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烈的痛苦把唐凯从梦中惊醒,豆大的汗珠滴落,打湿了厚重的被子,潮湿的气息盈溢,充满了整个屋子。
他的身体依旧在颤抖,那痛苦的感觉在刺激着身体,几乎让他发疯。事情已经过去了很久,却仿若刚刚才发生。
“为什么!我好不甘心!”
那一幕不断浮现在眼前,挚友被扒皮炼骨而死,血肉模糊的尸体,惨白外翻的骨头,殷红的血渍浸透了土地,完全失去了人形,惨烈的怒吼依旧在他的心底回荡,悲号声刻进了他的灵魂。
愤怒!哀痛!仇恨!
这火焰仿佛要吞噬唐凯的理智,在灼烧他的灵魂。他的呼吸逐渐变得粗重起来,体内的疼痛在警告他,莫要轻举妄动。
“冷静...冷静...”
唐凯调整着呼吸,安慰着自己。他也是受害者,被处以极刑,那堪比万刀加身的痛苦,胜似烈火炙烤的灼痛,如同铁钉入肉的滋味,铭刻在他的灵魂当中,难以忘却。
“等着,这个债,早晚有一天,我要向你们讨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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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到来,清新的空气流转,沁人心脾。
唐凯推开房门,缓步走了出来。又是新的一天,充满了希望。拎起门前的一柄大斧头,与瘦弱的身躯完全不成比例。倒拖着巨斧,向后山走去,那里是他工作的地方,也是他修炼的地方。
“唐凯,今天赶紧抓紧时间完活,老子还等着去怡红楼逍遥自在,你若是拖慢了工时,让我那小情人等得急了,老子抽烂你的屁股!”一个恶狠狠地声音响起,如同破锣嗓子一般,“咣咣”直响。
“是是是,小的哪敢让大人久等,一定会提前完成任务!”他点头哈腰,笑嘻嘻地回应,眼眸中,却没有一丝笑意。
唐凯,十五岁,是平玉城修士大家族王家的一个低级奴仆,每天干着繁重的体力活,拿着微薄的薪水,受着非人的待遇,被拴在这座巨大的宅院里,难以走脱。
“嗯,你最近表现着实不错,快去吧,别让老子抽你。”“大人”听着唐凯的恭维,非常满意。他叫王力,只是一个低级奴仆的管事而已,炼体境初期的修为,是等级最低的武者。平常,也只能在唐凯这一干奴仆中找些自尊。
几年前,王家发生过一次暴乱,这个平玉城中屈指可数的修士大家族,被一群武者打得七零八落,闹得天翻地覆,大本营差点被连根拔起,险些栽个大跟头。
外出参加盛会的长老们,接到通知以后,火速赶了回来,看着满地狼藉的院子,几乎吐血,随后他们狂暴了,以骇人听闻的手段血洗了这些奴仆,以最残忍的方式把他们**,震惊全城。这为他们挽回了一些颜面,不至于沦为平玉城茶余饭后的笑料。
也正是这场暴乱,为唐凯埋下了仇恨的种子。他被牵连在其中,无辜受难。其实他并没有参加暴乱,只是偷摸了几个小妞的屁股,偷拿了一些金银财宝,他的挚友,才是暴乱领头的几个人物之一,拥有着炼体境后期的修为,武力十分强大。
这是一个修士的世界,所有的修士,都要经历武者这一关,也就是炼体境。炼体境,以肉体强化为标志,力气达到一拳击飞百斤物体的,就是炼体境初期;达到一拳击飞五百斤的,就是炼体境中期;达到一拳击飞千斤的,就是炼体境后期,每个阶段,都有每个阶段的强化特征,初期强化表皮、血肉,中期强化筋膜、骨骼、后期强化肺腑、内脏,完成对身体各处的锻炼。
但是作为武者,即使武力再强大,也抵不过修士的灵元和武技,他们大闹一通,最终依然是惨淡收场,领头者被活活炼死,扒皮炼骨,十分凄惨,其他人则是被废掉全身功力,抽髓炼血,生不如死。
随之而来的是王家惨无人道的血洗,即使没有参与暴乱的奴隶,也被残酷的折磨,被百般鞭挞,废除武力。
在修士的世界中,一切都以武力为尊,没有灵元的普通人,是最底层的人,只能沦为被蹂躏的对象,因此他们想要强大,想要拥有足够的实力。全民皆武,是这个世界的特征,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成为修士,天赋、机缘缺一不可,佼佼者脱颖而出,其他人,则永远不能翻身,随时面临欺侮和压迫。
由于遭受过折磨,所以唐凯的身体并不健康,皮肤黄中带黑,身躯瘦弱,皮包骨头,一指头能戳穿一般,甚至粉碎。头发干硬而散乱,有无数分叉,明显的营养不良,但是眼眸依然炯炯有神,充斥着对未来的希望,充斥着仇恨的火焰。
后山拥有广袤的森林,为王家提供着建筑的材料,以及柴火。唐凯脱下充满汗臭的衣服,挂在一旁,拎着足有一人高的巨大斧头,对准树根,猛地砍了下去,带起“呼呼”风声,轰然对撞,木屑纷飞,枝干摇晃。这一斧子,力道生猛,快准狠,非常犀利。
一颗接一颗大树缓缓倒下,唐凯的以极快的速度完成着工作,这是修行,必须全力以赴,认真对待。一个时辰过后,唐凯攒够了数量,缓缓收工,平复了暴躁的肌肉,调整好了呼吸,将木材捆好,掂量了一下,足有三百斤重,这个重量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虽然他以前只是个武者,但是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他也拥有过灵气,储存在经脉当中,被王家长老以暴力的手段抽了出来,给经脉造成了极大的伤害。幸运的是,那长老手下留了情,并没有斩断他的经脉,否则他这一生,都将再没有修炼的可能。
“集合!”如同破锣嗓子的声音蓦然从王家奴仆大院中升起,那个四肢不协调、头脑像灌水一样的低级奴仆管事又要训话了。
唐凯以最快的速度,背着木材从后山冲到了院子中,直到离得近了以后才放缓步伐,做出一副气喘吁吁的样子。毕竟三百斤木材不是一个小数目,即使以王力的本事,背起来都略嫌费劲,何况早就已经“被废”的唐凯。
他摇摇晃晃,步伐不稳,歪歪斜斜的走到一旁,将沉重的木材扔到地上,发出巨响,溅起了漫天尘土,呛得其他人直咳嗽。
“混账东西,你他么不能轻点放啊,是不是找抽?”王力大怒,甩着一条足有三指宽的皮带,“啪啪”作响。
“嘿嘿,管事大人,小的哪有您那伟岸的力气啊,能勉强背下来就不错了。”唐凯装出一副小人的嘴脸,心中恶心至极。
“哼,这还像个人话。”王力转怒为喜,咧嘴大笑,让唐凯归队。
“尔等狗辈,王家供你吃供你喝,活却做的一点不利索,你看看你们这副样子,病怏怏有气无力的,就不能......”
破锣嗓子“咣咣”地响了起来,唐凯由于身材瘦小,所以站在最后面,对于这一套乱七八糟的“训话”,他早就学会了自动过滤。
天气略显阴冷,乌云不断翻卷着,看来一场大雨临近了。唐凯喜欢雨,倾泻而下的大雨中,蕴含着稀少但精纯的灵气,他往往用洗澡的大木桶接上满满一桶,然后痛快地淋个通透,舒服地泡个冷水澡,让皮肤能够更多地接触灵气。
“好了,解散,你们这群懒货,赶紧干活去!”王力舒畅的吐出一口气,每天收拾收拾这些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奴隶,欺负弱者,是他最大的乐趣。
“唐凯,你干完活了吧?”王力瞄到了唐凯,不怀好意道。他是明知故问,那一捆木材足以证明一切。
“额,是的。”唐凯一凛,他知道这厮要干什么了。
“那么,陪我过两招,最近几天,手有点痒啊。”王力舔着嘴唇,眼眸中尽是恶毒的笑意。
其他奴隶顿时幸灾乐祸起来,窃窃私语声不绝于耳,这个王力,功夫不咋地,欺负起人来却是一套一套的,偏偏他们还不能反抗,否则会被按照叛乱罪处置,这个家族,绝对不会允许那种事件再次发生。
“遵,遵命。”唐凯“哆哆嗦嗦”,看起来恐惧之极。这个王力,虽然仅仅只是炼体境初期,但是却耍的一手好鞭法,而且力气非常之大。刚开始被拎出来当人肉沙包的时候,唐凯几乎要被抽死了,浑身是血,皮开肉绽,用了很长的时间才养好,后来他逐渐进步,在王力手底下坚持的时间越来越长,王力也就额外“照顾”唐凯,用的劲一次比一次刁钻,一次比一次狠毒,时常被打得体无完肤。
“啪”
王力手腕一甩,一个漂亮的鞭花打了出来,直抽唐凯。这厮长得人高马大,五大三粗,一副粗人的形象,却对鞭子这种软体兵器情有独钟,让唐凯琢磨不透。
唐凯快速闪躲,非常灵活,这只是热身而已,好戏才要开始上演。王力的鞭子越抽越急,变得越来越模糊,拉出道道残影,带着尖锐的破风之声,呼啸而至,唐凯也加快速度,脚步丝毫不乱,时而如穿花飞蝶,灵动非凡,时而如攀岩灵猿,跳脱无比。
“你小子有进步,看样子老子要全力以赴了。”王力久攻不下,眼神逐渐阴鹜,手腕猛抖,鞭式突然一变,轨迹难测,鞭影纷飞。
唐凯本还有躲闪的余力,但是他并不想触怒这条疯狗,过早地暴露自己并不是好事,他还没有足够的实力,能够逃脱王家这个囚笼。
“啊啊啊!”
唐凯微不可察的略一停顿,鞭子狠狠地抽中了他的小腿,顿时火辣辣一片,剧痛蔓延,令他颤抖不已。这并不是装的,完完全全地硬挨了一下。若是王力没有打痛快,接下来会有更多的花样。
果然,王力兴奋起来,一鞭接一鞭凶狠地鞭挞唐凯,“劈啪”作响,唐凯紧咬牙关,汗出如浆,衣服破碎,血痕触目惊心,被鞭子卷起,狠狠抛飞,又重重甩在地上,像稻草人一般,被肆意玩弄。
“呼”王力吐出一口气,感觉说不出的松快。来到唐凯近前,“咣咣”踹了两脚,一口吐沫喷在地上,带着张狂的大笑扬长而去,周围的奴隶亦爆发出无耻的哄笑。
“真是过瘾!”
“嘿嘿,我都想试几下了。”
“呵,你可打不过这小子,莫非忘记老张被虐的时候了?”
提起老张,所有人都感觉脊背冒出一股寒气,看着唐凯的眼神,瞬间又变为了惊惧。老张也是个奴仆,过去十分嚣张,他见唐凯年轻,不停的挑衅唐凯,屡屡触碰他的底线,戏弄、辱骂唐凯。
终于,在某天夜晚,风雨交加,电闪雷鸣,老张被打成了一滩烂泥,不成人形。有眼力好的人,看到唐凯暴走,几乎被吓晕了,砂锅般的拳头,狠狠地锤在老张身上,一百零八拳,拳拳到肉,鲜红的血液随着雨水流淌,分外骇人。
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奴仆敢轻易触怒唐凯。只有在王力暴走唐凯的时候,才敢狗仗人势,肆无忌惮的大笑。而现在,眼见得唐凯缓缓坐起,面无表情,顿时吓得如同鸟兽散,再也不敢多看他一眼。
“哼”
微不可查的一声冷哼,唐凯站起身来,拖着沉重的木材,步履蹒跚的走向库房,深邃的眼眸深处,闪烁着明亮的光泽,不屈的火焰...