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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晏娘所料,身后并无声音回应。于是她一步步走向那张红色的“大网”,静静凝视了它一会儿,伸手朝上面摸去。
手指刚触到“网”上,她猛地瞪大眼睛,望向自己的指尖:有一根红线像长了脚一般,一圈圈的缠绕在她的中指上,然后顺着指根蜿蜒爬上手背,朝皓腕处游移过来。
这红线凉得刺骨,又锋锐异常,在她的手上越缠越紧,若非她身上这张人皮是闫可望精心炼制的,恐怕纤纤玉手早已被它割成了数块。
她心中一惊,忙朝后撤步,想要挣脱红线的束缚,可是更多的红线从那张网上喷涌出来,顺着另外四根指头爬上她的皮肤,朝她的手腕蔓延过来。
晏娘鼻中冷哼一声,左手在腰间一抹,手心中已然多出一块银光闪闪的帕子,她将那块手帕朝前掷去,将它抛向被红线束缚住的右手。
手帕把裹满了红线的右手包住,反复摩挲揉捻......
右手心像腾起了一把火,越燃越旺,带来一阵锥心刺骨的疼痛。晏娘翘起嘴角,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从那痛中品出了一丝快意。
忽然,手帕腾空而起,重新飞到晏娘的腰间,她望向自己的右手,发现那些红线像被烫到了似的,全数退了回去,重新化为网上的几根红丝。
晏娘咧着嘴,满不在乎地甩甩被烫的有些发红的右手,冷笑道,“就这点本事吗?恐怕如此雕虫小技,是困不住我的。”
话音刚落,身旁忽然腾起一股青烟,将她单薄的身子团团围住。
未几,那团青烟四散开来,充斥到大殿的每一个角落,遮盖住那些伺机而动的黑暗。
青烟中,有一个淡淡的影子,口角生须、额下有珠,体态矫健,利爪雄劲,似奔腾在云雾波涛之中。
忽然,这影子气势汹汹地摆动了几下头部,冲着“红网”冲去,“哗啦”一声,将它撞得四分五裂,软塌塌地掉落在门槛上,如同一片片残破的红布。
长影冲出殿外,便重新化为一团青烟,飘在荒野中间摇摇晃晃。未几,晏娘的身影慢慢从青烟中显现出来,她朝后面看了看,发现那座困住自己的庙宇已经不见了,自己周围是一望无际的荒野,寸草不生,除了星星点点的萤火,什么都没有。
晏娘眉心微微蹙起,她没想到,自己冲破了一个囹圄,外面竟然还有一个更大的囹圄在等着她。而且这荒原似没有尽头,也无法辨别方向,她纵有一身本事,也不知该如何突破它的束缚。
她抬头望向上空,想从星象分辨自己的方位,可是仰望长空,她的心却收地更紧了:头顶上方是天空吗?黑压压的,像盘古开天地之前的混沌,浊和清混在一起,没有日月,没有星辰,没有流动的风和云。
“首生盘古,垂死化身,气成风云,声为雷霆,左眼为日,右眼为月,血液为江河,筋脉为地里,皮肤为草木,齿骨为金石,精髓为珠玉,汗流为雨泽。可是这里,为何什么都没有,难道这里就是传说中的死地吗?”
晏娘把心里的疑虑暂且压下,口中默念了个决,手掌一伸,手心处瞬间腾起三道蓝色的火光。她将手腕一抬,那三道火焰便“腾”地窜起丈余,朝头顶那片黑色的混沌烧去,一下子便将它照得通亮。
借着火光,晏娘看到那片混沌中有样物事若隐若现,仔细望去,却像是一座宏伟的庙宇,青灰色的殿脊、砖红色的高墙,看起来遥不可及、虚无缥缈,但却有几分眼熟,像在哪里看到过似的。
她的心猛地抖了一下:不对,这座庙宇不就是方才困住自己的那座大殿吗?怎么它现在竟然在头顶上方,完全换了方位?
还未来得及多想,眼睛却被庙宇前的石柱上,那三个鲜红的大字给刺痛了。
“广泰庙。”
她喃喃说出这三个字,瞳仁又一次化成两条细长的缝,唇角亦泌出一丝冷笑,“原来是你,真的是你,可是你为何移步尊驾,到新安城来了?”
话音还未落,三昧真火却颤了一颤,摇摇摆摆,重新缩回掌心,像是要被狂风吹熄一般。晏娘蹙起眉头:三昧真火是心火,乃是精、气、神合力炼成,怎会无端被风吹灭?
可方念及此处,却听“唰”的一声,那三朵勉力支撑的火苗终于承受不住,在她手心里化成一缕袅袅白烟,全然灭了下来。
没有火光照明,头顶上便又化成一团乌黑,广泰庙重新隐入那片混沌中,就像从未出现过一般。
萤火还在身旁漂浮着,它们遍布在整个荒原之上,有的像从天上坠落下来的星辰,有的则像要飞升而上的磷火,让晏娘分不清楚,它们究竟是要上浮还是下坠。
她看着这些幽幽的光粒,不知过了多久,脑中忽然划过一丝微亮:原来,广泰庙既是在自己身后,亦是在自己头顶,这片无尽的荒原,本身就是一团混沌。混沌如鸡子,一旦身陷其中,便只能循环反复,永远都别想走出来。
想明白自己的处境后,晏娘的心轻轻一沉,她知道自己中计了,被困在这个巨大的圆中无法脱身,可是她怎么都想不明白,那个人为何要与自己过不去,费尽心思将她困在这里?
茫然无助之际,她忽然发现墨色的天际边多了一个白点,本来还只是一丁点,要仔细分辨才能看得清楚,可是没过多久,白点却像晕开的墨汁,越来越大,带着一缕寒光,朝自己的方向坠了下来,就如同一道迸发着光芒的流星一般。
晏娘瞪大眼睛,死死瞅着那道白光,她终于发现,那不是流星,而是一只洁白如玉的剑穗,它穿破混沌的重重阻隔,朝着她飞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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