撇开眼不看寒寒那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接过药方站起来往外走。
小小的身子刚走到门口,就被捞进一个温暖的怀里,湿热的液体落到脖子上:“你个熊孩子,让你走你就走啊,都不知道留恋一下,小白眼狼,姐白养你了!”
慕容懿抿抿唇,小手环上寒寒的脖子。
半晌,寒寒在他米黄?色的小衣服上蹭蹭眼泪,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
荷包用结实的粗棉布缝制而成,上面歪歪扭扭的绣着一只看不出什么东西的鸟类。
“这个荷包里面垫了两层牛皮纸,防水。里面还有三千两的银票和一颗保心丸,一颗解毒丸。你收好了,贴身带着,万一哪天你这笨蛋再被人掠走,有这荷包,也不至于饿死。”
慕容懿接过荷包揣进袖子里,点点头:“嗯”
“别光嗯,一定要记住了。外面那几个人靠得住吗?”
“我父母身边的人,靠得住。”
“那我就放心了。姐以后会开个胭脂铺子,就叫寒峰阁,而且这个铺子会肯定会开遍全国。你要是想姐了,就到寒峰阁来找姐,知道不?”
“嗯”
话说完了,寒寒抿抿唇,抱着慕容懿来到门外。
门外的丫鬟仆人全都跪着,显然没有慕容懿的命令不敢起来。
见慕容懿被抱着出来了,为首的男子一愣,忙低下头:“公子,还请跟奴才回府。”
寒寒摸摸慕容懿的头,不舍的放下他小小的身子:“回吧,回去了乖乖听话,凡事小心些,别再被人掠走了,否则下次就不会这么好运了。”
慕容懿回头看寒寒一眼,捏捏袖中的荷包,转身上了中间一辆华美的马车。
见慕容懿上去,跪着的人才站起来,冲寒寒行个礼,各自上了马车,一行人沿着出村的小路返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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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美的马车内,慕容懿小小的身子坐在柔软的锦缎矮榻上,手中拿着一个丑陋的粗布荷包,狭长的眸子中神色难辨。
“主子,到了。”马车驶过百尺镇,在镇子边缘的一个不起眼的客栈停下。
“嗯”慕容懿收起手中的荷包,掀起帘子钻出马车。
“赶紧准备洗澡水,我家公子要沐浴。”一个小厮跑进客栈吩咐店伙计。
“小翠,把公子的锦袍准备出来,一会沐浴完了给公子换上,这平民穿的衣服,真真污了公子的身份。小红,你去厨房亲自做几个菜给公子送上去,外面的菜可不能给公子混吃。”中年女子招呼着两个丫鬟从车里抱出一个包袱跟在慕容懿身后上了楼。
半个时辰后,中年女子怀里抱着一个穿着精致的三岁男孩钻进马车,后面跟着小红小翠。
男孩脸埋在女子怀里,看样子是睡着了。
中年男子走过来:“公子睡着了?”
小红点点头:“公子这些日子吃了不少苦,吃完饭就睡了,我们快些走吧,老爷夫人该等急了。”
男子点点头,招呼着两个小厮装些吃食在车上,一行人缓缓离开。
此时,客栈的一间暗房内。
“啧啧,我还以为你躲在小美人怀里舍不得出来了呢,没想到竟派人威胁我这么急着要解药,难道看那小美人看腻烦了,想换个胃口?我就说吗,堂堂的摄政王殿下怎么可能放着那么多大家闺秀看不上,被区区一个小村姑迷惑呢,原来也是图的一时新鲜。不是我说你,你这样做可就不对了,那小村姑虽然长的干瘪瘦小了些,但是调养好了完全也是美人一个,被你这么吃完就走的糟蹋了……”慕容懿刚进门,一个痞痞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暗一抽抽嘴角,这个庸医一天不嘴贱会死么?不知道主子现在正不高兴么!还吃完就走,吃完就走会把暗三留下么!
糟蹋?慕容懿本就面无表情的小脸瞬间阴沉下来,狭长的眸子中划过一抹沉怒:“掌嘴!”
稚嫩冷沉的声音刚一落下,暗一身形如剑劈向沐风。
沐风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抱着脑袋一缩,躲开暗一的掌风:“喂喂,我说着玩的,你还真打啊。”
慕容懿淡定的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看沐风一连躲开暗一的四次袭击,细小的眉峰微微蹙起:“再打不中,就去狱堂呆上七天。”
狱堂?沐风一激灵,被摄政王这冷血无情的家伙坑来做了那么多年苦力,他自然知道狱堂是暗卫队里面不合格的暗卫回炉重造的地方。这冷心冷肺的家伙竟然让暗一回去重造,也太狠了吧?
心里打个哆嗦,脸上挂上讨好的笑容:“呵呵,我就是开玩笑的,你还真当真了,呐呐呐,就当我没说好不好,一会我还要给你解毒呢,打伤了我怎么给你……”一句话没说完,胸口重重的挨了一掌,气血翻涌,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卧槽,你个死木头还真打啊,下手这么狠,你是不是想让我扎的你不举了!”沐风揉着胸口,一双俊秀的眼睛狠狠的瞪着暗一。
暗一翻个白眼,自己已经手下留情了好不好,居然敢这么说莫姑娘,挨上一巴掌算轻的,难不成真要掌了嘴才能消停?
骂过之后,沐风显然也想起这个问题,讨好的看向慕容懿:“呐呐呐,打也打了,你可不能死咬着不放让这傻大个继续打我,这死木头下手没轻没重的,万一把我打坏了,你那解药也就甭想要了。”
慕容懿抬手,暗一闪身退下。
沐风舒口气,擦擦额头的汗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给自己倒杯水,咕咚咕咚灌下去:“你说我容易么,整天给你当牛做马的,还得受你的欺负,真是没天理……”
“你可以滚回神医谷。”慕容懿面无表情的看他一眼。
“……”沐风额角跳跳,滚回神医谷?他倒是说的轻松!他能回去么!要能回去他早回去了!当初也不知道这混蛋怎么和自己师傅说的,师傅竟给自己下了死命令,一旦摄政王不要自己了,自己也会被神医谷除名。
更何况,自己被摄政王撵回去,传出去了自己还能混么?
这混蛋明明知道自己没有退路,还这么说,简直没有天理了!
“有意见?”
慕容懿一个眼神瞟过来,沐风一僵,咧开一抹笑意:“呵呵,怎么会,有摄政王殿下您这么英明神武的领导,我怎么会有意见,没,完全没有。”呜呜,他好歹也是一个神医,怎么感觉在这混蛋面前一点地位没有,憋屈!
暗一都懒得看他,就知道这没节操的家伙最后会是这副德行,多少回,他都已经习惯了。
懒得跟他废话,慕容懿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这颗解药服下后多久会起效?”
沐风神色一收,看向慕容懿:“你想好了,这颗解药现在只是一个半成品,服下后一个月内会发作一次,或许比三年前你毒发的时间还长些。”
“不过是恢复成以前的状况,有什么可考虑的。”慕容懿神色不变。
“其实你再等两个月,新的解药就能研制出来,效果会比这颗好许多。”沐风忍不住劝。
“不必。”那小丫头刚露头角就招来两只苍蝇,谁知道两个月的时间会不会招更多苍蝇,他一定要有一个强有力的身份将那些苍蝇和小丫头隔绝开才行。
“好吧。”知道眼前这家伙一旦决定好的事情就不会更改,沐风也不再劝,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递给暗一,“准备一桶热水,将瓶子里的药粉倒入水里。”
暗一接过药粉下去准备。
沐风看向慕容懿:“解药服下后一个时辰就会起效,配合水里的药粉,痛苦会减轻些,三个时辰后,你就恢复了。”
身体从小变大的痛苦,慕容懿过去经历过无数次,却没有一次像这次这样剥皮蚀骨,切筋断脉般的难以忍受。
仿佛无数根带勾的钢针扎入全身的骨髓血脉皮肉中,然后钢针一齐向外拉扯,勾拉着骨骼皮肤慢慢长大,疼痛的间隙,是无法言说的瘙痒,这是皮肤的肌肉骨骼在慢慢生长修复,这种感觉他很熟悉,以往身体受到重创,皮肉愈合时,都会有这种瘙痒,但和现在的瘙痒相比,以往的瘙痒简直不能成为瘙痒。
现在这种由头至脚,由里至外的瘙痒比疼痛更加让人难以忍受。
慕容懿咬着唇,双手紧紧握起,多少年养成的刚毅坚忍不允许他发出一点点痛苦的声音。
沐风隔着帘子看着水桶中一点点变大,慢慢恢复到一米*俊伟身形的男子,眼中划过深深的敬佩。就凭这份毅力,就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一个轻巧的身形落在屋外的走廊中:“暗一,主子如何了?”
“本王很好!”低沉冷魅的声音响起,门“吱呀”一声被打开。
众人抬头,看向门内的人时,眼中齐齐划过一抹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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