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
祈舜僵硬的转过头起看地上那只破碎的瓷盘,地上被泼了满地的鸡汤,直到眼睛发涩,他才压着嗓子问,“……是谁?”
&舜不必担心。”玄澜握紧他的手,“不会有事。”
&答应你。”天子一言,重如九鼎。朕答应你,不会出事。
&果……”
&有如果。”玄澜道,“放心。”
他将祈舜抱在怀里,厚实温暖的胸膛传过来一种安心的力量、沉稳从容、如渊如海——祈舜这才发现,不知不觉,曾经被他牵着手护在身后的小侄子,已经成长为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了,有担当、有手段、有魄力、有气度。
&皇叔信你。”
——如果、如果真的有如果……祈舜深吸一口气,微笑回他。
玄澜神色平静的看着那条通幽的小径,眼神深邃,无波无澜,小径口一碗鸡汤被打碎在地面上。
他想,但愿那个女人聪明一些……不然,他不介意教教她怎么做聪明人。
==================================
自从出了惊马这一茬子事之后,皇帝也没了狩猎的兴致,很快就下令回转皇宫。
和犬戎的和约也谈得差不多了,在回宫之后的第三日,皇宫举办了一场宴会,一方面是庆祝两国的合约谈成,大家都和和气气的,每一方都觉得是自己占了便宜;另一方面也是犬戎使团即将离开京都,这场宴会也算是一个践行礼。
毕竟犬戎的可汗在夏朝京都逗留了半月之久,若是再继续逗留下去,怕是在边关候着的犬戎骑兵就要踏上大夏的平原了。
那一场宴会,后宫嫔妃依旧都有出席,只不过比起在行宫都是小辈出来,宫里的这一场宴会还有一个祖贵妃身为长辈出来压压场子。
至于太后……陛下说,太后身体略有不适,在西宁宫中休息。
承庆帝九五至尊自然是坐在最上首的地方,祖贵妃身为长辈单独一人占了一排,坐在皇帝的侧方稍下的地方,再往下就是王爷和犬戎可汗了。
妃嫔的位置在祖贵妃的下首,谢文萱身为仅有的两个嫔位之一,自然是坐在比较前面的,坐在她的视角,能够很清晰的看见龙椅上皇帝的全貌。
宫殿正中央舞姬挥舞着长长的水袖,眼眸灵动顾盼流连;乐师奏起丝竹,吹起洞箫,缓步高歌;晚宴上众人觥筹交错,一派和气。上首的帝王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他对着大殿上的舞姬轻轻点头,明显可以看出来心情不错,然后眼神瞟过大臣群里,电光火石间和王爷的视线相对,然后一触即分。
原本平淡无波的眼神在那一瞬间变的暧昧缠绵……谢文萱觉得,自己都替他们俩看的心惊肉跳。
十九次……谢文萱一面笑着朝身旁的妃嫔敬酒,一面在心里冷笑,晚宴开场尚未过半,陛下就已经不受控制的往王爷那边看了十九次,而眼神瞟过她们这群妃嫔的次数则是屈指可数,还是眼神的余光顺带飘过了这边。
这两人眼神相触的那一刻,明显气氛就不一样了……真不知道她以前怎么眼瞎了看不出来。
她想,在座的诸人也就是没有往这方面去想——陛下同王爷在人前的时候除了没有亲密的举动,但那一点一滴的眼神交流,绝对不会是正常的君臣、叔侄之间的眼神交流。
脑海里不知怎么的响起了之前哥哥进宫看他,伍公公提点的那句,“娘娘要切记……太液池上那位,娘娘勿要多做打听。”
伍什有点尖锐的声音悠悠传来,“咱家只提点娘娘一句……那位,可是陛下放在心尖尖上护着的人物,动不得。”
可是、若真是陛下放在心尖尖上护着的人物……这最近一月,怎么不见陛下涉足太液池上的宫殿?
捡起了中间这一环,前前后后的珠子便都串了起来。难道说……“砰”的一下,震惊之中谢文萱打翻了手里的酒盏。
高座上的承庆帝突然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嘴角还带着浅浅的微笑,然而眼神平静深邃,就像一眼望去看不见底的深井,漆黑一片。
&嫔在看什么?”突然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谢文萱心中一惊,忙收敛住自己的眼神,发现祖贵妃正回头笑盈盈的看着她。
&祖妃娘娘……嫔妾在看那位可汗夫人呢,据说她也是个汉人?”谢文萱微微颔首,大方得体的微笑。
边上的妃嫔暗地里撇撇嘴,你那直勾勾的眼神,瞎子都看出来你在勾引陛下了好么。
安祖贵妃似乎并无意戳破她这个谎言,继续温和的问道,“和嫔又怎么突然打翻了酒盏?”
谢文萱嘴角一僵,迅速找到了理由,“许是白日里绣了些东西,现在手有些不稳。”
&安祖贵妃脸上挂着赞赏的笑容,语气也是鼓励的,但是她说,“手不稳倒不打紧……眼可别花了才好,心里,也得清醒明白一些。”
这话里头恐怕任谁都听出敲打的意味……只是,恐怕只有她才知道这敲打的是什么了。
谢文萱震惊的瞪大眼睛看着她……祖贵妃她,竟然也是知道的!
&尾音上挑,安祖贵妃的眼神渐渐变得凌厉起来。
谢文萱心中一跳,赶忙应下了。
直到晚宴散场,谢文萱也没敢多看陛下和王爷几眼,一直端坐在哪儿,直到离开的时候,众妃嫔们走回后宫,除了祖贵妃和他们不是一条路——安祖贵妃已经从后宫中的沉香殿搬出去了,另行开辟了一个沉香殿,她们都是同路的。
有交好的妃嫔看她脸色不太好,贴心的过来问她怎么了,她也只是笑笑,只推脱说自己觉得累了。
突然身侧被人一撞,她一下没站稳,踉跄了一下,回头去看,张若碧脸色阴沉,皮笑肉不笑的对她说,“和嫔手不稳便也罢了……这连眼都花了吗,路都不看了?”
按压下心里猛然窜上的怒气,冷哼一声道,“不劳婕妤挂心!”她刻意咬重了婕妤两个字。
——这女人发什么疯!她又没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