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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柯觉得,如果自己想要搞清楚这些事情,或许还得再进入侵蚀地一次,才有可能获得答案。
说实话,这属实有点作死。
尽管知道了侵蚀地依旧和乌托邦保持着连接,但无论是想要进去还是要出来,都伴随着巨大的风险——进去的时候如果没有“信标”傍身,大概率会被侵蚀地当成那些“养料数据”给同化掉;至于出来……要是叶柯知道自己是怎么出来的话,他也就不会被这些问题所困扰了。
一股强烈的饥饿感突然涌了上来,叶柯快步走到了储存物资的箱子前,从里面翻出了两个速食罐头,拉开盖子,直接用手指挖出了里面糊状的食物,胡乱地塞进了嘴里。
他刚刚咀嚼了两下,动作就立马停了下来,他转过头,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就站在身后不远的地方。
肥硕的身躯,腰间的脂肪垂落到地面,气球般肿胀的脑袋上挤着四张扭曲的面庞。
那个地缚灵,它出现在了叶柯的安全屋里。
“卧槽我不会在虚拟世界里吧?”
俗话说得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叶柯下意识就抬手去摸自己的后脑勺,那是沉浸舱用来贴传感电极片的地方。
当然,他肯定是摸不到电极片的——无论是在现实世界还是虚拟世界。
“不,你已经回来了。是我把你送回来的。”地缚灵的四张嘴同时说道。
他的话语咬字清晰、发音准确,语气自然,语句也很连贯,和先前那种像是邪教咒语一般的吟诵截然不同,如果硬要挑什么毛病的话,那大概就是四个人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听上去好像是有回声一样。
“那你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叶柯质疑道,“我这里可没有任何能让你具象化出现在现实世界里的设备。”
“是你把我从那里带出来的。”地缚灵回答道,“那个光球,是我的备份数据。”
“不,我的意思是,这里不是虚拟世界,你是怎么凭空……”
“我的备份储存在你的意识之中,你所看到只是一個虚构的影像,这个影像也只有你才能够看到。”对方回答道。
“我可没有安装脑机,纯天然的生物脑可没法运行计算机程序。”叶柯深吸了一口气,用手指敲了敲自己的脑壳,“你这话说得,就好像我是一台被劫持的肉鸡一样。”
“差不多,但我没法劫持你的大脑,我只能算是把备份寄居在你的意识之中。”地缚灵说道。
“我还是不能理解……伱是怎么以数据的形式,寄居在一个生物脑里的?”
“人类的意识在接入虚拟世界的时候会被转化成数据化的程序代码,在断开连接的时候则是会还原成原本的状态,人脑和虚拟世界的交互本质上可以视作是不同信息载体之间的数据转化和交换。如果把人类的意识视作是一个程序的话,那大脑就是储存和运行这个程序的最佳载体,一个远比任何电子计算机都要精密复杂得多的载体。”
“……所以,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是曾经那些被困在侵蚀地里的超限者的残存意识,还是在冗余数据之中诞生出来的新的数字生命?”
“都是。”地缚灵回答道,“如果不是你,我或许会永远被困在那个地方……未来的我可能会变成截然不同的东西,也有可能会随着不稳定的侵蚀地一同崩溃。但在你把我带出的那一刻起,我的人格就被固定了。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给自己取的名字,叫做‘希德’。”
地缚灵,不,希德向叶柯微微躬身。
“呃……你的形象能变更一下吗,以正常人类的审美来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实在是有点……惊悚。”叶柯说道。
“我的形象取决于你对我的印象。”希德回答道,“我的备份储存在你的大脑中,所以在你的想象中我是什么样子,那我就是什么样子。”
“呃……”叶柯只是稍微幻想了一下,眼前这个克系画风拉满的怪物就转而变成了一个黑丝大长腿的冷艳御姐,下一秒又变成了一个粉嫩可爱的小萝莉,再下一秒则是变成了一台棱角分明的……高达。
希德的形象在短短半分钟里切换了近百次,最后才在一个穿着休闲装的短发少女的形象上固定了下来。
“你喜欢这个类型?”希德用手指缠绕着垂至耳际的发丝,歪着头看向叶柯。
“也不能说喜欢吧,就是看上去比较顺眼一些。”叶柯说道,不知道为什么,在设置希德形象的时候,他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想到那名反抗组织的少女,或许是为了不让两人的形象过于重合,叶柯还特意把希德的头发改成了及耳短发,卫衣的颜色也从灰色改成了白色。
那名少女始终没有在叶柯面前露过脸,叶柯在检查她的建模代码时发现把覆盖了下半张脸的面罩移除之后,底下就直接是空的——那张面罩其实就是她的脸。
至于希德的脸,要说美女也绝对是算不上,最多只能说是干净——对方是敌是友都还不确定,叶柯也自然不会按照自己的xp给对方捏脸。现实世界里三观跟着五官走的例子太多了,就算叶柯自认为自己不是那样的俗人,但外貌这东西,或多或少还是会产生一些观感上的影响的。
叶柯其实是想把希德的样貌设置成那种无性别的义体素体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那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叶柯便放弃了这种想法。
或许是因为对方已经产生了人格,所以叶柯觉得必须赋予它一个人类的形象吧。
但不管捏成什么样,总比先前那个令人san值直掉的怪物形象好多了。
“我还有个问题,你为什么不选择另一个人作为载体,而要选择我?”捏完脸后,叶柯向希德问道。
“因为你是特殊的。”希德不假思索地答道,“我接触过很多名超限者,无论是生物脑还是人工脑,他们的身体都不足以承载我的备份。”
“为什么我就可以?”
“我也不知道。”希德很人性化地耸耸肩,眉头微蹙。
“那另一个人呢,她为什么会突然消失?”
“她启动了‘信标’的传送程序,直接把自己送离了侵蚀地。”希德说道,“其实她随时都能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